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169、卫无虞鞭笞刺客

　　泽皇卫无虞听到行刺失利，气得摔了杯子，一屋子太监侍卫都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查四海，此次出任务人的全部家眷，一个不留。”
　　“是。”
　　查四海领了命令，弯着腰快快出去了。
　　泽宫之内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几百口人正在焦急等待，不时有低泣声传来。
　　查四海领着侍卫进来的时候，似乎所有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有的跪地大哭，有的抱着孩子泣涕涟涟，有的连滚带爬过来拽住查四海的衣摆哀求。
　　查四海看一眼这些人，朝侍卫挥挥手，就自己走到屋外去了。
　　屋内惨叫连连，小半个时辰才停止。
　　侍卫擦擦刀，离开了。
　　查四海叫院内的太监们去处理尸体，自己走出了院子，走到无人的地方，查四海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也像是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卫无虞带着一群侍卫太监，来到了所谓的刺客之家。这是泽宫里面一处较大的院子，院内搭着一个比武场，周围摆放着各样兵器。以前是皇子习武的地方，卫无虞亲征失败后，将这里改成了训练刺客的秘密基地。这里住着三百人左右，他们每日的任务就是训练，不停的训练、对战。对战时可用任何兵器、任何手段，如有人殒命，则由侍卫长卫如匪立即择人补充。
　　而被选入这里来的人，家人也会被监视控制，如果出任务，家人则会被押来宫中囚禁。如任务完成，家人团聚，升官加爵；如任务失败，连带家人，死路一条。
　　刺杀胡清落是卫无虞交给刺客之家的第一个任务，出任务的人竭尽全力，还是失败了。
　　卫无虞本想将家眷拉到这里来行刑，以儆效尤，不过他觉得自己是仁君，不便如此。可是对于剩余刺客的鞭策，他觉得还是不能少。于是派侍卫将所有刺客扒了裤子打二十皮鞭，并且将训练时间从之前的八个时辰改成了十个时辰。
　　“勤学苦练，方能成器！”
　　这是卫无虞离开前留给刺客的话，所有人跪地听着，动也不敢动。

　　一群太监正在收拾尸首，一些尸首已经残缺不全了，他们也顾不得是谁的，都拿出去放在了车上。
　　有个小太监没做过这些事，脸色煞白，他避开伤口处或流血处，颤抖着手去拉尸首。
　　有个年长的太监故意吓唬他，从背后把他按在了尸首上，吓得他使劲挣扎，身上脸上都沾了血。那人见状大笑起来，拍拍手站起身，小太监这才顺势滚到了一边。
　　几个太监看到了，也都哈哈大笑。
　　小太监不吭声，在地上躺了片刻，才起身继续干活。
　　太监们将尸首拉走，随便泼了些水冲刷血迹，就锁门离开了。屋内院内血水横流，墙上房顶上血迹斑斑，在暮色之下更显恐怖。
　　不久，天色黑透了，寒鸦扎扎的叫着，冷风吹过，屋里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有人从这里经过，以为是怨鬼索命，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开了。
　　没两天，宫里就传说这个院子闹鬼。这院子本就偏僻，无人看守，加之血迹蔓延，哭声阵阵，鬼住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此后再没人敢往这边来了，连路过的人也不敢停下脚步，甚至绕路而行了。
　　这话传到小太监的耳朵了，他倒是松了一口气，有哭声，说明还有人活着，他偷偷找到了那个院子的门锁钥匙。
　　两三天后的一个黑夜，四下无人，小太监溜出来了，鬼鬼祟祟的朝鬼屋走来，还不忘回头四处看看。
　　他走到门口，到处看一眼，见四下无人，就轻轻打开门锁。轻微的金属声在夜间也听得很清楚，屋内的哭声戛然停止。
　　屋内，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捂住嘴巴躲进了床底下，紧张得看着门口。
　　门开了，一双不大的脚进到屋里，径直走到床边，蹲下来。
　　这双脚的主人正是那天被吓到的小太监，叫温六库，他是温存良一脉的分支。温存良因国库被盗一事全族被杀，皇帝卫无虞仍不解恨，将他的分支远亲也发卖处理了。温氏分支男子十五以上的充军，十五以下入宫为太监，女子全部发卖。温六库正是被入宫的一个，他和一群半大的孩子受了宫刑，在宫外养了两个月，就被送到宫里来了，做着最脏最累的活。
　　温六库是温氏远房分支，从未享受过温氏的荣华，却因温氏获罪。他父亲和哥哥被迫充军，不知身在何方。母亲和姐姐被发卖，亦不知生死。温六库孤苦一人在宫中苟活，孤苦无比。
　　前几日他跟着查四海来到此处，被安排清理尸首，看满地鲜血，就想到了温存良一族被斩杀时的满街血水。他又害怕又难过，但也不得不压制一切情绪动手清理。
　　他在拉尸首的时候，被人吓得倒在地上，准备爬起来时，看到床底下有一双眼睛眨了几下，他知道这人还活着，但他没有声张。等此事风声稍过，他才壮着胆子来看这个可怜的人。
　　温六库到门口时听到里面低低的哭声，知道这人还活着，心中一阵惊喜。他壮着胆子走进屋，蹲下来叫道：“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
　　里面的人仿佛没听到一样。
　　温六库又叫了两声，还是没人答应。
　　他本想趴下来看看，犹豫了一下没这样做，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两张干饼，放到地上，说：“吃吧，我走了。”
　　过了两日，温六库得了空，又偷了两张饼过来，看到那两张饼已被吃光了，他把饼放下就走了。
　　一连过了半月，温六库再去那里的时候，一个身上脏兮兮、脸却干干净净的女孩站在屋里等他。
　　温六库愣了一下，原来他救的人长这个样子，随即他又笑了，竟是这么个娇小的姑娘，幸好她活下来了。
　　女孩接过饼，说：“大哥哥，谢谢你。你能救我出去吗？”
　　温六库低下头，说：“我只是这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更救不了你。”
　　女孩愣了一下，说：“没关系，谢谢你。”
　　温六库看看女孩，说：“我有空还来给你送饼，你藏好，我走了。”
　　女孩点点头，见温六库离开，往前走了两步，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
　　温六库停住脚步，说：“温六库。”
　　“我叫林澜，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一直记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