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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何时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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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燃屿伸手往水里一探,水的痕迹在他手上停留了两秒。
微凉。
“往前吧。”欧燃屿道。
陈灿心说你不会又是乱猜的吧,转念一想,欧燃屿知道的东西还挺多,按他说的做应该没问题。
一直往前走了很久。
陈灿和欧燃屿走进了一片教学区,教学楼都被爬墙绿植盖得密密麻麻,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陈灿停在一棵榕树前,树上挂着一个蓝牌。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此树由百年前我校第一任校长吴青庭带领学生亲手栽下,时光荏苒……”
有点眼熟,但不多。
像是为了确认,陈灿往更高处一点的地方看了一眼,一处显眼的断枝,熟悉的白墙……那断枝似乎可以伸到白墙外。
记忆像被打开门阀,陈灿记起来了,当初高一刚开学两周,得知李雅常被困在学校“研学”,陈灿和朱百风一放学便不畏艰难险阻到二中探(嘲)望(笑)李雅常。
美名其曰“听课”,走得就是这条不寻常的路。
当时差点听不成课,因为朱百风那个傻叉爬上墙的时候刚好有保安要经过,情急之下跳上了陈灿站着那杈孱弱的枝干,结果当然是断了。
好在当时站的不算高,陈灿及时拽住一把“榕树藤”,朱百风则拽住了他的裤带,掉下去虽然没伤到,不过裤带被朱百风扯断了。
结果陈灿和朱百风都是提着裤子去“听课”的,李雅常为此嘲笑了他们一周。
陈灿对此印象深刻,每次去二中找李雅常都自觉地绕过那棵榕树,并且顺便把朱百的裤带打上死结。
朱百风至今没再穿过带有裤带的裤子。
这么说这片教学区正是二中那边的,既然这里出现了二中的教学区,也可以猜测维纳契斯和二中有关系。
可惜不知道维纳契斯的真名,不然可以问问鸭肠,说不定他知道这号人。
“要过去看看吗?”欧燃屿指了一栋教学楼问陈灿。
“也行。”
陈灿又问:“这是哪栋教学楼?”
“不知道,我乱指的。”欧燃屿老实回答。
鬼才信。
陈灿不好再说,自顾自地进了教学楼。
爱说不说。
一片空寂,像是沉睡一般
陈灿和欧燃屿推开最后一间教室,看到讲台下的维纳契斯正低着头认真看着眼前摆在桌面上的……
一份试卷。
陈灿没看错,是一份货真价实的试卷。只不过凑近一看,卷子上的题目却令人战粟,第一题是“教室里的灯坏了,有位助人为乐的修理师来帮助修理了,但他不喜欢有人注视他,特别是在学校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他简直要窒息了,为了让修理工顺利进行工作,你该挖()
A.左眼. B.右眼.C.两只眼. D、大脑
“正确答案是D.”欧燃屿平静地说出答案。
维纳契斯回过头,冰冷的金眸看不见光泽。她冷冷地盯着欧燃屿,手下飞快地在答题卡上涂了一个“C”。
陈灿心道这灯非修不可吗?
维纳契斯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落,盯着欧燃屿的眼神由冷漠变成了诧异再变成愤怒。
“谁让你们进来的?”维纳契斯藏不怒色,厉声问,“两个死小鬼也配踏足这里。”
陈灿:“……”不是,谁想来这个鬼地方。
陈灿懒得回怼她,直言道:“大姐,麻烦你赶紧回去吧,被你控制的那两位小弟快断气了。”
“没用的废物。”维纳契斯骂。
陈灿:“……”
维纳契斯不屑地转身离开
情急之下,陈灿拽住了她的胳膊,急道:“你去哪?”
“你也配知道?”维纳契斯冷冷地看着陈灿,猛地一甩手。
没有甩开……
维纳契斯:“你找死?”
陈灿豁出去一般,怎么也不撒手:“你先把猪鸭和你的契约断掉。”
维纳契斯没再跟他废话,另一只手尖长的指甲迅疾往陈灿扎去。
陈灿“嗖”地缩回了手,但维纳契斯不可能轻易收手。
咔一
维纳契斯的手被截住,并以一个清奇的角度向后折。
欧燃屿收回手,云淡风轻:“娃娃而已。”
维纳契斯盯着欧燃屿,狠狠把手腕掰正:“你横什么?”
欧燃屿没什么起伏道:“没什么,只是请你回去而已。”
陈灿眼看维纳契斯要蹦起来锤死欧燃屿,默默把欧燃屿往后拽。
“有话好好说嘛,不要打打杀杀的,算了,我的错了。是我太心急了。”陈灿忙出来打园场,“维纳契斯,你就说你还回不来,只要你还回来救猪和鸭,我肯定不会拦你。”
维纳契斯满是轻蔑地看着他,“那如果我回来之后打算拿你的命换他们的命,你还想等我回来吗?”
