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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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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买完这些物品,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徐烨在酒店里睡得不省人事,无人应门。最后我只得找前台把房门打开。
进了门,放了东西,我便去量他体温,好在一切正常。我扒开他的屁股,仔仔细细地为他上药。上药过程中他醒了过来,一脚踩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推开一定距离,用嘶哑地嗓音问我:“饭呢?”
我将他拒绝的腿推开,拉着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毫不留情地拖到床边,“别动,等我上完。”
可能是被我今日的态度吓到,也可能只是单纯差个仆役帮他上药,他没再反抗,安安静静地等我把药上好,再服侍他穿好睡袍。
安置工作做完,我把便利店买来的食物摆在一旁的小圆桌上。意面、沙拉、寿司拼盘和原味关东煮,单位是一,而且或多或少还温热着。我将它们一一打开、拌好,摆到他面前。
不出意料,他只是雨露均沾吃了几口食盒里的东西,没有特别喜好的食物。我又给他开了瓶牛奶,他只瞥一眼就开始挑剔:“不喝这个。”
我当然知道他想喝什么——碳酸饮料,他爱得要死。只是我故意没给他买,又故意不咸不淡地询问他的意见:“那我给你烧杯开水?”
他沉默了,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扒拉两下沙拉,又默默地吃起饭来。
我把他剩下的解决得差不多后,又简单收拾了下桌面。瞥到袋子里的红糖,突然想起姜汤这回事儿。
我隔水加热了PCL材质的半瓶矿泉水,放入一块糖块——这姜放得可真实在,光是开包装就能闻到浓厚的姜味——摇晃瓶子直至糖块彻底融化。我哄骗威逼双管齐下——威当然是淫威,之所以没有加上利诱是因为我对于他而言简直无利可图。非要说有什么利可图的话,估计只能是充当个全自动橡胶玩具的功用,但我不敢拿这个利诱,我怕会失去我在他那儿的唯一资本。——好说歹说才哄他喝下半数姜汤。
而后他似乎察觉出不对味来,说什么也不肯再被我哄骗,全然把我当空气放了。
我叫他,他听到了也不理我,只是“幽怨”地乜了我一眼,翻身转向另一旁专心致志地玩他的手机,徒留个乌黑的后脑勺给我。
小白眼狼,穿上裤子不认人的臭男人。我要是个才子,定要写出无数篇幽怨诗词,叫他遗臭万年。
我想带他出去逛逛,但又想到东北地区昼夜温差大,我从外边回来时穿着外套已颇觉凉意。看他带来的衣物单薄,出去玩的念头只能作罢。但仔细想想,即使是出去,也不该是我带着他逛,这是他的地盘,再怎么说也该是他尽地主之谊带我参观。罢了,看在他负伤的份上,原谅。
我再接再厉又骚扰了他几句,依然不搭理。好吧,我打算趁这个空档处理一下堆积的邮件。一打开邮箱,一条星标联系人的邮件映入眼前,老板告诉我投稿的论文需要修改一下格式,“因为论文截稿日期马上就要到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尽快修改。”
我真是贱,非要在这么快乐的时刻打开邮箱。
审阅修改建议后,我将其标为未读,合上电脑,决定明早再改。现在我急需一些心理上的抚慰,于是我躺到徐烨身侧,他不理我我就咬他。
首先要声明的一点是,我并没有咬人的癖好,只是总情不自禁地想咬他。
被我咬烦了,他掐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神,骂我:“你是不是差条狗链?比麦片儿还能折腾。麦片儿知道是谁吗,我妈养的边牧。不咬人。”
我可能真是贱,即使是被骂了,心底还是放起了烟花,五光十色、五彩斑斓。
他的虎口就卡在我的下巴上,我使劲低头往下够,顺口咬上了他的食指根部。脸被掐得生疼。
我揉着自己还在犯疼的脸颊,容忍他气急败坏地将我连同枕头被子一块儿踹滚下床。恰好摔在被子上,枕头砸我脸上,没想象中的疼。罢了,宽容、原谅、溺爱。
我们先前折腾的那张床已经混乱到不能睡人,他别无选择,只能被迫割让半席,同我共钻一个被窝、共枕一宿。甭管他多硬的嘴,晚上还不是得被我搂着睡?
