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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福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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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掌声从身后响起。
“江兄,我看你练剑,好生厉害。”
江秋暮停剑,抬眼锋芒。
来人风度翩翩,黄色腰带,仔细看,那里还挂着一个精巧的药字木牌。一身白衣把那人衬得有些黑。
江秋暮看着那人的脸,微微皱眉,“你是?”
朝尘道:“不记得了?在下名朝尘,朝阳的朝,风尘的尘。昨日还被江兄抬手相救,领悟江兄英姿。”
江秋暮不理解,抬袖随意擦了脸上的汗,收了景明,“有事?”
朝尘哈哈朗笑道:“没大事,只是有些好奇,江兄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睡觉吃饭都一个人,岂不孤单?”
江秋暮拿起水壶喝水。
朝尘:“今晚用膳,你还是未作声,闷着头吃得很快,完全没有享受食物,在下实在好奇,于是偷偷跟着江兄出来,结果江兄练剑也是一人。”
江秋暮:“他们没跟你说,我脾气很不好,容易动手打人骂人。”
朝尘笑了笑,“他们那般说你,你还是没动手,这不正说明他们说的是假的吗。况且你平日都是冷漠无比,武艺高强,有事都会最先护在我们前面,怎么看都不像他们嘴里那个动手打人的疯子。”
江秋暮轻呵一声,“我只是现在没打,之前打还差点把他打死了。”
朝尘:“那江兄一定有江兄的缘由。”
江秋暮停了片刻,“你想多了,我就是想他死。”
朝尘:“江兄江兄,等等我啊,你走真快。”
一把景明静静抵上朝尘脖子,江秋暮眸色和声音一同冰凉,“劝你最好离我远点,要是我发现你是故意接近骗我,我保你会死的很惨。”
朝尘举着深麦色双手,不明所以,“我为何要骗江兄?江兄昨天整治那些劣根,保护城中百姓,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啊。”
江秋暮:“……你想多了,我只是喜欢杀劣根。”
朝尘:“可江兄明明只杀了那些发狂的,那些症状不明显的都只是点到为止。”
江秋暮:“我只是想利用他们知道我想要的杀的那个人在哪。”
朝尘摇头哀叹一声,“江兄,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别扭的人。”
江秋暮转身离去。
那人就在他身后跟着,用着带点异域口音的话叽叽咕咕,他居然也不嫌烦,就当听故事一样听。
“我先前没历练,历练很辛苦,可能就没见过江兄,不然我肯定得和江兄认识。”
“这下听说历练是回北原,我定要回家看看。”
“我学药?哈哈,我开始是要入武门学剑术的的,但听说鹿九长老严格无比,我这个人就怕被打被骂,刚好听说春和长老人好,而且也擅剑术,然后就进去,结果偏偏就这样巧,在药门的药术阵术剑术中,让我学好了药术,不怎么会剑术。不过也好,我回去为我族人带些药术。”
“我跟那两个阵术和剑术第一的也相处得不错,不过他们有些闷,有礼有度,点到为止,感觉都没有江兄有意思——感觉江兄就像我小时候骑不来的一匹烈马,很厉害,但不让人碰,更是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对啊对啊,我是北原长大的,骑马驯兽打猎说不上样样精通,但也是会些。”
“那就多谢江兄指导我剑术。江兄,你是害羞了吗?怎么不看我?江兄,你值得那些夸赞,我也没有拍你马屁,我是实话实说。”
“江兄,你怎么不笑。啊,你中毒了,别动,我给你把脉看看……还真是虫毒。江兄别冲动,小毒而已,我可以治好的,可以治好的,用不着割肉放血。”
“江兄,你会骑马吗?等到北原,我可以教你。”
江秋暮感慨,原来药门也是有正常人的,也有人跟他一样觉得药门弟子闷。
不过,先前历练他都是一个人,这次认识了一位可以相处之人,还有些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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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时节,听说要过小年,周围也没那么多事,大家就地玩,几位领队的青衣说可以在没人的地方御剑回蓬莱,不过仅限三天,后日继续行路。
朝尘想要回去取些药材,顺便和一群药门朋友打招呼报平安。
因为练习幻术变成秋澈模样把秋澈吓晕过去后罚去厨劈柴烧火的江秋暮:“你要我陪你回去?”
