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宇风铃

8、孤狼

　　怀特和陆安根据他们各自的成绩确定了每个人在团队作战中的战术位置，并把十五人暂且分成了3个作战小队进行试训。辰玖是突击手，梁飞羽是机枪手，和他们同一队的还有狙击手韩杰，突击手陈子威和机枪手克里斯·钱。
　　这5人的组合并不是固定的，怀特说得清楚，在考察期内他会进行不同组合的轮换观察效果，最后选定最默契的5人小队。
　　辰玖他们最先合训的科目是城市反恐作战。
　　城市反恐用不到重机枪，通常情况下机枪手会和突击手两人一组，手持轻武器互相掩护突入，狙击手则在制高点做后方掩护。
　　第一天的训练辰玖他们组的成绩很好，相同的条件，他们救出“人质”的时间比其他两组快了1分钟，但在事后总结的过程中，辰玖却被怀特狠狠骂了。
　　“辰玖！”怀特点名的语气前所未有得严厉。
　　“到！”辰玖答得响亮，心里却在隐隐打鼓，他知道这一次是他搞砸了。
　　“这段时间训练的主题是什么？”
　　“团队合作。”
　　“团队合作的要求是什么？”
　　“信任战友，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你原来知道啊？那我问你，你信任你的战友了吗？”
　　辰玖沉默。
　　他没有。多年的习惯让他习惯于一个人解决所有情况，所有的动作和反应都是下意识的决定。
　　刚刚的训练，他观察完环境后直接一个人解决了所有埋伏的“劫匪”，救出了“人质”。他不但完全忘了和梁飞羽的战术配合，也没和其他三个队友沟通。
　　这次他们组能提前解救人质与其说是小组总体的实力，还不如说是他个人能力的体现。

　　“高材生，选训到现在你各科的综合成绩的确十分瞩目，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个人英雄主义！”
　　怀特气得够呛，带兵带了那么多届，辰玖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辰玖看上去不声不响十分听话的样子，行动中却是个莽的。关键他还不是纯莽，他是有实力的莽，能一边莽还一边把活儿给漂亮地干了。让人要骂都骂不畅快。
　　可越是这样，到真实的战场上就越是危险。
　　真实的战场上，落单的孤狼是最容易被捕食的。

　　辰玖的目光垂下来，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个人主义，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以最小的损失，最快速的方法完成任务。他没有任何要出风头的意思。
　　但这解释根本无法说出口，他只能崩着身子站直了，老老实实挨训。

　　“这个任务比较简单，你冒进做完了，那下一个呢？当任务的难度超出你个人能力的时候你准备怎么办？特种兵通常以小队为单位执行任务是有原因的！”
　　当任务难度超过个人能力的时候怎么办？一般而言。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会进行汇报，看看是不是进行任务更改，毕竟他死了没事，任务砸了就不好了。
　　没条件的情况下就只能尽最大可能完成任务目标了。
　　在特安，团队作战是十分少见的东西。

　　怀特看辰玖没有出声反驳妄图解释，怒气也就稍稍平了些，但语气还是十分得痛心疾首。
　　“今天回去好好反思一下，明天云骁的正式队员会陪你们玩一次。辰玖，你明天要是还不能和队友进行战术配合就给我滚蛋！”
　　“是。”辰玖的应声里没有太多底气。一天的时间，他不确定自己能真的搞清需要怎么做。

　　训练场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辰玖站在操场上眨了眨眼睛，雨水在他眼前结成了看不清的雾，让他眼前的世界变得迷离。
　　梁飞羽第一次没有和辰玖一起结伴走回宿舍，解散的时候，梁飞羽带着怒气头也不回地朝宿舍走去。辰玖站在那里，想要叫住他，却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他怎么解释他不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

