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祈辛

4、第 4 章

　　谢明楼的狂笑从琉璃棺底传来：“好一对痴儿！可知离魂散要用至亲心头血做引？”

　　晏欺霜的银丝骤然绷紧。谢无咎背上的囚龙纹渗出血珠，与棺中双生剑产生共鸣——正是七年前被他亲手折断的“惊鸿”“照影”。

　　“当年你剖开我取血...”晏欺霜扯开衣襟，心口剑纹裂开血口，“用的就是这把离魂刃吧？”

　　谢无咎的残剑突然暴鸣。记忆如刃劈开迷雾：

　　十九岁的谢无咎握紧离魂刃，剑尖抵住晏欺霜心口：“喝下离魂散，你我恩怨两清。”
　　少年咽下混着血的药汤，银丝绞碎谢无咎半截衣袖：“师兄最好杀了我...”
　　“否则来日重逢...”囚龙纹爬满脖颈，“我定剜出你的剑骨。”

　　“现在来取。”谢无咎突然握住晏欺霜的手，将残剑刺入自己心口，“剑骨在此。”

　　三百惊鸿剑突然归位。晏欺霜的银丝缠住剑阵，北斗七星位亮起血光——每处星位都埋着他们当年的信物：断簪、残铃、染血的剑穗...

　　“师兄可知...”晏欺霜的银丝绞碎谢明楼的右臂，“我用了七年，才拼全这副星图？”
　　铜钱雨凝成巨剑，贯穿谢明楼心口的永通泉货。谢无咎的残剑同时刺穿星象图缺角，地宫穹顶轰然坍塌，露出外面血色的月。

　　朝阳斜射的光芒穿透琉璃瓦时，晏欺霜正用银丝缝合谢无咎心口的剑伤。三百惊鸿剑插在四周，剑柄垂落的铜钱串成往事的锁链。

　　“当年你替我承三道剑气...”晏欺霜的指尖抚过残剑裂痕，“我还你七年离魂痛。”
　　谢无咎突然翻身将人压在残碑上，囚龙纹与剑纹相触的刹那，星图在晨光中重组——二十八宿归位处，赫然是两人初见的剑冢。

　　“药人录最后一页...”谢无咎咬破指尖，在晏欺霜心口补全剑纹，“该改写了。”

　　铜钱突然浮空拼出新字：
　　【丙辰年霜降双生归鸿囚龙契解】

　　三百惊鸿剑应声碎裂，残片凝成新的剑纹爬上两人手腕。晏欺霜的银丝缠住谢无咎的残剑柄，剑身浮现血色铭文——正是当年被抹去的婚书誓言。

　　“谢掌柜现在回答...”晏欺霜的银铃抵住谢无咎喉结，“三问。”
　　“一问药人当不当？”
　　“二问囚龙纹刻左刻右？”
　　“三问。”残剑突然刺入地面，惊起漫天铜钱，“双修疗伤，用剑气还是银丝？”

　　漠北狼烟散尽时，江湖多了对疯批道侣。有人说见红衣少年用银丝钓酒，残剑客醉卧膝头；也有人说惊鸿剑气所至处，总有银铃叮咚相随。

　　唯有药人录最后一页血字昭然：
　　双生剑骨，痛爱同承。

　　漠北的风裹着砂砾扑在谢无咎脸上，他盯着掌心三枚永通泉货——边缘的磨损恰好拼出“井木犴”的星角。晏欺霜的银丝缠住他手腕，在沙地上刻出星图：“狼神祭坛的入口，就在奎木狼与井木犴交汇处。”

　　三百惊鸿剑突然震颤。谢无咎的残剑插入沙丘，剑气掀起狂沙，露出底下青铜浇筑的狼首图腾。晏欺霜的指尖抚过狼眼，那里嵌着的正是谢家剑冢失踪的“惊鸿”剑尖。

　　“师兄可知...”银丝突然绞碎狼牙，“这图腾要活人血祭才开？”
　　谢无咎的剑比话音更快。残剑贯穿扑来的漠北死士，血溅在狼首的瞬间，祭坛地砖轰然翻转。十二具青铜棺呈北斗状升起，每具棺盖刻着谢家子嗣的生辰。

　　“丙辰年霜降。”晏欺霜扯开第七具棺椁，里面躺着与他容貌相同的尸身，“原来我真是谢归鸿的替死鬼。”
　　谢无咎的囚龙纹突然灼痛。记忆如毒蛇啃噬——七年前剖心那夜，他亲手将"谢归鸿"的名字刻上药人录，却不知这具尸体才是真正的替身。
　　初代掌门的残魂从狼首图腾中显形时，三百铜钱正凌空结阵。谢明楼的狂笑混在风里：“好侄孙，你养的剑鞘要噬主了！”

　　晏欺霜的银丝突然缠住谢无咎脖颈。少年眼尾泛红，心口剑纹爬满血丝：“师兄的剑骨，我要了。”
　　残剑暴鸣着刺向晏欺霜咽喉，却在触及皮肤时陡然偏转——剑锋挑开他衣襟，露出锁骨下淡化的烙痕。那是用离魂散药渣烫出的“归鸿”二字，正与谢无咎背上的囚龙纹呼应。

　　“你果然记得...”晏欺霜的银丝绞碎谢明楼的虚影，“当年是你把我从祭坛偷换出来的。”
　　青铜棺突然炸裂。真正的谢归鸿踏着血雾现身，手中"照影"剑直指晏欺霜：“赝品也配用我的脸？”

　　三百惊鸿剑应声归位。谢无咎的残剑在星图中划出血线，二十八宿骤然亮起——奎木狼位对应的正是晏欺霜的命宫。

　　“最后一问！”谢归鸿的剑气劈开祭坛，“你们谁先来饲狼神？”
　　狼神图腾睁开第三只眼的刹那，晏欺霜的银丝缠住了谢归鸿的剑。琴弦般的嗡鸣中，九霄环佩的第七根弦从银丝里浮现——那是谢无咎生母的脊骨所制，遇血则鸣。

　　“阿娘说...”谢无咎的残剑刺入自己心口，血顺着琴弦流进狼神瞳孔，“这弦能斩仙。”
　　初代掌门的残魂在惨叫中崩裂。谢归鸿的“照影”剑突然调转，贯穿自己胸膛：“我才是...药人录最后一页...”

　　祭坛开始坍塌。晏欺霜拽着谢无咎跌向深渊，银丝在崖壁织成蛛网。怀中的残剑寸寸碎裂，剑柄露出夹层的血书——“双生子祭剑，归鸿镇山河”。

　　“你早知要牺牲自己...”谢无咎的囚龙纹渗出血，染红晏欺霜心口的剑纹。
　　少年笑着咽下喉间血：“师兄，狼人杀的规矩...”
　　“恶人得由疯批来葬。”

　　三百惊鸿剑化作流星坠入漠北。风沙吞没祭坛时，有人见红衣客抱着残剑醉卧狼首，腕间银铃与星月同辉。
　　药人录残页随风翻卷。
　　漠北狼神祭，双生烬，归鸿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