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苏依

2、第 2 章

　　第二章
　　刚回家的男主人此刻正面色沉重的在房里来回的走动，留下一旁的她抱着孩子落漠的站在一旁。
　　见了孩子，他为什么不欢喜，难道，难道是怨自己生了女儿，没生个儿子来给甘家继承香火吗？
　　瞧着丈夫生气的样子，她张了张嘴，仍是不敢问。
　　他沉吟了半晌，一手从妇人手里夺下了孩子，抬脚就往外走。
　　“相公，你要干嘛，你要把孩子抱到哪去，相公，你，你把孩子还给我。”
　　一旁的她赶忙上前，想要把孩子从丈夫手上夺回来。孩子被这他们这样抢来抢去，惊得哇哇的哭了起来。
　　听见孩子哭，男人更不耐烦了，一手推开她，抱着孩子大步的朝外去。她赶忙跟着追出去，哪里追得上，男人早上了门外的马车，带着孩子走了。留下一群冷眼旁观的家仆和狼狈的追赶着马车的她，终于，她被石头绊倒摔在了地上，众多的人中，竟没有一个上前相扶的。
　　过了一会，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她欣喜的爬起来，跑上前去，下车的，却是一奶娘。
　　“小姐，小姐，你，你怎么啦！”奶娘焦急的扶住她，又扭头去看门口站着的那些人。“少夫人跌倒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扶也不扶一下。”
　　门口的那些人压根不理会，一会就走得干干净净，留下这两人立在门口。
　　“奶娘，奶娘，他，他，他把孩子抢走了，他把孩子抢走了，奶娘，他把孩子抢走了。”抓住奶娘的手，她用手指着前面的路，大声的哭着。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位奴仆打扮的人，瞧着她指的方向焦急的说“顾妈，这会子你信了吧，姑爷不是好人，咱们快带小姐走吧，等他回来指不定要怎么着呢。”
　　奶娘用手袖拭了拭眼角，搀起哭得泪人一样的她，替她拭着泪水道：“小姐，咱走，咱去找小小姐，啊，别哭了，你的身子，哪禁得起这样折腾。”
　　说完她又扭头吩咐马车上下来的那人。
　　“杜平，你扶小姐上车，我去给小姐收拾几件衣裳，咱这就走。”
　　“嗯！”那杜平应了声，将仍在哭的她扶上了车，坐在车把式的位子上朝奶娘说：“您快去。”
　　奶娘转身进去，不一会就拎了两个包袄出来，屋里那些人见了心里虽奇，倒也没拦她，三人倒走得轻松得很。
　　马车上的她已经不哭了，一双眼肿得老大，眼里泪水还在流，过了一会她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眼睛睁得老大，一把抓住奶娘说：“奶娘，我不是叫你去瞧爹爹的吗？他怎么样？他，他还好吗？”
　　奶娘只是流眼泪，一句话也不说。过了一会儿，才一把搂住她：“老爷，老爷被人陷害进了大牢，不知道怎么的，就自尽了！已经两天了，家里也被抄了，房子都没收了去，大家伙都散了。”
　　“跟他有关系么？”抓着奶娘的手，她问。
　　见奶娘点了点头，她伸出手去抓了抓，也不知道想要抓住什么，她不吭声，只是靠着车壁，任泪水流下。
　　“小姐，小姐。”
　　“嗯！”素衣睁开眼，见小桃站在前面，原是自己坐在亭子里睡着了。
　　“小姐，你怎么在这睡着了，让我好找，生了病可怎么办！”小桃忙伸手扶她起来，伸得手来去发现素衣的眼眶竟是红的，脸上依希可见两道泪痕。
　　“小姐，你怎么哭了？”小桃忙问。
　　“我哭了么？”她伸手摸了摸脸，果真是。偏过头冲小桃笑了笑，“方才做了个梦，好像哭了，你可别跟夫人提起。”
