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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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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呆愣着了。”终南敲了敲桌子,让柳翛回了神。
柳翛平和道:“终南前辈,你为何要助我重回人间?”
还是一样的问题。
终南自认别无所图,但是事关大局,他本身又不能直接插手人间事宜,只能靠当年血案唯一的幸存者,也是那道唯一的因果。
“十四年前云山十三城的血案,我想你该是为此离开的青云。那么,我的目的也是当年血案。”终南不疾不徐的说着,掏出一张陈旧褶皱的纸,展开,是一幅画。
断壁残垣,浓烟缕缕,墙上斑驳的是干涸的血液,地面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尚未倒塌的高墙后露出的是一截黑色的衣摆,红色的绣线构出诡异的水纹。
“这是……”柳翛面色微凝,双手抚上画纸,微顿,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终南开口:“不用怀疑,这便是当年血案的线索。”
终南说的很平淡,但其实,这唯一的线索得来的并不容易。
界有三千,每两个界之间就会生出一个界灵,而每个界灵都守有一道为救低价凡界而存的秘法,秘法一动,界灵也将失去它原有的生机,从而在不久之后堙灭。
这副画是终南动用秘法“窥天”后所作,仅仅只揭露了阴谋的一角。可见,当年那场血案并不只是浮于表面的屠杀,它足以颠覆此间凡界。
“我要和你做个交易,”终南收起画纸,“一年,我教你如何在此间生存,了解此间过往。一年后,我会给你这唯一的线索,而你,务必找出当年真相,化去阴谋。”
柳翛本就为此下山,自是不会拒绝,只道了声“好”。
至于终南为何不自己去查,除了规则限制,只怕还有其他原因。
“甚好!”终南拊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徒弟了。”
行。
柳翛也不坐着,立身行礼,唤道:“师傅。”
“嘿,徒弟!”终南听了这一声师傅喜笑颜开。
他可是第一次当人家师傅呢,虽然只是一年,但那也是新鲜得很。
“去街上转转吧,有什么需要的就买下,三日后你我就启程去河洛。”
终南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柳翛——上街嘛,总不能空着手。
新结的师徒俩就此兵分两路,一个仍在茶楼里说书,一个到了青禾县最热闹的四方街。
青禾县是小地方,但胜在还算富足安定。柳翛到了四方街,街上是各种各样的摊子——瓷器,泥塑,糕点零嘴,胭脂发饰……应有尽有。
这街道上热闹的很,柳翛站在其间感受到了在记忆里几乎不存在的人间烟火。
“冰糖葫芦欸,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欸!”卖冰糖葫芦的老伯一路吆喝,路过柳翛身旁时还不忘拉客:“小伙子,糖葫芦来一串呗!”
柳翛有些呆愣:“啊?好,来一串糖葫芦。”语毕,柳翛不怎么熟练的掏出银钱却不知道要给老多少。
“两文钱!”老伯出声。
“好。”柳翛依言给了两文钱,并接过老伯手里的糖葫芦。
“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老伯的吆喝渐渐远去,余柳翛驻在原地。
柳翛收回目光,注意力转到手里的糖葫芦上,亮晶晶,红艳艳的。
他见过这东西,师父的小画上有,而且当初师父也说过,冰糖葫芦很好吃,可惜青云门内没有。
是怎样一种滋味呢?
柳翛唇齿轻启,咬住一颗浇了糖的山楂。
是酸的也是甜的。奇异的滋味在口中绽开。
好吃!
柳翛这几日里沉寂的眸子里亮起光。
青云一梦十四年,逍遥仙,如今凡尘少年。
柳翛在街上转了半天,最后买了几套成衣,几根束发的木簪,细数下来,他与终南各半。
三日后,清晨。
柳翛并终南一起,各牵了匹枣红的马儿,带着不多的包袱夹在人群里,出了城。
河洛是大城,城里世家大族多,三教九流也多,又因远在朝堂之外,江湖侠士多喜在此聚集。故而,三年一届的问道会和一年一办的春宴都在河洛。
他们去河洛去的不是时候,错过了这年最热闹的问道会和春宴,只能看到平平无奇的河洛。
青禾河洛离了差不多两千里,柳翛和终南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约莫半月,到河洛的时候刚好清明。
春雨清明湿杏花,小山明灭柳烟斜。
二人行至城外,见到不少人在如丝细雨中披着蓑,戴着笠,踩着湿软泥泞上山祭拜先人,焚香烧纸的烟气升起没一会儿就隐没。
城门口,要入城的不少,都在排着队。
“迈!外地来尼噶,来皮喽,热闹都不有赶卓。”
站在他们前面的大娘搭话,听着也不像本地的。
柳翛皱眉,他听不懂。疑惑的目光看向终南。
终南见此,接过话头,颇为叹惋的说道道:“是啊,来晚了,没赶上热闹。”
大娘道:“怕得怕得,明年还有尼嘛。还有啦嘛,看看河洛的‘杏花雨’也要得,我年年都来看尼。”
大娘很热情,趁还没排到和终南又唠了几句。
“嗯?”柳翛疑惑,偏头询问,”师傅,那位伯母说了什么?”
终南问:“想知道?”
柳翛答道:“嗯,想知道。”
终南莞尔,解释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了我们来晚了,错过了问道会和春宴,没赶上热闹,还叫我们去清溪山上看看杏花。”
柳翛应了声”哦”,又站回原位。
“小伙子,进城了噶!”大娘兜好包袱,出示身份凭证检查了后向他们告别,先一步进了城。
查到柳翛和终南,二人先后拿出照身帖递了过去。
柳翛有些不自然,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做,这照身帖还是在青禾县时师傅给他的。
两人顺利进了城。
“师傅,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柳翛记得他们最终的目的,于是询问终南。
终南伸了伸懒腰,道:“哎呀!别急嘛,跟着我来就好了。”
话音才落,终南捉住柳翛的手,运起轻功就踏上人家的房顶走了。而周围的人却对有人飞檐走壁的行为习以为常了。
一盏茶过后,终南带着柳翛落在了一座阁楼前,牌匾上写着“知天下”三个鎏金的大字。
“就是这里了,”终南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我时间有限,行万里路怕是不行了,只好让你来读万卷书喽。”
柳翛万万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他需要做的只是看书。
“走了。”终南一拂袖子,甩出一道真气推开了禁闭的大门,从容的走了进去。
柳翛在原地,望着远离的背影欲言又止:
就这样硬闯?不用递一道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