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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识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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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的一声,擂鼓打响,一旁的弟子郑重地宣布比试正式开始。与此同时,擂台下的人群也顿时燥热了起来。
擂台上,余嘉羽早早地便准备好迎战姿态,而一旁的囡曦虽然在此刻——心中恨地这人咬牙切齿。但仍旧下意识地做好备战姿势。
常年的杀人习惯迫使她在这种场合下神经自然地紧绷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余嘉羽却眼见着沉夜没有出招,而囡曦更是没有要先出手的打算。他实在有点不明白这两个人的意图,甚至有点想咒骂这两人什么头脑啊,他心想他们知道这是比试吗。
余嘉羽用眼神示意了一眼“林奇”,发现他的神情比从见面起任何时候都更加紧绷,他攥着剑柄的手上还能看见那分明的指骨。
于是,余嘉羽又向二师兄看去,虽然对沉夜师兄只听过些传闻,但他总感觉现今二师兄的脸冷冰冰地可怕。
虽然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确实正确,但这是比试,又不是杀人性命,输了便下,赢了便继续上。余嘉羽心想比试不就是这么简单吗。他可不想揣度来揣度去。
于是在下定决心的那刻,他便立马快速而又激进地向沉夜进攻去。
沉夜在两人上台时的一刹那,便又一次注意到了“林奇”,方才在台下捕捉到他轻蔑的笑容时,沉夜便下意识地不相信,但他仍旧在心里暗示或许不是从前的他罢。
当沉夜的视线跟随着囡曦的一举一动,她尖锐而带有狠意的眼神在沉夜的眼中顿时变得陌生。
囡曦待在这擂台上的每一分每一秒,她便感受到除了身旁余嘉羽那殷切而又期待的目光,那股似乎在警告她不属于这副皮囊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囡曦看着余嘉羽猛地向沉夜进攻去,他抬起剑向前,手腕带动着剑身旋转,径直地快步移去。
她看此情况,暗想这正好顺了她的意,只需她稍微配合出力,而关注点聚焦在余嘉羽身上,是输是赢便与她无关,她也可以尽早脱身,不被发现。
沉夜迎着他进攻的架势向后退去,随即在擂台边沿处一个跃升翻转,如飞燕般轻盈,在落地那一刻蓄力,在余嘉羽还未来得及转身便抬剑向他后腰敲去。
而余嘉羽的身体敏锐地先做出了反应,快速地向一侧踏步避开,又猛力蹬腿抬起,站立在一柱上。他眼神自信,笑着开口赞叹。
“沉夜师兄剑术如此,今日能与之比试真是一大幸事!”
之后,他话锋一转,眼神向“林奇”缓缓望去,似故意责怪般道,
“今后同在一个师门,林奇按年纪也应当是我师兄,怎么上台比试都不帮衬一点师弟?”
囡曦听着这话,看台下已经有人议论起自己来,心想这人做成皮囊后也该先把嘴巴割掉才是,实在“丑陋”。
但她嘴角微笑,眼神锐利,向余嘉羽看去,不急不缓地说到,
“余同门怎么以年纪论辈,剑修不是一向比剑排位,看此剑术也是我称您为师兄。”
“而两位剑术都相当了得,我又怎么插得上手。”
“林奇”如此一示弱,剑修派大多数的强者不屑一顾,而弱者深有感触,议论声顿时少了许多。
一旁的沉夜却从未做声,他依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奇”的一举一动,眼底的怀疑愈加深,又似乎在思考着某种可能。
余嘉羽听这话,没有恼怒也没有任何吃瘪的神情,反而向“林奇”方向跃去,然后笑嘻嘻地贴在他身旁。
囡曦却回以狠厉的眼神,似乎在警告威慑他,但余嘉羽怎么会在意,在这个距离之内,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到,
“那师弟可不要掩埋什么。”
囡曦听到这句话一愣,而余嘉羽抓住这间隙,悄悄地,猛地在“林奇”后背推去,随后在“林奇”迈步站稳之际,用剑柄抬起他的手,迅速侧身后牵拉着向前,而那剑锋笔直地朝向沉夜的方向。
囡曦立马回过神来,可惜已经被余嘉羽占据主导权,剑锋直逼沉夜。于是,她立马用手肘击打余嘉羽贴近的肩膀,下手力度丝毫不顾及所谓的同门情谊。
随后,余嘉羽吃痛一声,她便迅速拿回了主导权。可众目睽睽之下,收手又不可能了,囡曦深知这场比试躲不掉。但这样比试下去,她必然会被旁人发现不对劲。
她心想,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看看——这些所谓的正派是否都如此狠心了。
囡曦没有转过剑锋,甚至是加快了步伐,抬眼后眼神直直地迎上沉夜冷静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囡曦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胆怯,只有警觉,她毫不畏惧、毫不同情地朝向脖颈处刺去。
仙门正派比试所在乎的大抵都是输赢,可邪门歪道赌注的——却从来只有生死。出招卑劣或凶猛都无所谓,但要牢记没有心软而言。