　　略显寂寞地一个人走回宿舍，辰玖看到梁飞羽斜靠在窗边，似乎在等他。他看了梁飞羽一眼，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开口的勇气，只得默默地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梁飞羽看到辰玖这个样子，刚刚好不容易平静一点的火气又烧了上来。这家伙怎么老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辰玖，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全天下就你最了不起吗？”
　　今天的训练原本应该是两人一组互相掩护进到建筑物内部做探查营救的，可谁知辰玖却在发现线索后擅自脱离了和他的战术配合，直接突入，这让他深深地觉得被侮辱了。辰玖这是在当他是累赘吗?
　　他梁飞雨即使不如辰玖一般天之骄子没有短板，但也断不至于拖队友后腿吧。
　　当兵这么多年，辰玖这样的动作他还从来没看到过。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不是这个意思。”辰玖否认的声音不大，眼里却透着委屈。
　　“那是什么意思？”梁飞羽气急了，他抓着辰玖的领子，把辰玖按到墙上，眼里满是质问。
　　辰玖咬着唇，他不愿让梁飞羽误会他。虽然从小到大，他并不经常被理解，大多数时候他也不在乎是否被理解。但对着梁飞羽，他就是不希望被误解，一点误解他都不想有。
　　“当时我发现人质位置的时候……”辰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努力想把事情说清楚，“已经判断出了对方埋伏在哪里。我一个人是更快更安全的选择，我并不是觉得你是累赘，相反若是我失败了你就是Plan B。”
　　梁飞羽盯着辰玖，当他把辰玖的话消化完后，顿时更加气了：“你们特战系教得到底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辰玖眨巴着眼睛看着梁飞羽，不明白梁飞羽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组的战术目的是什么啊！是互相掩护，互相掩护啊！懂不懂！”
　　辰玖盯着梁飞羽的眼神无辜而清澈，他好像有点懂了，但又并不是很懂。
　　梁飞羽放开了辰玖的领子，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互相掩护的意思就是有人帮忙看着背后，你这么一个人冲出去，万一有你没注意到的埋伏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由你接着救人质？”
　　梁飞羽翻了一个白眼，简直不知道这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那你呢？脱离了掩护你自己可能会死知不知道？”
　　我？辰玖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考虑过这一点。为什么要在任务中考虑自己的安全？
　　“你们教官没教过吗？任务是重要的，但活着回来也是重要的。早一分钟晚一分钟的成绩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没有教过。
　　我重要吗？

　　“你跑那么快是不相信我能掩护你吗？”
　　“不是，我就是……”
　　天啊，解释不清楚了！辰玖绝望。

　　辰玖看着梁飞羽，眼睛里满是焦急。他想解释，却又真的不知道怎么说，纠结的眸里都快沁出水来。梁飞羽看着辰玖这一脸傻傻的纠结无比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没那么气了，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一些。
　　他的语气软下来：“你有没有想过，这要是实战，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是什么感觉？其他队友又是什么感觉？”
　　“……你的意思是……我出事的话你会难过？”辰玖有些疑惑，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我会自责到死！”
　　梁飞羽的话让辰玖突然笑起来。他看着梁飞羽，嘴角不自觉微微弯起，好看得就如春日里刚刚绽放的花朵。

　　太好了，终于有人会为他难过了。

　　梁飞羽看着在他眼前傻笑的人，所有的抱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但他的确被美到了，本能地希望辰玖能多笑一会儿。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不让你难过的。”辰玖笑着说。
　　梁飞羽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坐到座位上，觉得辰玖这话怎么听怎么变扭。
　　难道我不难过你就可以无视自己的安全了吗？
　　“我难不难过是其次，你自己的命自己要在意啊。”
　　“嗯。”
　　嗯个头！看表情就知道没往脑子里去！
　　算了算了，碰到长了这么张脸的妖孽算他倒霉。
　　“要我再陪你练一遍战术配合吗？我可不希望怀特明天让你滚出去。”
　　“好。”

　　信任，这对于辰玖来说是个陌生的课题，但却不是个艰难的课题。他天生就敢于相信，敢于付出，为了一点儿温情就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自己都给出去。
　　他从不担心付出没有对等的回报，也不怕给出的信任会被别人踩在脚下。他单纯地仰望，无声地付出，只期翼在黑暗中能得到些许光明。希望能有人在乎他，可以的话，最好能有人爱他。
　　现在，梁飞羽只是希望他可以把命交给看顾自己后方的队友而已，他完全可以轻易做到。
　　用生命去相信队友，用生命去保护队友，在任务中互相交托。
　　梁飞羽，我想我愿意把命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