朝尘点头:“对。”
朝尘道:“一方面这几日江兄与我相谈甚欢,可以与我作伴,教我剑法,我也可以教江兄幻术;一方面江兄身手厉害,可以护我安危。而且,我感觉江兄喜欢一个人发呆望远方,也是有想念的人和事吧。听说鹿九长老和江兄相处甚好,你也可以回去和你师父一起过节,多好。”
江秋暮一剑劈开木头。
“陪你回去可以,但我有一个……小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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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是提前回去,这次是偷偷回来。
他在远处的高树,看着梅思时在温天南身边许愿,还折梅枝送给温天南,温天南虽然戴着面具,但明显能感觉,他接过梅枝、笑得很温和。
江秋暮的目光微微凝滞,却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外面来了一堆从昆仑来的,听说是找上官墨泽了,但上官墨泽还在紫衣试练,到现在还没出来,把几个昆仑的人急得不得了,随后被松时晓雨安顿到药门青山休息处等待。
听说春和长老最近下山受了伤,又领罚,没了事,闲下来就要给他们包饺子过节,松时晓雨在一旁帮忙。
听说是药饺,吃了有灵力的,打算多包些,每个药门弟子都可以吃,蓬莱其他弟子也可以。
“朝尘师兄好。”
“师兄好。”
江秋暮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不熟悉的脸,对着陌生的白衣一一点头。
没错,作为交换,他跟朝尘学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要变成另一个人,初级的是药水易容,厉害一些的就是幻身,因为我是药术榜首,所以那些青衣师兄提前教了我,我也喜欢这个,有对方越多的□□气息,仿制的身色外形就越真,最厉害的是换魂,不过是禁术,听别人说过,没敢学。”
朝尘学过但没试过,但他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得知他想试,二话不说就又把那些东西又学了一遍,明明怕疼手也是说割就割,他和朝尘互相喝了彼此一大碗血,失败后又来,朝尘也是认准了就不打退堂鼓的人,非要成功,就这样,他们彼此喝了彼此三大碗血。
他们又把衣服换了下,从身形外貌音色,根本就看不出来。
他特意去跟梅思时说了几句话,梅思时也都没能认出来,还十分恭敬地对他行礼道别。
不过,朝尘的人缘未免也太好了点,基本各个白衣都跟他问候,弄得江秋暮有些受宠若惊,一一解释是回来拿药。
现在在落木千山训练场转了一圈,看起来是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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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居然遇见了松时晓雨,他微微挡脸,当没看见,继续走。
……不过他们居然是同路的。
院子里摆着几张大桌子,上面,两个不约而同就去卸下身上的东西。
松时举着一个小乾坤袋道:“师父,面粉买回来了。山上种的灵麦面粉和山下的按三七分都在混这了。”
晓雨举着一个小玉瓶道:“师父,您要的融雪冰泉。”
温天南在厨灶前切菜,看起来挺忙。
松时晓雨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一个人在那显得格格不入。
他上前道:“师父,今天过节,我们临时回来了。”
松时道:“我当是目中无人了。”
晓雨道:“就这样急着进来,招呼都不打。”松时道:“茶道礼仪是谁教的。”
晓雨道:“我得亲自问问。”
松时道:“罚夜吧。”
晓雨道:“种草去。”
江秋暮:“……”
他突然知道自己好像哪里惹到他们两个了。
江秋暮一一拱手行礼,“师姐师兄好,师父好。”
温天南点头道:“无碍,路途劳累,辛苦了。”
还是这么淡定,不愧是药门。
朝尘和他刚去玉虎山的时候,几个白衣都好奇问过来,主动问朝尘历练如何,练剑如何,要不要比试,还问自己是谁……白衣弟子如此,果真是长老教出来的。
江秋暮:“我回来拿药,那边缺。”
温天南手里还是忙活着,“要什么?”
