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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桂花酒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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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过了巳时,余将被安顿后,江挽宁看了看满院好像被烈阳烧起来的枫叶,心里有些疲惫。
“都扫了吧!”江挽宁漫不经心的丢下一句话。
她突然感觉好乏力,眼前愈渐模糊。
“主子昏过去了!快传大夫。”
桌子上的金香炉做成小兽模样,檀木的香气四溢,屡屡白烟如雾气弥漫,将床上的少女衬地若隐若现。
“主子,你醒了!”
江挽宁坐起来:“小声点。”
“是。”
“拿件批风给我。”
“主子这是……”
“拿给我便是。”江挽宁拎起马灯走出去。
夜色里,江府还处处掌灯。
惜渡跟着主子往西苑方向走去。
一婢女擦肩而过,不出三米远便回头,贸然道:“二小姐这是去哪?夜黑路滑,小心火烛。”
惜渡眉眼微抬,心道,这婢女好大的胆子,小姐行事都要过问。
出人意料的是,小姐竟笑道:
“无事,许久没回家了,我看看奶奶。”
两年前父亲去世,谢景辰代父从军,她逃不过守孝的命运,在庙里度过了两年。
那两年,她怎样的苦没受过。
她回来了,便要将这一切都夺回去。
祖母的院子靠着竹林,叶四季长春,淡薄又清雅。
“祖母!我回来了!”江挽宁将马灯放在门外,收拾了两下表情,推开门进去。
虽是晚上,灯火明亮,东苑崭新的院子里,红绸蓝布色泽艳丽,穿梭的下人来往匆匆。
靠墙的最后一间,朱采莲坐在桌前,怀里撸着一只猫。
又进了一奴婢,正是连桥上那一位。
朱采莲顿一下,拍了两下猫头,轻声道:“去吧。”
猫缩了两下便无影了。
“夫人,我跟了一路,那江二小姐真往西苑去了!”
她脸上的笑意活灵活现,轻声道“还真是情深啊!不过人再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她绝伦的丹凤眼中慢慢浮现一丝阴鸷。
“阿母!我回来了。今日先生又罚了我,好不狠心!你看手都抄肿了。”
一位石樱红裙的小姐迈步走进来,举止很是松屑,妆容倒是衬地五官更是精致,上等的丝绸将她装饰的如一个瓷娃娃,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也不是虚来的。
这位正是江家大小姐,江烟璃。
朱采莲神色一变,喜笑颜开:“烟璃回来啦!让母亲好等,又跑到哪里闹去了?”
“先不说这个。”她朝朱采莲怀里撒娇“母亲,那门亲事究竟何时才能好?”
“不要着急,那可是温大公子,岂是你想嫁就能嫁的?”
……
灯火昏暗的屋子里,放着一盆不怎么暖和的炭火,床上坐着一位老人,浑浊的眼珠看见的是一片模糊,沧桑的脸上时哭时笑。
江挽宁顿一会儿,一向平静的脸庞上出现了裂缝,眼泪哒哒的往下掉。
她跑了过去,却半路摔了下来,这一刻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浑身泄地松了一刻,双肘撑着床艰难地站起来。
“啊婆……啊……你怎么了?”
老人不语,只是一味的沉默。
心里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顿了一下:“是小宁吗?”
江挽宁噶然抬头,突然遁入了清醒一般,一口清新的空气涌入心中,焕然一笑,擦掉泪水:“是!是小宁……小宁在这儿。”
“小宁?小宁回来啦。”宋玉青笑了起来,摸了两下江挽宁的脸。
一位青衣奴婢进来,抬头便吓了一跳,竹篮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竟全是些枝叶。
那婢女不安道:“你……是谁?”
“我是江家嫡出二小姐,祖母的亲孙女,江挽宁。”
“你就是那个……去庙里守孝三年的……”
“是。”
那婢女瞬间跪下:“求小姐救救您祖母,主母明明一年前还好好的,可后来不知为何身子越来越差,前几天郎中过来瞧,说老夫人可能熬不这几夜了。”
“你先起来,好生说,究竟是为何?”
婢女顿了一秒,连忙否认道“不是……”
江挽宁抬起眼“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否认,从刚进门你就慌的不行,定然是发生什么事了。”
婢女不语。
“我猜猜。你刚刚那些篮子里的其实不是普通枝叶,对吧?上面还盖了一层布,说明你不想让人发现你出去捡枝叶了。那些不是别的,就是药,我说的可对?”
她努力维持的镇定全然盘崩溃,伤心道“老夫人不是无故发病,因为大姨娘,这一年来,来的郎中全都收过她手下的银两,每一次服药都会下些微毒。她本就是老人,积年累月就发展到了现在的情况。奴婢前几日偷偷将老妇人喝剩的药渣给外面的郎中瞧,问了些对症的普通药材,这才偷偷出去捡药。”
“我知道了。你不要慌,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既是我的人,一定会保你。你叫什么名字?”
“佩兰。”
“惜渡!进来。”
房门被推开,惜渡进来道:“姑娘有何吩咐?”
“将祖母接到我的院子里。我回来后会找郎中为祖母看病,期间有任何差错,拿你试问。明白了吗?”
惜渡慌忙低下头:“是。”
“去找郎中,佩兰跟我来。”
幽暗的巷子里,只有几家亮着灯,刚下过一场不小的雨,桂花香流淌在街道上,清爽而又解腻。
“你说的郎中是在哪家。”
佩兰有些畏畏缩缩,还是说了“奴婢找的是一位医贩的客人。奴婢去过药店,但里面的郎中都不敢说,可那医贩竟一问三不知,说只认识药材。奴婢身份低微,没了法子,他虽自诩是个郎中,但说的药确实有用,虽然面上不显,但夫人每天晚上睡觉就睡得踏实了。”
“没事。”
“小姐,就是前面这家酒馆,我每次都会定时来摊贩前买药,碰见那位客人来买药的时候,奴婢偶尔会问上两句。他好像住在这家酒馆,每次从里进也从里出。”佩兰指着面前的桂花酒馆说道。
“现在医馆都关门了,进去看看。”
外面寂寥无光,里面倒一派热闹嘈杂。
酒馆处处放着烛台,火光熏染了一片暖黄。这么晚了,馆里老少妇孺皆有,她们倒不显地新奇了。
江挽宁四下打量了一遍,一个普普通通的酒馆,为何生意这么好。
“小二。”
“两位姑娘需要什么?”一个围蓝衫的男子跑上前来。
“一壶桂花酒,温的。”
“好的。您在这稍等。只是小店这会没余桌了,可以同其他桌客人凑合一下吗?”
“都可以。”
“好嘞。”小二通知酒保后,便去安排座位了。
江挽宁跟着小二到了酒馆最里面。
那一桌坐了两位少年。
耳边传来了微微熟略的声音。
清冽又带着一世不恭的玩味,嗓音略微有些深沉。
“好啊!那你就猜猜,是我先不小心走火失手,还是你的内力先复燃。”风吹动他两鬓的黑发,一双清亮锐利的眼睛倒有些凉薄。
劲衣少年勾起唇,一点都不含糊地说。
“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就杀了你。”
佩兰原本低着头,抬起眼睛的时候,恰好看见了那双墨粽色的眼睛。
她瞬间捂住嘴,小声道:“小姐,前面那个穿白衫的公子是,是……”
“!”她正在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往前望去,吸了口气,白衫旁的人竟是谢小侯爷!
他怎会在这!
桌子中央放了一盏烛火,他玩把的刀尖从火中穿过,手腕轻轻一动,刀柄绕着指节转了一圈。
“三!”
“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