　　“是”小桃是极机灵的，当下点了点头，扶着她回房，并没有再提起。
　　“杜平”这名字怎么这样熟悉，还有，梦里的奶娘，怎么那样熟悉，仿佛跟自己的奶娘挺相像，奶娘是什么样子呢？此刻想起，脑子里也剩了个模糊的影子，但依稀要比她年轻好些，再要深想一下，头却是有些痛了，便只得放下。

　　日子一晃已是到了三月，正值春季，四处都是桃红柳绿的，只是桃花这会已呈凋零状，让人不免有些伤怀，桃花镇的水源不是很便利，镇里的人多都是靠果树为生的，除了镇外的桃林，梨树和李树也是四处皆是，梨花和李花开得比桃花晚些，此时看来，它们倒是极会体恤人心的，知道人们正为桃花的逝去叹息，一夜之间便挂满了枝头，随你走到哪总是一股淡淡的甜香相伴。
　　三月三是清明，一大早蒙蒙细雨就伴着轻风而下，花上沾满了点点水珠，像是沐浴过后的美人，在细雨里随风舞动。清早起来素衣就在窗前坐着，她伸出手去，任绵绵的细雨落在手心里，痒痒的。这几天来，倒是少梦，昨夜，梦里的她只是默默的伤心流泪，醒来时枕上湿湿的一片，想来是梦里也哭了。
　　这，会不会就是以前的自己，素衣在心里轻轻的问。
　　今天是清明节，死去的自己也会有人去扫墓吗？
　　“小姐。”
　　一声轻唤打断了素衣的思绪，她扭头过去，小桃正往桌上摆早点，一脸喜盈盈的。
　　“是什么好事，让你上大早就开心成这样。”
　　甩了甩手上的水滴，素衣走到桌边准备用早点。
　　“小姐，你猜猜！”
　　摆好东西，小桃调皮的冲素衣眨了眨眼。
　　“让我猜！”浅笑着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粥，素衣轻轻的说：“是有人给你说了个好婆家吧！”
　　“小姐怎么这样坏！人家不跟你说了。”跺了跺脚小桃的扭身进了内室。
　　拈起帕角拭了拭唇，素衣微笑着走进去“好啦，逗你玩的，看你，臊成这样，说吧，是什么好事。”
　　“谁臊了，哼，那个王媒婆，下回让我看见，看我不好好骂她一顿，谁让她多事来着，我偏不嫁。”正收拾床铺的小桃红着脸咬牙切齿，用力的抖着被子，好像被子这会变成那个王媒婆了。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方才不该逗你，别恼了。”这小丫头，不过是前些天有人托王媒婆来给提亲，碰巧让她见了小桃，说是要给小桃寻个好婆家，这几天笑了她几句，竟气成了这样，真是小孩子。
　　听素衣给她陪不是，小丫头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两手飞快的在素衣发间穿梭，梳好了头转身又去拿衣服。
　　“今天又不出门，换衣服做什么？”素衣见她去拿衣服，皱起了眉头。
　　“今天有客呢，方才我忘了说了，姨太太家的二少爷来了。这会正在厅，夫人让小姐去呢。”小桃笑着拣了三套衣裳，让素衣挑。
　　伸手指了淡蓝色的，素衣笑了笑：“就为这，你就高兴成那样，表少爷想是长得俊吧。”
　　“小姐可别多想，表少爷是来接老爷太太和小姐去他们家玩的，我也可以去呢。我可是没去过苏州呢，听说可好玩了。”小桃急着解释。
　　“苏州？姨母家在苏州吗？”穿衣的手迟疑了一下。
　　“是呀，听说苏州城有名的一鸣书院就是姨老爷家开的，上月小姐生病，大表少爷还带了天山雪莲来呢，他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呢，他们家还有个表小姐，比小姐大一岁，是苏州城有名的美人，这个二少爷可厉害啦，一人管着好几家商行呢。”嘴上没停，手也没闲着，系好衣带，又在腰上系上香包，偏着头仔细的打量，“小姐，你怎么穿什么都好看呀。”小丫头托着腮一脸的陶醉。
