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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补魂(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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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一剑砍下,重言侧身躲过。曹丕的手受了伤,并不能真的伤到他,但他的怒火还是叫重言觉得心悸:“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用吗,丞相早八百年就想把我当做傀儡操纵,他做到了吗?”
“对,你厉害,谁也困你不住。可那又怎样,你只有一双手一个人,当真较量起来别说父亲,连我你也斗不过。”曹丕扔下剑,六个身手利落的金甲卫士立刻冲了进来。“你们几个听着,从今天开始好还看着他,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准踏出这所院子,否则提头来见我。”
曹丕说完便转身走了,再不给重言一个解释的机会。金甲卫士们论身手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得了命令也不多话,立刻退到门外严格执行。
“这可怎么办。”重言反思曹丕刚才言行,不明白他把自己这样软禁起来是什么意思。这整件事不过是一场策划好的虚惊,并没有真的伤害到任何人,曹丕何至于这样愤怒。重言搞不懂,但又忍不住觉得愧疚,丕公子那番没头没尾的话叫他无端地觉得万分对不住。他揣想,或许曹丕是真把他当做挚友兄弟了,因为担心才这样暴怒,可是自己何德何能,竟叫丕公子这样赤诚以待。
“哎,无端端看了场好戏。”黄木雕花的衣柜门被推开,洛凌川从柜子里钻了出来。重言这才想起曹丕来兴师问罪之前自己正跟这位凌川姑娘谈事。谈的正是怎么付她帮忙促成这场刺杀的报酬。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吧。”重言将刚才的事抛开,转头继续同洛凌川谈。“谢谢你传授的焚城一剑和昨日帮忙部下的幻景。我要怎么回报你?”
“我说过了,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陪我睡一觉。”洛凌川顺势坐到重言怀里,风情无限地挑了挑他的下巴笑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你是英雄而我是美人,咱们不该相爱相惜吗?”
“这。”重言算是知道摩柯为什么这么怕她了。洛凌川的确长得美,而且风情万种明艳动人,若是私下里重言或许觉得这建议不错。可现在门外站在六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这屋里就算调根针恐怕都不能瞒过他们的耳朵,那这岂不成了当众宣淫。重言自认是个内敛低调的人,还真做不出这么肆意放荡的事来。“你误会了,我不是英雄。”
“哈?”洛凌川嗤笑一声,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了低声旖旎道,“你可是国士无双的淮阴侯,你若不是英雄,那谁还能算英雄?”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见过被人软禁的英雄吗?”重言咳了一声说,“你若是为了寻英雄豪杰而来,那当今之世倒是不乏几位。”
“是吗,谁?”
“东吴水师大都督周瑜,少年得志能征善战。”重言脱口而出道。
“周瑜有老婆了。”洛凌川不满意,继续对他上下其手。
“那东吴少主孙权,听说他俊美非常才智过人。”
“他不过是江东之主,而你是方今天子,还是战神附体,你说谁会比较吸引我?”洛凌川痴痴地笑道。
“那西凉马超,荆州赵云,皆是当时悍将,骁勇善战。”
“西凉太远了,韩将军,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重言是真的想赖了这笔账算了,可他欠的是个女子,他杀过很多人,打过很多仗,可就是从来没亏待过女人,所以他默了。他沉默,洛凌川却说话了,白玉一样的手指抚过他的喉结,胭脂膏一样柔软香甜的樱唇就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可惜,我虽然是很想跟你睡一觉,可我从不夺人所爱。”
洛凌川说完就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整理着衣裙好似刚才的旖旎暧昧全没发生。重言有些怔愣,不解地道:“你说什么,谁是我所爱?”
“自然是刚才喊打喊杀然后摔门而去那位。”
“摔门而去。”重言忽然反应过来,正色道,“姑娘,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洛凌川忍不住笑出声来,理了理鬓角道:“你这人非但不解风情,而且简直是个呆子。曹丕是什么人,看似多情最无情,真正杀人不见血的主。他若不是对你感情非同一般,早将你杀了灭口以绝后患,怎么偏偏就下不去手?”