江秋暮背起叽里咕噜一堆不知道的东西。
温天南:“嗯,有点多,雪莲子和金蝉蜕可能得我亲自去拿,不过我现在走不开——你们留多久?”
江秋暮:“三日,明早启程。”
温天南:“那来得及,你就先等等,今天我们要举行一个饺子宴,一块留下来吧,到时候我再把药给你。”
“好……”江秋暮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为情,捏着手,“师父,我不累的,有什么我也可以帮忙吗?”
温天南只抬头稍瞥了一眼,指着一个大石锅,“碾磨炮制。”
江秋暮不明白但是点点头,呆呆地走到石锅那,拿起石头碾一堆绿色粘糊的东西。
怎么办,碾磨他知道,那什么叫炮制,怎么炮制。
为什么朝尘没跟上来……
他怎么办……
松时道:“制好了没?要用了。”
江秋暮别过头,咳嗽两声,“我有些不舒服……”
晓雨道:“你有病怎么不治?”
“……”
江秋暮放下手里的石头,到一边咳嗽,“师父,这个我做不了了……”
温天南:“无碍,身体更重要。”
江秋暮没走远,就是在附近逛,时不时瞄一眼木屋那边,他们似乎那一锅东西里面加了些灰,然后就和面团和在一起了。
江秋暮小心翼翼又移过去,“师父我好了,就是是路上呛了点灰,不舒服——有没有其他简单点的事?”
松时道:“这个不够简单?”
晓雨道:“要不你等着吃?”
“……”
江秋暮抿抿唇,“我可以烧水劈柴……”
温天南往沸腾的锅里倒草,“有没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回?”
江秋暮点点头。
温天南:“谁?”
江秋暮:“江兄,他护送我回来的。”
温天南:“谁?”
江秋暮抿唇,“……江明烛。”
温天南顿了片刻。
江秋暮:“他也在落木千山,等我拿药下去……”
温天南把剩下草药倒干净,盖住了锅盖,“他为何回来?”
江秋暮:“护送我……”
松时道:“娇贵。”
晓雨道:“多嗔。”
温天南转身去擦手,“发生什么事了?看你心事重重,方便告诉吗?”
江秋暮低着头:“……”
天。
这就要被看出来了?
温天南往他的方向走来。
“……”
“你……”
江秋暮受不了了,他真的不太会演。
他为难着,但绝对不能被看出来。
松时道:“你被虫上身?”
晓雨道:“你脑袋进水?”
温天南还是戴着面具,淡淡递给他一个糕点,“你尝尝这个。”
怎么说,还是不习惯,平常他跟温天南在一起的时候,温天南面具都是摘了的。
现在,戴个面具,感觉都不好接近了。
温天南又递给松时晓雨各一个。
“空手回去可不好,你把这些糕点带回队里,最好是用膳的时候跟他们分,要确保每个人都能有,都能吃到。”
江秋暮哦哦点头,接过由白玉兰布袋装着的糕点,把刚刚那块一口塞嘴里。
不尝不知道,一尝又是桂花糕,馅料里面像是做成的桂花花露。
天。
这人这么喜欢桂花糕。
江秋暮慢慢回味。
甜。
温天南转身又去忙了。
江秋暮赶忙跟上,“那个,师父,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我帮忙吗?”
温天南:“你奔波劳累,休息会。”
江秋暮摇摇头,“不累的,我不喜欢闲着。”
温天南:“待会我们这饺子要分给其他山的弟子,比较多,你去把那些不忙的白衣师弟师妹们喊来帮忙。”
“好。”
“哦对了,再帮我收下草药,待会怕是又要下雪。”
“装库房袋子里吗?”