囡曦已然将它透过皮囊,刻在了她的骨肉里。
沉夜在尖锐的剑锋离自己仅有几寸之际,迅速转身抬剑,用剑身抵住后推开,囡曦也随之又将剑绕转,向腰间刺去。
在刚刚的那一刻,沉夜所有怀疑与思考都顷刻消散了——因为他终于确定眼前的人,不是林奇。
他不再有任何观察,猛地后退,脚步熟练而又敏捷,在抵触擂台柱的那一刻蓄力,连跃几步,如轻功般向上而去,脚步最终压在“林奇”的剑身上,而剑难以恢复地,被压下了一个弧度。
在“林奇”向前时,沉夜跃到他身后一侧,用剑锋指向他的脖颈,没有丝毫犹豫。
而囡曦早有预料到沉夜的行动,甚至可以说他本来就是如此果断又冷血的人,她深知这点。
于是下一秒,囡曦向后拼命地躲避,但相比于之前,却故意放慢了速度。
在沉夜的剑锋划过的那一刻,阴暗的天色下,鲜活的血瞬间溅开,一部分洒落在擂台上,而另一部分残留在剑锋中。
余嘉羽认为门派比试不都看重输赢嘛,这两人却反其道而行,竟然“拼命”。
同时,他望向林奇那血肉绽开的肋骨处,内心泛起了羞愧,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了解同门,而自己还如往日般我行我素,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但他也发觉到林奇的剑术好像并未如他猜测般出彩。可转念一下,毕竟是寻常人家,大抵还是不如各大宗门的佼佼者。
台下的众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到,比试受伤很正常,但如此毫不留情,鲜血满地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一些刚入门的弟子心想,沉夜师兄竟比传闻中的更加无情,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沉夜看着剑锋处的鲜血,反而微微皱起眉思索起来。
而囡曦满手捂住那鲜血溢出的骨肉,抬头望向他,神情却看不出一丝的痛苦与怨恨,反而如刚才沉夜那般冷静着注视她。明明已经输地如此惨烈,但她的眼神似乎在得意着——是你输了。
沉夜看着那伤口溢出的鲜血,扫过囡曦的眼神,罕见地,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哼笑一声,不同于先前他冷漠的神色。那是一副轻蔑,不屑一顾的模样。
随后,他没有就此结束比试,反而靠近了囡曦。但准确的来说,是他手中握着的剑抵触在囡曦捂住的伤口处,然后——一寸寸地向里插去。
囡曦立马用手拼命地阻挡住,而最终直到她的双手也变得鲜血淋漓。
余嘉羽顿时感到这发展地不对劲,众人更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突然,一声叫喊立刻停止了这场比试。同时,擂台下的众人也嘈杂了起来。有些人在窃窃私语着沉夜师兄今日比试如此过分,更有些人认为不像剑修派子弟所为。
但沉夜却盯着伤口处,微微皱起眉来,对这些话却没有任何反应。
在一旁观台的大师兄天洵立马叫停了这场比试。他简直倍感头疼,数年的相处中,让他对沉夜的性子大致都摸了个清楚,大多说他性情冷淡,这点确实不假。但更准确的说——那应当是无情可言。
虽然他不知道沉夜今日所作所为究竟为何,但他看沉夜这幅样子,显然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模样。可为了门派的声誉,也为了对沉夜的影响,他知道他必须赶紧抑止这事态的发展。
此时,余嘉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径直地走向“林奇”,最后直面对着二师兄,用身体挡在“林奇”前,还带着些阴阳的语气说道,
“二师兄,林奇师兄比试确实输得惨烈,也是我们技不如人罢。
“但就不必再伤人到如此地步了。”
众人听此发言,也纷纷说着是啊是啊。而余嘉羽却看着沉夜用冷冰冰的眼神扫视了他一眼,他顿时发觉——这二师兄也不近人情。
嘈杂中,天洵神情震怒,大声呵斥了一声。
“好了,今日上午的比试就到此为止!”
“各位门派弟子早些去温习功课罢。”
他又看了一眼“林奇”,也知这件事沉夜做的太过残忍。他即刻宣告今日之事,日后定会有处理结果,并让药房的人赶紧带“林奇”去拿些好草药,为他处理伤口。
随后,天洵训斥般叫住沉夜,让沉夜随他一同去拜见掌门,他刚刚出关之际,掌门今日有要事,而他必须前去。
沉夜在最后临走之际,向“林奇”看去,但可惜,这个视线过去,他的神情却恰好被余嘉羽的身躯挡住,只看得见那手捂着的鲜血处。
但沉夜已然清楚他不是林奇。可刚才一番下来这显然不是易容幻术。
因施加幻术之人即使本领再大,当深受重伤时,便会很快显现原型,但刚才“林奇”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为何会与林奇的模样别无二致,沉夜仍旧没有弄清楚这点。
但沉夜清楚现在是不可能再刨根到底了,真正的林奇或许还不知踪影,而这个人是关键。
于是,在药房弟子带人临走之际,他便让人传话给药房的师傅,让他看着此人——而在他来之前,“林奇”绝不能擅自离开药房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