　　“你呀，净贫嘴。”不理会她，素衣朝正房走去。
　　“啊呀，小姐，你等等我嘛。”
　　蒙蒙的细雨中，像只跌跌撞撞的小八哥。
　　“小姐，你看，这就是表少爷。”隔着帘子，小桃指着坐在右边的一个男子。
　　素衣止住步看了一眼，厅里确实有个男子，只是背对着自己，看不真切。隔着帘子，低声说：“母亲唤我么？”
　　“女儿来了么？快进来吧，不必忌讳，都是自家亲戚。”屋里传来荆夫人的声音。
　　素衣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走过去，荆夫人早已站了起来，指着那人道：“衣儿，快些见过你二表哥，朝儿，这就是你素衣表妹，劳你母亲惦记，她的病此时已全好了。”
　　“见过表哥。”素衣弯腰轻轻一福。
　　对面的人慌忙站起身来，急急的还了一礼，这一礼施得有些过了，腰弯了大半下去，平辈之间是用不着这样客气的，且他又是兄长的身份，素衣瞧着有些想笑，忙拿了帕子来掩住。
　　月白色的长衫衬着那出色的相貌更显得人俊朗得紧，或许是出自书香门第的缘故，他身上带着些许书卷气，嘴角带着生意人惯有的那种浅笑，这种笑容，素衣从前从父亲脸上见过的，此时见来，倒显得有些亲切，他抬起头时，脸上一片平静，好像方才的失态并不存在，是大家一时眼花，黑色的眼眸望不到底，让人无端的有些心慌。
　　“朝儿，楞着做什么？快坐呀？”荆夫人笑容满面的招呼着。
　　“啊！是，妹妹也请坐吧！”
　　素衣走过去，挨在荆夫人身边坐下，抬眼时，发现他仍在瞧着自己，心里隐隐有些不悦，便立朝荆夫人道：“母亲陪表哥坐吧，女儿此时有些不舒服。”荆夫人原本正欲叫人安排午饭，听了这话忙伸手探向素衣额头，素衣微微躲开，拦住她手站起来，“母亲不必担心，就是有些头晕，我回房去躺一会就好，一会再来陪母亲说话。”荆夫人仔细的瞧了她的面色，发现并没什么不对，这才放了心，扭头叫小桃扶素衣回房休息，又冲宋立朝道：“你这妹妹大病刚好，身子弱，还是我们说说话罢。”
　　宋立朝起身道：“不妨事的，表妹身子要紧。”
　　素衣本来行到门边了，这时却回头笑着道：“母亲也真是的，表哥大老远来，也该让他先去歇歇，有什么话晚上再说也是不迟的。”
　　“哎哎，瞧瞧我，真是的，都高兴糊涂了。”荆夫人拍拍额头，忙唤人进来给宋立朝安排房间。
　　窗外，下着毛毛细雨，竹叶在微风的吹动下沙沙的作响，宋立朝此刻躺在竹轩的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原来这就是素衣表妹，还以为只是个小娃娃呢，水蓝色的纱裙衬得玉一样瑕净的肤色几近透明，一根与裙同色的缎带挽在臂间，更显单薄。乌黑的秀发只用蓝色的发带轻轻的束着，头上只插了支木钗，想来她定是不喜欢那些光彩夺目的珠翠的，光滑细嫩的瓜子脸上，清汪汪的眼晴是两股活泉水，一直流，流进了自己的心底，嫩红的唇微微的抿着，发现自己的注意，她微微偏开了头，一抹嫣红飞上了两颊，她后来的离去，是因为自己无礼的注视吧，此刻，她定认为自己是个清浮的人了。叹了口气，他干脆起了身，站在窗边，望着绵绵的细雨发愁。
　　日子一晃已是到了三月，正值春季，四处都是桃红柳绿的，只是桃花这会已呈凋零状，让人不免有些伤怀，桃花镇的水源不是很便利，镇里的人多都是靠果树为生的，除了镇外的桃林，梨树和李树也是四处皆是，梨花和李花开得比桃花晚些，此时看来，它们倒是极会体恤人心的，知道人们正为桃花的逝去叹息，一夜之间便挂满了枝头，随你走到哪总是一股淡淡的甜香相伴。
