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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来得正好。”晏欺霜银丝绞住领头者的脖颈,“正愁没人试新招。”
      黑影突然自爆,毒血泼向二人。谢无咎扯过晏欺霜滚向岩缝,残剑挑起死尸挡灾。腐肉撞上石壁的闷响中,他嗅到漠北狼毒混着西域曼陀罗的腥甜——正是七年前谢家灭门夜的味道。

      东南巽位!”
      晏欺霜的示警与破风声同时抵达。谢无咎的剑尖点在袭来者膻中穴,却触到冰冷铁甲。玄铁面罩下传来女声:“少主人,老奴等了您七年。”

      残剑骤颤。这声音他曾在祠堂听过千百回——谢家乳母王氏,本该葬身火海的妇人。

      银丝洞穿铁甲接缝。晏欺霜扯下面罩,露出半张布满烫伤的脸:“王嬷嬷当年喂我的砒霜糕,滋味可还记得?”
      老妇浑浊的独眼突然暴睁。她袖中滑出短刃,刀柄嵌着谢家祖传的翡翠螭龙——正是谢无咎胞弟周岁时的抓周礼。

      “小心!”
      谢无咎的剑比思绪更快。惊鸿剑法第七式"孤雁折翼"本该断人右臂,此刻却贯穿老妇心口。翡翠螭龙坠地碎裂,露出中空的暗格,一卷血书飘落。

      晏欺霜的银丝卷住血书。泛黄的绢帛上,“药人录”三字浸着黑血,密密麻麻记载着各派弟子被炼药的日期。谢无咎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七年前重阳节——正是谢家灭门次日。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晏欺霜的银丝绞碎最后三个死士,“盟主用谢家子嗣替下药引,倒让各派感恩戴德。”
      山风突然转向。三百惊鸿剑自云端折返,剑身缠着焦黑的布条——是盟主府亲卫的衣料。谢无咎的残剑迎上领头的剑阵,却在触碰瞬间僵滞:每柄剑的锁心钉凹槽里,都塞着半枚铜钱。永通泉货,与他酒馆梁柱上钉着的那枚本是一对。

      “谢掌柜可算明白了?”晏欺霜的银丝引燃火折子,“令尊每铸一柄剑,就往暗格里存枚铜钱。”

      火光映亮崖壁裂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永通泉货,“三十年来,共铸剑三百柄。”

      残剑劈开岩壁。铜钱如瀑倾泻,在落日下汇成刺目的血河。谢无咎的剑尖挑起一枚,边缘的磨损与梁柱上那枚严丝合缝——正是他七年前随手钉入的那枚。

      “叮——”
      银铃声响彻山谷。晏欺霜的红衣掠过铜钱雨,腕间银丝织就漫天罗网:“该收网了,少主人。”
      三百惊鸿剑应声调转,剑柄朝下插入铜钱堆,摆出谢家祭祖时才用的七星阵。地底传来轰鸣,盟主府方向腾起血雾,隐约传来琉璃碎裂声。

      谢无咎忽然记起儿时听过的传说:谢氏先祖铸剑时,会将一缕魂魄封入剑身。他握紧残剑,终于读懂父亲临终时那句"剑在人在"的真意。

      “现在...”晏欺霜的银丝缠上他执剑的手,“该去会会那位'死而复生'的盟主大人了。”

      残剑破空声惊散雁阵。谢无咎看着剑身上映出的自己,忽然发现那颓唐醉眼中,竟还燃着七年前的火光。

      盟主府的琉璃瓦映着血色残阳,三百惊鸿剑插在汉白玉阶前,摆出谢家祭祖的七星阵。谢无咎踩过剑柄上凝结的血珠,残剑在掌心烫得发红——那些嵌在锁心钉凹槽里的永通泉货,正随着他的脚步嗡鸣震颤。

      “少主人归府,怎么不奏乐?”
      晏欺霜的银丝绞断朱漆大门,门内十二名乐师僵立如偶,琵琶弦皆换成浸毒的惊鸿剑碎片。谢无咎认出击磬的老者——是当年教他音律的琴叟,右手小指却戴着盟主府的玄铁戒。

      残剑挑飞袭来的磬槌。谢无咎旋身避过淬毒琴弦,剑锋点在琴叟喉间:“先生曾说,五音可乱人心。”
      老者浑浊的眼珠突然爆裂,七窍钻出赤红毒蝎。晏欺霜的银丝凌空织网,毒蝎撞上丝线瞬间化作血雾:“谢掌柜,这招‘阎罗问心’,可比你的惊鸿剑快?”