第二天我醒来,身侧已经空了,连一丝余热也没给我留下。我正震惊于一个猜想——他出去买早餐了。可当我扫视整间屋子时发现,除垃圾桶旁的那堆纸巾和昨晚吃剩的便当之外,这间屋子里并不存在任何属于他的东西。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徐烨跑了。
我忍不住朝空气翻了个白眼,连气都气不出来,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
跑啥跑,还怕我赖上他不成?我又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主儿,哪用得着他负责?再说了,就昨晚那情况,要怀也是他怀。如果非要评出个不负责的男人,再怎么着也该是我跑吧?怎么他倒先跑上了?
我福至心灵般想起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情节,自嘲地想:“他不会玩这套吧。”
于是我翻身下床,正欲在房间里好好搜找一番,却一下被挂壁电视下长桌上的抽纸盒吸引住了视线——我此前并未将任何东西放在这张桌上。我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走过去。
果然!我该说果然吗?反正就是在异常震惊的意料之内,盒子下压着几张钞票。
我深吸一口气,将盒子移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500元硬币,往下叠着好几张还算皱巴的万元、千元钞票。有零有整,给我气笑了。
110?119?120?什么都行,行行好,赶紧来个人把他扫掉吧。
我又点了一遍他留下的嫖资,越点越想笑。
真把我当鸭了?真想打个12390把他扫了,但考虑到这样下来自己好像也会被扫走,于是作罢。
我有心找他不痛快,最后唯一想到茬是暗讽他就给这么点钱财。嘲讽的消息在聊天框里输到一半,我又将它删了,顶着一阵心脏的不适感重新编辑信息:“下次有需求继续找我。”
点击发送键,把这条会令心脏犯痛的消息发了出去。
又后知后觉地庆幸他还没删我好友。
去退房前,我又扫视了一圈房间。昨天便利店里买的牛奶还剩几瓶,暖贴和姜糖也几乎没动,我本想将其遗弃在这儿,又莫名其妙萌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自言自语:“算了,虽然你们没啥用,又很麻烦,但还是把你们一起带走好了。”
于是我又带着这些没用的东西,跨越一百多公里回到我的城市。
之后两个月里徐烨压根儿没再找过我,尽管我明里暗里提过很多次想和他发生关系。其实倒也不是非做不可,只是单纯想见他,有没有别的借口。
自从上次之后我仿佛患上了肌肤饥渴症,准确地说是对徐烨的肌肤饥渴。我想见他,想亲他,想拥抱他,可是实际上发出去的话却是说想跟他约炮。
他总对我的邀请打太极,有时甚至直接视而不见,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然后继续面色如常地和我聊天。
这向来是他的作派,一遇到不想搭理的事情就会当成没见过、没听说,然后事不关己地走开。我气得直咬牙。平生最恨他这副做派。我不确定他是否对所有平辈都这样,但至少,据我所知,他从不会对长辈如此。
一想到他可能是针对我一人的若即若离,我就抓耳挠腮,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质问。哪怕是痛痛快快地给我句准话、判个死刑呢?
话虽如此,我还是清楚地知道我内心真实想法——我既希望他给我个准话,给我们这段关系下达判决书,但又惧怕听到他的拒绝。
说白了,我只想听到他肯定的答复,连一丝拒绝的可能性也不愿猜想。于是我日日埋头于患得患失的沙地里,惶惶不可终日。
前两天我又提出去东北找他玩,他没回答我,转而分享“他谈恋爱了”这一喜讯。对方是他同实验室的师兄。
啊,啊,这样啊。
我全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光标在输入框闪动,脑子却离家出走了。
我期盼已久的判决来了,是死刑,立刻执行。
我情绪上很憋火,一颗心却沉甸甸落下去,五六月的热风灌进空荡的胸腔,竟有些发凉。
我们的关系该结束了。可我们是什么关系?炮友?这称得上是炮友么?连我都不确定。比起炮友,他更像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
我独自在校郁闷了几天,又恰好碰上神田明神举行祭典。索性去了。很热闹,也很乏味。但我想开了。
两周后我也谈上了。对方是一个男的,长得也算清秀,鼻梁侧面有颗小黑痣,形状大小跟徐烨锁骨往右的那颗很像。但徐烨的是红的。
我们名义上是在谈恋爱,实则一直保持着很纯洁的关系,倒像是在搭把伙过日子。据我对象所说,我经常看着他鼻梁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倒是我从来没注意到过的。
我突然惊醒般地想到徐烨。他现在在做什么?按照他那尿性现在估计床单已经滚烂了吧。这个该死的混蛋。
这么一想竟把自己气笑了。把对象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