　　三月三是清明，一大早蒙蒙细雨就伴着轻风而下，花上沾满了点点水珠，像是沐浴过后的美人，在细雨里随风舞动。清早起来素衣就在窗前坐着，她伸出手去，任绵绵的细雨落在手心里，痒痒的。这几天来，倒是少梦，昨夜，梦里的她只是默默的伤心流泪，醒来时枕上湿湿的一片，想来是梦里也哭了。
　　这，会不会就是以前的自己，素衣在心里轻轻的问。
　　今天是清明节，死去的自己也会有人去扫墓吗？
　　“小姐。”
　　一声轻唤打断了素衣的思绪，她扭头过去，小桃正往桌上摆早点，一脸喜盈盈的。
　　“是什么好事，让你上大早就开心成这样。”
　　甩了甩手上的水滴，素衣走到桌边准备用早点。
　　“小姐，你猜猜！”
　　摆好东西，小桃调皮的冲素衣眨了眨眼。
　　“让我猜！”浅笑着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粥，素衣轻轻的说：“是有人给你说了个好婆家吧！”
　　“小姐怎么这样坏！人家不跟你说了。”跺了跺脚小桃的扭身进了内室。
　　拈起帕角拭了拭唇，素衣微笑着走进去“好啦，逗你玩的，看你，臊成这样，说吧，是什么好事。”
　　“谁臊了，哼，那个王媒婆，下回让我看见，看我不好好骂她一顿，谁让她多事来着，我偏不嫁。”正收拾床铺的小桃红着脸咬牙切齿，用力的抖着被子，好像被子这会变成那个王媒婆了。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方才不该逗你，别恼了。”这小丫头，不过是前些天有人托王媒婆来给提亲，碰巧让她见了小桃，说是要给小桃寻个好婆家，这几天笑了她几句，竟气成了这样，真是小孩子。
　　听素衣给她陪不是，小丫头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两手飞快的在素衣发间穿梭，梳好了头转身又去拿衣服。
　　“今天又不出门，换衣服做什么？”素衣见她去拿衣服，皱起了眉头。
　　“今天有客呢，方才我忘了说了，姨太太家的二少爷来了。这会正在厅，夫人让小姐去呢。”小桃笑着拣了三套衣裳，让素衣挑。
　　伸手指了淡蓝色的，素衣笑了笑：“就为这，你就高兴成那样，表少爷想是长得俊吧。”
　　“小姐可别多想，表少爷是来接老爷太太和小姐去他们家玩的，我也可以去呢。我可是没去过苏州呢，听说可好玩了。”小桃急着解释。
　　“苏州？姨母家在苏州吗？”穿衣的手迟疑了一下。
　　“是呀，听说苏州城有名的一鸣书院就是姨老爷家开的，上月小姐生病，大表少爷还带了天山雪莲来呢，他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呢，他们家还有个表小姐，比小姐大一岁，是苏州城有名的美人，这个二少爷可厉害啦，一人管着好几家商行呢。”嘴上没停，手也没闲着，系好衣带，又在腰上系上香包，偏着头仔细的打量，“小姐，你怎么穿什么都好看呀。”小丫头托着腮一脸的陶醉。
　　“你呀，净贫嘴。”不理会她，素衣朝正房走去。
　　“啊呀，小姐，你等等我嘛。”
　　蒙蒙的细雨中，像只跌跌撞撞的小八哥。
　　“小姐，你看，这就是表少爷。”隔着帘子，小桃指着坐在右边的一个男子。
　　素衣止住步看了一眼，厅里确实有个男子，只是背对着自己，看不真切。隔着帘子，低声说：“母亲唤我么？”
　　“女儿来了么？快进来吧，不必忌讳，都是自家亲戚。”屋里传来荆夫人的声音。
　　素衣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走过去，荆夫人早已站了起来，指着那人道：“衣儿，快些见过你二表哥，朝儿，这就是你素衣表妹，劳你母亲惦记，她的病此时已全好了。”
　　“见过表哥。”素衣弯腰轻轻一福。