      长廊尽头传来拊掌声。鎏金轮椅碾过青砖,轮轴转动声与七年前父亲书房的机关锁如出一辙。椅中人广袖垂地,半张玉面清俊如仙,另半张却覆着玄铁面具——那面具上的螭吻纹,与谢家初代掌门佩剑的吞口纹分毫不差。

      “好孩子。”面具下的声音温润似水,“你终于学会用谢家的剑了。”
      轮椅扶手突然炸裂,十二枚锁心钉破空而至。谢无咎的残剑挽出七星剑花,钉身相撞迸出火星,却在触及轮椅时陡然转向——钉入他脚下青砖的,正是父亲临终前握着的断钉。

      晏欺霜的银丝缠住轮椅扶手:“盟主这腿,是七年前被惊鸿剑气所伤吧?”
      红衣翻飞间,轮椅轰然炸裂。盟主广袖中滑出柄软剑,剑身缠着谢无咎胞妹的襁褓布。谢无咎的剑第一次出现偏差,擦着对方耳际掠过时,削下半截玄铁面具。

      疤痕狰狞如蜈蚣,却仍能看出原本相貌——与祠堂画像上的谢氏先祖,足有八分相似。

      “很意外?”盟主指尖抚过残面,"“谢长青弑兄夺位时,可没说过惊鸿剑只能传嫡系。”
      软剑突然绷直,刺向晏欺霜心口赤蝎纹,“就像他没说过,药人的血能解惊鸿剑的反噬。”

      银丝与软剑相缠的刹那,三百惊鸿剑齐声悲鸣。谢无咎看着剑身上的永通泉货纷纷炸裂,铜屑在空中拼出谢氏族谱——初代掌门谢长渊的名字旁,赫然添着"谢明楼"三字。

      “论辈分,你该唤我声叔祖。”谢明楼的软剑绞住晏欺霜脖颈,“当年我替你父亲试药人血时,这小子还在娘胎里...”
      残剑突然暴起。谢无咎的剑法不再拘泥惊鸿十三式,断刃划过诡谲弧度,正是父亲临终前比划的残招。谢明楼的软剑应声而断,剑刃反射出他骤缩的瞳孔:“不可能!这招'归鸿无影'早该失传!”

      “父亲烧毁剑谱那夜...”谢无咎的剑尖抵住他喉结,“在我掌心写下了这招。”
      庭院古槐突然倾倒,树心竟是中空的琉璃柱。三百具婴尸悬浮在药液中,心口插着缩小版的惊鸿剑。晏欺霜的银丝绞碎琉璃,婴尸怀中的玉牌雨落——每块都刻着当今武林名宿的生辰。

      “好个名门正派。”晏欺霜染血的指尖捏碎玉牌,“峨眉掌门原是崆峒弃婴,青城长老本是漠北马奴...”
      谢明楼突然大笑,笑声震碎檐角铜铃。他撕开华服,心口黥着与晏欺霜后腰相同的赤蝎纹:“你以为药人录只记各派弟子?”腕间翻出柄匕首刺入胸膛,“谢家子嗣,才是最好的药引!”

      血溅三尺的刹那,地底传来齿轮轰鸣。整座盟主府开始倾斜,药液裹着婴尸涌向谢无咎。晏欺霜的银丝缠住横梁:“七星阵要塌了!”

      残剑插入地缝。谢无咎握住晏欺霜的手,惊鸿剑气透体而出:“谢家的债...”
      三百惊鸿剑应声飞旋,在塌陷的穹顶拼出北斗图形。星光穿透瓦砾的刹那,他看见晏欺霜腕间银铃刻着极小的“谢”字——正是父亲为胞妹打造的长命锁纹样。

      地宫在身后崩塌成墟。谢无咎抱着昏迷的晏欺霜跃出废墟,残剑上的永通泉货尽数化作齑粉。怀中的少年心口赤蝎纹渐褪,露出底下淡去的胎记——形如谢家剑纹。

      “原来你早知...”
      “嘘。”晏欺霜染血的手指抵住他嘴唇,“接下来,该清算了。”

      十八派掌门跪在废墟前,谢无咎的残剑点过他们眉心,剑身映出三百惊鸿剑悬空的寒芒。风卷起焦黄的药人录,最后一页被血浸透的字迹终于清晰:

      谢氏血脉,方为药引。

      十八柄惊鸿剑悬在掌门们头顶,剑尖垂落的血珠在朝阳下凝成血线。谢无咎的残剑扫过青城派掌门额前白发,挑起他怀中跌出的药瓶——正是用谢家子嗣炼制的续命丹。

      “七年前腊月初八。”残剑在对方眉心刻出血痕,“你独子暴毙,却从漠北带回个义子。”

      剑尖挑开药瓶塞子,腥甜气弥散,“用的是我三叔的血吧?”

      峨眉掌门突然暴起,拂尘钢针直刺晏欺霜后心。红衣少年头也不回,银丝绞住钢针反刺回去:“师太的‘慈航心经’,练到第七重就需童女血做引...”拂尘柄炸裂,露出刻着生辰八字的玉牌,“巧了,这是我娘亲的八字。”

      三百惊鸿剑同时低鸣。谢无咎的残剑突然脱手,钉入崆峒掌门天灵盖——剑身映出他袖中暗藏的暴雨梨花针。尸体倒地时袖箭激射,十八支毒针竟全数扎进自己心口。

      “好一招‘因果轮回’。”晏欺霜的银丝缠住谢无咎手腕,“谢掌柜的剑,比七年前更毒了。”
      残剑归鞘的刹那,远处传来驼铃声。三百匹黑马踏尘而来,马上人皆着谢家剑侍服,领头者高举的玄铁令却镶着盟主印。