“对。”
江秋暮撸起袖子干劲满满,先把草药收进库房。
“……嗯?怎么?”
温天南望着他的方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袋子,松时晓雨也看着他。
松时道:“两种药是怎么能收在一起?”
晓雨道:“怕不是贿赂通过黄衣考核?”
“……”
江秋暮看着那长得一模一样的干瘪绿草。
温天南扶额,“你要不去找人吧。”
江秋暮手足无措。
说完,江秋暮转身就走,闭眼自责反思错误,心里难堪得要命,越走越快,结果一不注意就摔外院门槛那了。
“……”
“……”
江秋暮赶紧爬起来。
温天南:“有人帮你吗?”
他低着头咬唇,“有的,江兄说了可以帮我,我去找他……”
.
朝尘在那个地方挥手,“喂,江兄,我刚刚想提醒你,不要进那里,这里是有结界的——不过,你是怎么进去的?”
朝尘怕他不懂,还指了指地上,“江兄,这结界里外的草长势都不一样。结界里面是我师父住的地方,不能随便打扰的。”
江秋暮:“……”
江秋暮绝望看着天。
朝尘疑惑围绕江秋暮打转。
半响,江秋暮坦白道:“我之前帮春和长老做过药糕,他可能就准许了。”
“原来如此。”朝尘手里一边挥舞着笨重的景明剑,一边思考着什么,稍不注意景明剑就掉下来。
暗秋色眸子静静看着景明剑,景明剑渐渐发光,又自己起来,回到朝尘手里。
朝尘道:“我就说长老怎么突然问我们队伍里有没有人经常受罚,有的话就帮忙制止解决,他们都说有个武门弟子,因为那个毒门弟子似乎挺喜欢和你比,师父就让我们护着,而且所有事都要记录。像我,我记的就是用药事例——现在看来可能是想护着你吧。因为他们两个知道是你,我现在也知道是你。”
江秋暮脑子有些空寂,渐渐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什么记录?”
朝尘无奈笑着摇摇头,“没什么,那江兄要与我换回来吗,露馅的话,我师父脾气好,应该可以原谅我们,但要是闯祸了你我可都不好。”
江秋暮抿抿唇,看着朝尘,“他让我炮制一堆草,我不明白,他们说这个很简单,我不明白。后来他让我收草药,我问他是不是要装起来,他说是,然后我给收一起,因为我看那草都是一样的,他们说那草是不一样的,我就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也没告诉我要分啊。”
朝尘:“……”
朝尘沉默着,“什么草药?”
江秋暮大概明白自己是真的闯祸了,小声道,“听他们说是双生阴阳草,阴阳两分,很贵,他们现在还在分草……”
景明剑再次落地,朝尘脚步有些虚浮,江秋暮连忙扶住,朝尘扶额无奈摇着头,仿佛人间无望。
江秋暮道:“我会赔你的,你打我骂我也行,我不还手……”
眼见朝尘举手,江秋暮还是本能性害怕举手要躲。
那手只是握住他胳膊,又恳切地拍了拍。
朝尘正气满满:“江兄,没事,就是可能被他们笑话一顿,这是我升位考试考的基础题,论制药我是位列榜首……无碍,总不能让我掉级吧。掉了也无碍,得江兄这位好友,在下不悔。”
江秋暮更是自责,“那个,我,我赔你点吧,你要灵石吗,武器,我还是有些的,哦,我还有个袋子,里面有些药……”
朝尘认真拍了拍他肩膀,“不用的,江兄,你那么耐心教我剑法,补我短板,朝尘感激不尽。”
江秋暮抿抿唇。
他真是见不得人对他这么宽容这么好。
这么一好他就发慌。
朝尘:“江兄,我们带好药就走吧,多留不宜。”
江秋暮点点头,认真道:“朝尘,我会好好护着你的,绝不会让他们笑你。”
朝尘正气满满,张开怀抱:“江兄。”
江秋暮愣了愣,还是有些不习惯抱别人,更别说是抱自己。
江秋暮:“你真的不能进结界吗。”
朝尘:“不能。”
江秋暮皱眉,拉着朝尘胳膊往里面走。
朝尘赶紧捂着额头,片刻,看了看身后。
“怎么回事,我们都能进诶?”