　　对面的人慌忙站起身来，急急的还了一礼，这一礼施得有些过了，腰弯了大半下去，平辈之间是用不着这样客气的，且他又是兄长的身份，素衣瞧着有些想笑，忙拿了帕子来掩住。
　　月白色的长衫衬着那出色的相貌更显得人俊朗得紧，或许是出自书香门第的缘故，他身上带着些许书卷气，嘴角带着生意人惯有的那种浅笑，这种笑容，素衣从前从父亲脸上见过的，此时见来，倒显得有些亲切，他抬起头时，脸上一片平静，好像方才的失态并不存在，是大家一时眼花，黑色的眼眸望不到底，让人无端的有些心慌。
　　“朝儿，楞着做什么？快坐呀？”荆夫人笑容满面的招呼着。
　　“啊！是，妹妹也请坐吧！”
　　素衣走过去，挨在荆夫人身边坐下，抬眼时，发现他仍在瞧着自己，心里隐隐有些不悦，便立朝荆夫人道：“母亲陪表哥坐吧，女儿此时有些不舒服。”荆夫人原本正欲叫人安排午饭，听了这话忙伸手探向素衣额头，素衣微微躲开，拦住她手站起来，“母亲不必担心，就是有些头晕，我回房去躺一会就好，一会再来陪母亲说话。”荆夫人仔细的瞧了她的面色，发现并没什么不对，这才放了心，扭头叫小桃扶素衣回房休息，又冲宋立朝道：“你这妹妹大病刚好，身子弱，还是我们说说话罢。”
　　宋立朝起身道：“不妨事的，表妹身子要紧。”
　　素衣本来行到门边了，这时却回头笑着道：“母亲也真是的，表哥大老远来，也该让他先去歇歇，有什么话晚上再说也是不迟的。”
　　“哎哎，瞧瞧我，真是的，都高兴糊涂了。”荆夫人拍拍额头，忙唤人进来给宋立朝安排房间。
　　窗外，下着毛毛细雨，竹叶在微风的吹动下沙沙的作响，宋立朝此刻躺在竹轩的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原来这就是素衣表妹，还以为只是个小娃娃呢，水蓝色的纱裙衬得玉一样瑕净的肤色几近透明，一根与裙同色的缎带挽在臂间，更显单薄。乌黑的秀发只用蓝色的发带轻轻的束着，头上只插了支木钗，想来她定是不喜欢那些光彩夺目的珠翠的，光滑细嫩的瓜子脸上，清汪汪的眼晴是两股活泉水，一直流，流进了自己的心底，嫩红的唇微微的抿着，发现自己的注意，她微微偏开了头，一抹嫣红飞上了两颊，她后来的离去，是因为自己无礼的注视吧，此刻，她定认为自己是个清浮的人了。叹了口气，他干脆起了身，站在窗边，望着绵绵的细雨发愁。
　　清明，桃花镇规矩是晚上祭祖，吃午饭时荆夫人派人去请宋立朝，下人回来说他正睡着，从苏州到这里十几天的路程，荆夫人思虑他想是累了，便吩咐厨下好生候着，待他醒了再用饭。荆老爷清早就上山上坟去了，午饭是要在山上吃的，所以便只有荆夫人和素衣吃饭，饭摆在荆夫人房里，平日里荆夫人吃好了饭都是要午睡的，可今天却唤小桃去沏茶，素衣料到她定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便只坐着。
　　“衣儿，自从你父亲因你生病辞官回家，我便从未回过苏州，此时你病已好了，恰巧你姨母派你表哥来接，我倒想回去看看，我与你姨母好些年不见，想念得紧，再则也要去祭祭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你此时身子好了，正好去见见你姨母，也好谢她这些年为你担心。”喝了口茶，荆夫人笑吟吟的开口。
　　“是”素衣应声，一双手紧握着放在膝上，微微的颤抖。
　　“你还有个表姐，比你大一岁，今年正好十六，正好有个伴可以陪陪你，你自小生病，便是一个伴也没有的，再者，你姨父家是几代的书香门第，你小时身子弱，我与你父亲怕你累着便不曾请先生与你，此时去，住上些时日，让你姐姐教你识些字读读书，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习些字懂些礼也是应该的，我只盼你有个伴陪着，能将身子养好些，我才放心……。”话没说完，一颗泪从眼眶里滑了出来，忙扭头用帕子去拭，不想素衣还是瞧见了。