“这是因为。。。。”重言说不出话来。洛凌川的话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莫名地紧张,可竟然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曹丕喜欢他,若真是这样,那他现在不成了被人金屋藏娇的禁脔吗,这未免太荒唐了。
“我的话说完了,既然这个报酬你付不起,那咱们另议吧,总之你记得还欠我件事就对了。”洛凌川说着说着就不见了身影,留下重言一个人在那儿思绪翻腾。
重言再见到曹丕是在三天后。毓卿忽然来邀约,说是晚上要设宴请客,重言去了才知道,请的就只有自己和曹丕。两人对面坐着不说话,都觉着尴尬,好在毓卿没冷场。
“今天这顿呢,本该叫做送别宴。前日接到家父来信,说是母亲病重,我得赶回去。所以特地把两位叫来辞行的。”
“ 哦,那一切都打点好了吗?”曹丕问,“有什么没备妥的告诉我一声,我给安排安排。”
“不必,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只是父亲信中未说明白,所以我这一去也不知要留多久。公子,重言兄,我不在的时候还望两位多多保重,万事以和为贵。”
“毓卿说的是什么话,重言与我乃是多年挚友,我就是与自家兄弟闹翻也断不会与他不和。”曹丕为两人斟上酒说。重言看了曹丕一眼,从他俊朗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来,于是笑了笑把话题岔开。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竟然也坐到了下半夜。重言与毓卿说起来也不算熟,所以只顾听着他和曹丕聊些往日趣闻旧事,到头来话没多说,酒却没少喝,到散席是却是个路都看不清楚的状态了。
“你明日要早起上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送他回房。”曹丕对毓卿说。毓卿没有异议,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了去,曹丕则扶着重言往另一边走。重言是武将,可是无论前生还是现在都是个颀长纤瘦的身材,架着倒也不重,尤其是喝醉以后,人也不闹,就是脚步虚浮,曹丕怎么带他就怎么走。等到了自己房门口他才又恢复了几分清醒,自己推开门走进去,还记得转身道谢:“谢谢丕公子送我回来,我,我这就去睡了。”
“你答应过再不叫我公子的,又忘了吗。”曹丕又有点忍不住光火了。
“哦,对,子恒,子恒,谢谢你,你也早点休息吧。”重言点点头说。曹丕看着他醉意朦胧的样子,半晌叹了口气道:“父亲已经提拔摩柯为骁骑副将,你的目的达到了。”
“好,很好,那我去睡了。”重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要关门睡觉,衣襟忽然一紧。曹丕将他拉到身前,猝不及防地吻了下去。这吻不凶猛,可也不温柔,恰恰能逼得重言喘不过起来。等他想起要推开曹丕喘口气的时候曹丕已经先撤了.
“你要做的事我可以帮忙,但你要留在我身边,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那义弟。”曹丕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重言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不自觉地擦了擦嘴,第一反应是杀了他,再就是即刻走人,拿出包袱放到桌上的时候又想起他刚才的话,和自己蜷缩在灵魂深处那个人的承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重言这晚做了个很长的梦,大梦江山小梦浮生,自从死后他就再没做过梦,可这晚却似要深陷在其中拔不出来了。梦里都是前尘旧事,几张刻在记忆深处的脸来回跳跃着,不断重复那荒郊古庙的惊鸿一瞥,他伸出手想去碰那挽缰牵马踏歌而来的清俊公子,眨眼间斗转星移,再回头已是百年身,而站在身前的却是位锦衣华冠的少年,孤身站在城墙下,远远地对着他渐行渐远的马车躬身行礼。这一次他似乎看到了藏在少年平和眼神下的殷切和忧心:此去凶险,请君珍重。
“我不该回来。”这是重言醒来后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他擅伐谋,擅攻心,可最怕动情。人一旦动了情思,五蕴八苦都会接踵而来,他受过一番生死殇别的煎熬,好不容易修出点超脱的境界,若再一头栽进去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可事已至此,既不能走也不能撤,只有且行且看。好在这几日曹丕都没再出现,只有金甲卫士们贴身跟着,不让他踏出庭院一步。
金甲卫士们的武艺高强,要盯着重言固然不难,可要防动不动就穿墙遁空的洛凌川就难了点。
“凌川,你来做什么?”重言盯着穿墙而入的洛凌川问道。
“来看你啊,几日不见,奴家对将军甚是思念。”凌川毫不犹豫地往他腿上坐,“将军想念奴家吗?”
“。。。。。。”
“听说你被软禁了?哎,丕公子真是霸道,将军不如跟我走吧。”
“去哪儿?”经过几次来往,重言算是摸到点洛凌川的性子了,配合地问。
“红袖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