江秋暮忽的舒了口气。
“因为现在没设结界。”四周闻声不闻人,“今天要找很多人过来帮忙。”
松时晓雨从上面跳下来。
江秋暮懵了下,真是反应性有些怕。
朝尘赶紧行礼,“师姐师兄好。”
江秋暮也学到了,这下赶紧跟着行礼,“师姐师兄好。”
松时道:“要包饺子,要叫弟子。”
晓雨道:“你们两个,在偷懒啊。”
江秋暮和朝尘面面相觑。
江秋暮:“我让他帮我。”
朝尘连忙点点:“对,我帮他。”
松时道:“江师弟,你回来了怎么不找师父。”
晓雨道:“才过了十几天,你就移情别恋了。”
松时道:“此人极其无礼。”
晓雨道:“此人极其蠢笨。”
江秋暮:“……”
这两人是非要针对到底吗。
发现针对视线似乎在自己身上的朝尘:“?”
“你们?”后面又是一道声音。
温天南也从里面走出来了。
温天南看着朝尘,停愣了片刻。
原本还算镇定的朝尘一下有些慌乱,他还没这样被师父盯看过,刚刚还被丢了那么大的脸。
江秋暮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也很慌乱,只是表面看起来可能比较冷静。
朝尘慌慌忙忙握住了江秋暮的手,江秋暮回握,情急之下就挡朝尘前面了。
“……”
“……”
松时道:“你们两个真是鬼鬼祟祟。”
晓雨道:“像刚被抓住的偷奸弟子。”
“明烛,你交到朋友了。”温天南视线慢慢上移向,看向朝尘,“怎么不介绍来认识认识。”
江秋暮:“我,叫朝尘,帮江兄回来,取药。”
江秋暮咬唇,好像有点说错了。
松时道:“不难看出。”
晓雨道:“是个结巴。”
“……”
管他的,没人看出来。
江秋暮:“江兄可能有些不舒服,我,就带他回去了,就不打扰师父了。”
温天南微微皱眉,“他怎么了?”
“他,中了虫毒,有些精神失常……不过不要紧!”江秋暮挡好朝尘,“我,会解,就不劳烦,师父了。”
温天南没有继续上前了,道:“你刚刚跑那么快,我其实还想你帮我分分草,情有可原的是,两种草晒干后的确比较相似,所以想看你是粗心还是真不会——再可不能认错了。”
江秋暮:“是。”
温天南:“你治好他,记得一块过来帮忙。”
江秋暮:“是。”
温天南:“等等,你连草都认错……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可以看着。”
江秋暮捏了捏朝尘的手,“不,不用。”
朝尘站好,义正言辞道:“长老,我喜欢被朝尘治。”
江秋暮咬唇。
“……”
“……”
现在好了,他也丢脸了。
江秋暮点点头。
松时:“他们有问题。”
晓雨:“他们关系好。”
温天南只看着他们,似乎根本没听进话。
温天南:“你们两个把手分开。”
江秋暮看着朝尘,朝尘也看着他,无辜眨眼。
江秋暮动嘴型:“分。”
朝尘也压低嗓音:“我怕。”
江秋暮:“……”
江秋暮:“这样很可疑,相信我,分……你不要做这种样子,怕什么,我给你挡……”
温天南打断道:“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样子。”
朝尘分开,深吸一口气,意志坚定道:“长老,我错了。”
朝尘又觉得不对,试着学江秋暮那般冷漠模样,“我待会来帮忙包饺子。现在,我需要朝尘来玉虎山帮我治一下,我师父给我们两个设了小宴席,就不奉陪了。”
温天南:“明烛,过来,我看看。”
朝尘:“?”
