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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挽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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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长安的枫叶漫天飞舞,余晖弥散在十里街头,可惜没有一个行人,缺了点人间烟火。
江府门口停下一辆精贵的马车,车帘拉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缓缓探出来,身着一匹二品绿齐长袍,乌发高高挽起, 走起来衣袍带风,一丝不苟。
婢女上前扣了两下门,丫鬓在门开时抬起头,站在门庭中央的女官斜眼扫视,居态傲慢。
丫餐吓得猛地低头,让下人啊皆去通报。
十四岁的少女于一桌前,烟花粉黛,模样生的甚是清丽,只是脸上失了笑意,少了少女独有的水灵。一双漆黑的眼瞳在茶水泅湿的雾汽里半显半露,忧虑之色显而易见。
“惜渡,外面怎么这般热闹?”
“奴婢这就去看看。”
一个丫鬓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正是开门的那位。
“宫里来人了……左尚书……解昭。”
江挽宁指尖一颤,带着丫鬟跑了出去。
院子里熙熙攘攘,一位紫衣妇人从厅堂里出来,抬头便看见人群中哭闹的男孩,神色匆匆提着裙摆跑去。
小孩茫然了会儿,硬愣着被抱了两下,想推开又害怕,便跟着妇女走到了一边。
门口围了十来官兵,瞧见这气场,丫头小姐个个慌地不知道往站,急急忙忙往自己主子身后靠。
江家没有了镇场的主,就是一锅散粥。
解昭微微皱眉,抬了抬手,身后的士兵上前,场面才安静下来。
“江二小姐,上前。”
江挽宁绕过大夫人,看了弟弟一眼,牵起他到自己身边。
江元西瞬间放松下来。
朱采莲愣了一下,眼角微微眯起。
“圣旨下,跪。”
江家从主到仆不尽数跪下。
“奉天承命。江家世代功勋,恩于朝廷百姓,恩于国家。江景辰得胜归来,大宋国泰民安,故封其号“兮临将军”。另封其幼妹“嘉陵县主”,赏食两百邑钦此,谢恩。”
江挽宁突然愣住了,臣不在,旨先发,若为文官还好,可他的哥哥是战场上的人,是武将,若没有特殊原因,是一定会先行发到谢景辰手上的。
可为什么?江挽宁不敢想。
“臣领旨。”
三日后,天色灰蒙蒙的,刚亮。
十里街口的枯枝落叶依旧无人清扫,铺了满地。
还未等鸡鸣,不远处竟有人吹起了笛。
一片雪白的素衣慢慢从拐口出现,排着长长的队伍,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停在江府门前。
江府外的巷子里,一位衣着上乘朴实的女官靠着墙角停了下来,看着那个棺材被抬进了府内。
旁边一位婢女看着主子的神情,没忍住叹嘴道:“主子为何这样关心这位姑娘?还请求殿下赏了一个县主职位。但江家败下来不正好去了主子的一块心头患。”
谢昭瞬间变了脸色,一记剜眼过去,冷声道“你懂什么?朝堂局势明里暗里,你又岂知谁会,不会反咬一口。从古至今,权衡之术才能维持这种生死边缘的安全,不会一夜之间或者有朝一日变了天都不知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我只提醒一遍。”
院子里阴沉沉的,黑云像是要压下城。
少年沉睡在棺材内,即使毫无唇色,就像天生变雕刻出来的完美骨相,即使失去生机后也无法掩盖住它的清灵秀气。
“哥……”
声音细蚊如丝,她好像没了感知。
她突然记起临走的时候,谢景辰才十四岁,龙章凤姿,在同年纪的少年里,一骑绝尘。
仲夏,阳光正盛,少年一身紫袍劲衣,笑地温雅和煦:
“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他艰涩一笑“恐怕要等的久些。”
“不是说一定会回来的吗?”江挽宁眼悄泪然落下看。
“县主节哀。”中年男子领一骑男子跪下。
“我们此前誓死效忠将军,此后效忠县主,望县主收留。”
“不用,免受牵连。”江挽宁的回答很决绝。
“县主,我们都是无妻无子之辈。只要能为将军报仇,我们死不足惜。”
“!?”江挽宁噶然抬头,眼泪刹那间被激了出来,心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痛彻心扉。她猛地踏出脚步,颤抖地抓住杨贤的衣领,眼光中的血丝更盛,道:“什么意思?你最好一字一句说清楚。报仇?!什么意思?”
杨贤愣了一秒:“将军身上的致命伤,是从后背捅进心脏。他防得了对面千军万马,却抵不住身后的微风之袭。那一刀,来自苏家支援的兵。”
“呵!真搞笑。大宋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暗斗,赢了又怎样?若是没有那些拼命上前的战士,又怎能一手掌握天下。不过这把保护伞凭什么让我哥去当?若不是……。”江挽宁一手捂着脸,呜笑了两声,声音痛苦。眼泪挡不住地往下砸。
“将军战前就将江家军和苏家兵分开了,那个虽是支援军,使刀用的却是羌人刀法。我亲眼所见,是个小兵。”
“他是怎样从支援后营杀到江家前锋来的?”
他刚要开口江挽宁打断了他的话:“有人掩护,对不对?”
“是。他们使的全是羌人刀法。”
苏家胆敢这样光明正大的袭击,定然是留了后手,江挽宁锋利的抬起眼,黑眸里的涌动的杀意隐隐可见。
“那些支援兵呢,最后怎么样?”
“朝廷追命,一一抹杀。”
“可有审过?”
“全审过,全说是羌族人下达的命令,那些苏家军在赶来的路上就已经被他们偷梁换柱。”
“想要悄无声息地偷梁换柱本就行不通,苏家和羌人定有阴谋,但我可不信那些苏家军全死了,肯定会有些怕死的漏网之鱼。他们想要寻一个躲避的地方,但追杀他们的人多,一定也要去一个人流量庞大,鱼龙混杂的地方,那若是我,最好的选择必定是黑市。”
“去,查黑市最近酒楼,客栈的新户。”
杨贤不仅挑眉,不过一位十四岁的女孩,竟与那些四宅方院里养出来的女流截然不同。“是。”
天色渐渐明朗起来,太阳从东方升起,遍地的枫叶也被照地灿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