　　素衣知道她是又想起从前了，忙说了声：“娘，我这不好好的吗？”自她懂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伴着自己长大的，除了父亲就是奶娘了，见到别人有娘亲心里总羡慕，这次阴差阳错的换了个身份，却不想真的有了个母亲，此刻见她伤心，不由得一阵心酸，要是以后他们知道真正的素衣已经死了，自己是个假的，不知道会伤心成怎样，泪水不由得盈出了眼眶。
　　“好了……好了，别哭了，看，都是我不好，好好的偏提这个，又让你伤心了。”荆夫人见她泪水盈盈的，忙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谁想这下子，素衣更伤心了，在她怀里哭成了泪人一个。
　　“哎呀！这会子怎么啦？好好的，小姐哭什么？一会哭得哽住了，胸口又该疼了。”小桃去厨房里泡茶，才一子不想回来瞧见成了这样，忙放下手里的托盘去给素衣擦眼泪，她瞧了瞧素衣又瞧瞧荆夫人，心头好生奇怪，眼珠骨噜转了一圈双手一拍，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夫人给小姐许了亲，小姐舍不得离开夫人，所以就哭啦！”
　　“你这坏妮子，谁许了亲了？你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素衣顾不得哭，红着一张脸从荆夫人怀里挣出来，急着要去拎小桃的脸，俩人在房里你追我赶的，荆夫人笑着去劝，屋里闹成一团。“好啦，好啦，是我错啦，小姐打我就是了。”追了两圈，小桃见素衣额头上渗了汗，怕她一会出了汗要生病，嚷了一声站着不动。素衣听她这样说，却不好意思再拎她了，只伸出手去点了点她的额头，嗔了声“你呀！”。
　　“好啦，闹了这会，喝口茶吧。”荆夫人拉过素衣，又朝小桃笑着点了点头。小桃知道这是赞她方才做得好，面上却不大好意思，冲着素衣说：“小姐方才流了汗，一会怕要着凉的，我让人准备水沐浴吧，反正晚上祭祖也是要先沐浴的。”
　　听了这话，荆夫人说了声极是瞧了瞧天色“这会子也该准备了，老爷想是也快回来了，我去瞧瞧立朝这孩子醒了没，你们去吧。”
　　小桃扶了素衣回房去，不一会热水就送了来，樟木的澡盆里用艾叶煮制的水散发着淡淡的艾香，素衣闭眼晴坐在盆里，任小桃清洗着一束乌黑的头发，待到洗净了，用白色的布拭干水渍，换上一套净白的长裙，裙上用白色的丝线错落着绣了大朵的菊花，一头青丝用白色的缎带束起一半，余下的直直的披下来，一直垂到腰际，再将一对白玉镯子套上手腕，小桃冲镜里的人笑了笑，“小姐，好了。”
　　素衣怔怔的瞧着镜里的人，对着镜子说：“小桃，你先下去换衣裳吧，一会再来。”
　　“是”小桃应声，轻轻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屋里顿时一点声音也没了。

　　又怔怔的坐了一会，素衣起身打开窗，从衣柜里拿出事先准备的香和香炉，点燃了对着东方跪下，拜了三拜，轻轻的说：“母亲请恕孩子不孝，不能去坟前祭拜，女儿此刻寄生于别人的身体，万分的迷惑，不知父亲和奶娘一切是否安好，望母亲在天有灵，告诉女儿。”又跪了一会，她起身将东西收好放回原处，走出房外，站在楼前透过仍旧绵绵下着的细雨望着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