这是喊他吗?
朝尘:“……”
朝尘后退。
江秋暮挡住,“师父,他不是中毒,中毒被我治好了,其实是他这些天保护我比较疲惫,加上受惊,精神有些失常,还望师父理解。”
温天南停愣。
朝尘起身:“长老,我没事的。我只是想过来叫朝尘和我一同赴宴。”
朝尘看向江秋暮,江秋暮道:“师父,江兄现在可能比较需要我……受伤位置也比较隐蔽,我得帮他查看是不是有些问题,您这边要是很急,我们就不赴宴,很快就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撒起了弥天大谎。
温天南:“明烛,你伤哪了?”
“……”
朝尘摇摇头。
江秋暮咬牙,道:“师父,您这就不必过问了,反正,我很快查看一下,如果有问题再请教您,您回去忙吧。”
很快,松时晓雨把他们两个分开,一人压制一个。
朝尘生无可恋看向江秋暮:“……”
江秋暮静静平复呼吸。
温天南走向朝尘,拉起他的手,静静把脉。
片刻,皱眉道:“你脉象的确有变,不过没大问题。”
温天南看向江秋暮,“我让你记的用药病例记了吧,拿给我看看,你给他喂了什么。”
江秋暮道:“记了,但现在不在我这。”
朝尘见江秋暮这么认真欺骗,咬牙,决心装到底。他道:“长老,我知道,因为我有些好奇药术,就借来看看,他放我这了。”
温天南:“明烛,你宁愿借我们门下弟子笔记看,都不找我吗?”
朝尘:“……”
江秋暮垂头:“……”
朝尘干脆也不说话,低头扭一边。
乱墨抬起朝尘下巴,“明烛,你在生我气?”
江秋暮:“……”
松时晓雨道:“师父,你身体不适,还是尽快回去歇息吧。”
朝尘想了想,模仿起那种静静的语气,“长老,我怎么敢生您的气。”
“……”
温天南起身,握拳咳嗽两声。
“好,你们随意。”
温天南回去,松时晓雨也松开了他们。
江秋暮抓了抓脑袋,“你怎么那样说。”
朝尘无辜摊手,“那我该说什么。难不成我说,对,长老,我在生您的气。天呐,你不觉得很怪吗。”
江秋暮:“你不说不行吗。”
江秋暮急得踱步,“换回来换回来,再装下去我都不好过了。”
朝尘为难,“江兄,这个药效持续十二个时辰,我目前还不会配解药。”
“……”
江秋暮一拳捶上树,该死,当初明明就是想以弟子的身份好好帮温天南做点事情,这下反而还搞得他不高兴了。
再去,就是一堆白衣,黄衣,青衣,围在那里包饺子,听说这里面有福饺,里面包有稀有药材,补灵气补身体,谁吃到就是谁的。
朝尘总是看得很开,“江兄,这样混进来包饺子感觉其实也不错,我们大家算是一起过年了。”
江秋暮一脸阴郁捏着破开的饺子皮,“但愿。”
“师姐师兄好。”
“师姐师兄好。”
朝尘和江秋暮的头都低得死死的。
松时道:“你们两个。”
晓雨道:“到前面去。”
终究是逃不过。
前面,梅思时在认真下锅煮草药,一个人开三个锅,听说待会要用这些口味的草药水煮饺子。
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更是额头脸上发红冒汗,认真控着火候。
温天南抬眼看着他们,“明烛,过来。”
朝尘指了指自己,朝江秋暮动嘴型,“又是我。”
江秋暮:“去。”
朝尘无奈,不情不愿过去了。
温天南轻轻道:“明烛,你会包饺子吗?”