      “少主人。”独眼剑侍滚鞍下跪,“谢氏旧部三百人,特来迎您重掌惊鸿。”
      谢无咎的剑尖挑起他左袖——腕间赤蝎刺青犹在。七年前灭门夜,正是这个刺青的主人将诛邪令插进母亲心口。

      银丝突然绞碎玄铁令。晏欺霜的红衣掠过马队,所过之处剑侍喉间皆绽血花:“魔教左使的易容术,骗得过死人么?”尸体面皮剥落,露出盟主府死士特有的黥面。

      残剑劈开最后一匹黑马,鞍下暗格滚出琉璃罐。谢无咎看着罐中浮沉的婴尸,忽然记起祠堂暗室的账本——七年前失踪的谢氏旁支子弟,名字全在药人录末页。

      “该结束了。”晏欺霜的银丝缠住十八派掌门脖颈,“这些人的血,够浇灭谢家祠堂的火了。”
      谢无咎的剑却停在半空。他看见废墟阴影里爬出的身影——浑身焦黑的谢明楼竟还攥着半截软剑,剑尖挑着块染血的长命锁。

      “好侄孙...”谢明楼咳出内脏碎片,“你可知当年为何留你性命?”他撕开焦皮,心口赫然嵌着枚永通泉货,“谢家真正的药引,需至亲血炼...”

      残剑洞穿他咽喉的刹那,三百惊鸿剑突然调转方向。谢无咎的虎口被剑气震裂,看着剑群在空中拼出谢氏族徽——正是晏欺霜胎记的形状。

      红衣少年突然踉跄。他扯开衣襟,心口剑纹正吞噬赤蝎刺青:“原来我才是...最后的药引。”
      银丝缠住残剑,引着剑尖刺向自己心口。谢无咎的瞳孔映出对方带笑的脸:“用惊鸿剑法第七式,能让我死得痛快些。”

      剑锋入肉三寸时,废墟中飞出柄断剑。谢无咎的残剑格开偷袭,却见本该死透的琴叟爬出瓦砾,断指按在焦尾琴上——正是父亲书房失踪的九霄环佩。

      “少主人...快走...”琴叟七窍流血,“地宫下面是...”
      爆炸声吞没了尾音。三百惊鸿剑突然坠地,剑身爬满血丝。谢无咎抱着晏欺霜滚向断崖时,看见盟主府废墟中升起赤色狼烟——漠北十二部的图腾。

      崖边老松突然断裂。谢无咎的残剑卡进岩缝,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晏欺霜手腕。红衣少年悬在半空,腕间银铃刻着的“谢”字正被血污浸透:“松手吧,我本就是为你而生的药...”

      惊鸿剑气突然暴涨。谢无咎生生捏碎残剑,用断刃将自己钉在崖壁:“谢家的债,轮不到外人来还。”
      三百柄惊鸿剑自深渊飞旋而上,在朝阳下拼成巨大的谢氏族徽。晏欺霜的银丝缠住剑阵,赤蝎纹彻底褪去时,他心口的剑纹与谢无咎掌心血痕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少年突然大笑,银丝引着剑阵刺向漠北狼烟,“谢无咎!你的剑可还斩得动这山河?”

      残剑映出千里烽火。谢无咎握紧晏欺霜的手,剑锋所指处,三百惊鸿剑化作流星火雨。风卷着药人录的灰烬掠过战场,最后一页残片粘在他染血的袖口:

      惊鸿照影处,长夜终将明。

      当晏欺霜的银丝绞断第三根锁链时,腕间的银铃在一瞬间突然炸开。永通泉货的碎片扎进掌心,血珠滚落的刹那,他看见谢无咎背上的囚龙纹——与自己心口的剑纹,拼出完整的谢氏族徽。

      “这铜钱…”晏欺霜扯住谢无咎的衣领,“是你七年前钉在我棺盖上的?”

      谢无咎的残剑正卡在机关齿轮间,闻言猛地回头。三百惊鸿剑突然倒悬,剑气割裂晏欺霜的袖口,露出腕骨处淡化的烙痕——正是永通泉货的轮廓。

      记忆如针刺入脑。

      十五岁的谢无咎将铜钱按在少年心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剑鞘。”
      铁砧上的晏欺霜浑身是血,囚龙纹顺着铜钱烙痕生长:“师兄最好记住...”银丝缠住谢无咎的手腕,“今日这三百六十刀。”

      “想起来了?”谢无咎的剑气震碎最后一道机关,“当年你自愿当药人,换我活过及冠礼。”

      地宫突然倾斜。晏欺霜的银丝缠住谢无咎的腰,两人跌进暗室。墙上的星象图缺了角,正是药人录记载的“丙辰年霜降”——谢家灭门当日。

      “第一问。”晏欺霜的银丝刺入谢无咎肩胛,“为何抹去我记忆?”
      “第二问。”谢无咎的残剑挑开暗格,露出染血的婚书,“这上面的血指印是谁的?”
      “第三问。”铜钱雨突然倾泻,永通泉货拼出双生星图,“你我究竟谁是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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