朝尘犹豫片刻,说不说,说不说。
好像之前江兄是帮忙师父打下手的吧,那应该厨艺可以吧,他尝过那些糕点的,味道真的不错。
那饺子呢,饺子会不会?会吧……
江兄在那低头帮忙包那些有灵药补品的福饺,根本没给提示。
怎么办,怎么办。
朝尘有些不知所措,身上也僵硬着。
“明烛,我教你。”
福饺也破了。
朝尘看见了,似乎是才想到什么,“不会……”
不过似乎晚了,他听见身后轻轻一笑。
朝尘:“……”
朝尘看着自己的手,被大手轻轻包裹着,“明烛,我教人是一定要教会的,不准走神。”
“……”
不走神,这怎么可能不走神……
“朝尘是吧,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朝尘低头吞咽,更不敢看了。
现在肯定是不能暴露了,他真的,觉得,下场会非常惨。
温天南:“怎么不说。”
朝尘扭过头:“您问他去吧,我不知道说什么。”
温天南:“你觉得他好吗?”
朝尘想了想,还是狠狠点头,“很好,第一个跟我说话,关心我有没有受伤,他不会练剑,还让我教他练剑,他也很努力。”
温天南:“你还教他练剑?”
朝尘谨慎点点头,“他还说带我去北原骑马,我还从来没有骑过马。”
“……”
温天南松开了手,起身,向江秋暮走去。
温天南:“你怎么都包破了。”
江秋暮一脸淡然,“师父,这个皮好薄。”
温天南:“你,跟明烛是怎么认识的?”
江秋暮:“……”
江秋暮微微看向那边僵硬一动不动的朝尘。
温天南:“朝尘,他跟我在一起比较久,但他现在似乎比较喜欢你,你大概是他来蓬莱交的第二个朋友。”
江秋暮木讷片刻,“师父,您不算吗?”
温天南摇摇头。
“我希望你不要骗他。他性子不直,一些话会说的比较重,有时候也比较伤人,但他其实并不想这样。”
“他是一个比较倔比较好强又自尊心极重的孩子,别人的话都会记在心里,但可能不说出来,他本性是好的,只是经历过很不好的事,让他变得浑身带刺,有的时候达不到他的目的可能就会比较急。”
“我很喜欢他,希望你也对他偏袒一点。他很容易没有安全感,也很怕失去。”
“可能你们年纪相仿,共同话还是多一点,我年纪大了,说的话没意思。他跟你在一起,变得很是可爱。我看他还笑了,他跟我在一起都很少笑,也是多亏了你。”
“他还是比较怕我的样子,我什么都给他,他还是不满意,可能跟你在一起比较好。”
江秋暮一直闷着头,又包破了,干脆用了两张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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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尘在温天南对面包饺子。
朝尘一直不敢接触温天南,眼神不小心对上都慌得不得了。的确,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没资格跟师父挨这么近。
温天南时不时就问他话,他一直假装冷静冷漠,但内心慌乱得要荡秋千,他根本不知道回答什么,多数嗯,啊,然后闭嘴,实在不行就按江秋暮说的表现生气不耐烦一点。
虽然每次都感觉这样很不好,但他也真是没法。不怪他不怪他。
朝尘心情坎坷慌里慌张包完,和温天南匆匆告别后就去找江秋暮。
江秋暮低头吃饺子:“你去他那边。”
朝尘道:“不要,我真的有点怕,师父总是想对我做些什么的样子。要是被看出来就不好了。”
江秋暮道:“你去,不要紧的,他对我娘有愧疚,现在是把我当他儿子养。你最好私下叫他春和,叫他长老他还不乐意。”
朝尘捂嘴,“……”
江秋暮:“不要说出去啊。”
朝尘:“肯定的。”
朝尘想了想,“那我就把我师父当我爹?”
江秋暮抬眸,“别过分啊。”
“放心,好,我去了……他来了……额,长老好。”
江秋暮闷着没作声。
“怎么样,有没有吃到福饺?”
“没有,还只是吃了一个。”朝尘呆呆地,举起自己的碗,递给温天南看,还是满满的,“我的还没动,朝尘吃得快,他应该吃到了。”
朝尘拍了下江秋暮肩膀,“是吧朝尘儿。”
江秋暮:“没。”
温天南轻笑一声。
温天南:“这边人多,习惯吗,要不去我那?”
朝尘:“……”
单独相处他指定要露馅。
朝尘:“不用了,哈哈,我现在喜欢热闹。”
朝尘觉得可能,看向江秋暮,“要去也行,不过得与他一起。”
江秋暮:“……”
温天南停了片刻,笑道:“可以啊。”
江秋暮起身,“我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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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兄,你不是说你惹我师父不高兴了吗,想做一些事补偿,我怎么感觉师父没有不高兴啊?”
“我进去,师父就把门关上,把面具摘了,抱住我,说很想我,求我不要动,让他抱一会。”
江秋暮:“……”
“天呐,我根本不敢看师父的脸。我就把头扭一边说我之前做错了,希望他不要生气。师父就笑了,说没怎么生气,希望我也不要生他的气。”
朝尘的脸红扑扑的,“师父离我好近,好香,虽然我真的不敢动……”
江秋暮:“他对你动手动脚?”
朝尘点点头,“捏我手,掐我脸,摸我脑袋……”
江秋暮:“……”
“师父又开始问我景明练的怎么样,我说我晚上练,景明反正发光了,师父就又笑了,又问我练到哪一层,有没有不会的,我这哪懂,然后我就按你说的,说我不想说,然后推开师父,走出来了。你不知道我,真的……”
朝尘还在回味那种紧张,“我居然推开师父,不理他,啊,真的,要是被看出来了……呼,还好我稳住了。”
朝尘认真道:“江兄,下次有这种事情还是别找我吧,我真的应对不过来,而且师父明显是想问候你,他根本没有生你气,反而,要是知道你这样逃避,他肯定很伤心的。”
江秋暮筷子停了片刻,一口吃下碗里一个饺子。
朝尘:“江兄,你这是第几碗了?你胃口这么好?我到现在都没有胃口,我去配解药了,看能不能早点换回来。你就想想待会怎么对师父说吧。”
江秋暮嘴里还是鼓着,点头。
“吃到了,福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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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回来了。”朝尘微笑行礼,“江兄,那我就先行告辞,得去跟我朋友们喝茶问候了。”
江秋暮望着窗外的落雪,外面放起了烟火,主峰闹哄哄一片,玉虎山更是通红一片,唯独后山,那里的黑暗一片黑暗。
“江兄,你就去师父那吧,就当我求你,我感觉师父真的很喜欢你,但是你总是对师父不坦诚,让师父很伤心,我都不知道,居然有人敢那样拒绝师父问候,就算以前你们有过不愉快,那也不应该停留在现在……而且,师父好像受伤了,之前就感觉,他很温和,但一个人也很落寞。”
温天南给的乾坤袋里,装了一味迷药,说是有危险可以用,只用稍微打开口子,药就能挥发出来。
最好先给自己服药,不然对刚刚用药的人来说,容易忘记屏息。
下雪了。
他推开木门,里面,温天南正趴在书桌那。
书桌上有壶酒,不过应该喝完了,随意倒在书文上。
他轻轻靠近。
他俯身,也趴在书桌上,静静看着眼前睡觉的人,一缕长发横过脸庞。
他抬手,轻轻撩开。
他手慢慢抚上,他的脸那样温和淡然,眼角那总是带些红。
温天南微微皱眉,缓缓睁眼。
小孩拇指指腹滑动在温天南唇上,靠近。
“……”
小孩轻轻一点,轻轻一点,轻轻一点……
唇上,脸上,眼睛……
他都不敢动。
这是什么梦……
触感这么真实……
太龌龊了……
他不敢惊扰。
他还是惊扰了。
他说了什么来着?
他笑着说,“今年也能和明烛一起过,真好。”
然后,梦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