陈灿一噎,不接话了。
“哼,贪生怕死之徒。”
陈灿想说怕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维纳契斯就跑了。
“要追吗?”欧燃屿问。
陈灿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听欧燃屿问也只是随口道:“随便了。”
于是下一 秒,欧燃屿便拉着他“跑”了。
他们在瞬移。
陈灿终于想起来这个抗雕游戏有技能装备可以使用了。
陈灿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一个白色人影,对方似乎也觉察到他们,只一晃,白色人影又没了。
陈灿和欧燃屿也提上速度。
不知是不是到达目的地了,维纳契斯率先放慢了速度,在靠近欧燃屿能陈灿的时候瞪了他们一眼便停下来了。
欧燃屿和陈灿也瞬间停下。
他们隔了一条河。
维纳契斯站在他们对面,金色的眼睛闪着阴冷的光。
河里的水清澈澈得像假的
湖蓝色的水,青紫色的石头。
维纳契斯跳进水里,很轻,甚至没有溅起一丝水花,她手里拽着一条发出幽蓝光的东西,跃回岸上。
只一拽,无数条幽蓝色密密麻麻从河里冒出来横穿直撞,往空中长,伴随着山崩地裂。
混乱中,陈灿和欧燃屿分隔两地。陈灿被地面晃得站不稳,只能半蹲着,再抬头时,维纳契斯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拽着他的衣领跳进了河里。
陈灿甚至没来得及去反抗。
死娃娃,手劲忒大。
陈灿挣扎了两下,很轻的两下,没有什么作用,于是便老实下来。
反正暂时死不了。倒不如看看死娃娃要什么。
维纳契斯拽着陈灿,慢慢漂在水里,陈灿隐约看见一丝很微弱却不容小觑的蓝色的光芒。他们正在慢慢靠近它。只有半米之差时,陈灿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一块水晶石,还是不规则棱柱型的。
剩下半分之远时,维纳契斯握住了水晶石,把它取走了。
霎时,潮流汹涌如雷贯耳。
靠。
陈灿被刺激得不轻,支着最后一根神经被纳维纳契斯拽回了岸上。
河石涧。
陈灿和维纳契斯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他还没缓回来,又被维纳契斯拖着从树出来了。
靠。
维纳契斯跟扔垃圾似的,把陈灿甩在一边。
陈灿压根没站着,一屁股坐在四分五裂的石头上。
靠。
陈灿狼狈地站起,扫了一圈,只看到地上的李雅常和朱百风。
不知道倒霉的欧燃屿爬出来了没有。
“看吧,反正他那个死小鬼也出不来。”维纳契斯语气满是嘲讽,“料他早就横不起来了。”
陈灿没接腔,内心已经吐嘈一万遍反派
模式。有谁还记得他才是真正的反派?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维纳契斯手里握着那块水晶石,金眸似是要刺穿他,“你把它吞了,跳下去。”她指着树下的深渊,视线转移到朱百风和李雅常身上,语气又是威胁又是险恶,“跳下去,他们就可以活着离开了。”
“一个选择也叫选择?”
这不是重点,但不是影响他发挥。
“大姐,小学没毕业就别学别人出来混。”
“ 你是脑子平滑无暇,还是你脑壳里装的全是屎?”
“你听好,就算你给我选择,我也不会选,我要带他们所有人———”
“回家。”
维纳契斯平静地看着他,犹如看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蚂蚁,她不再和陈灿废话,一脚把他踹倒,一手把人拖着走了。
靠,话说太快了。
陈灿都快扭成虾了,还是挣脱不开。
那就不要怪他使用肢体暴力了。
陈灿挣扎着翻了个身,用尽全力劈在维纳契斯的手臂上。
疼,他感受到疼痛了。
维纳契斯丝毫不受影响,径直把陈灿拖到了深渊旁边,用力撬开陈灿的嘴,硬生生地把水晶塞进去。
靠,卡住了。
陈灿掐着脖子,叫苦不迭。
就在维纳契斯准备把陈灿一脚瑞下去的时候,维纳契斯似乎又“卡壳”了,只呆呆望着陈灿,没在进行下一步动作。
陈灿趁机远离了危险边缘,维纳契斯步步紧紧逼,最后掐着陈灿的脖子把人拎起来。
你别……
陈灿如蜉撼树推着维纳契斯的手臂,维纳契斯又卡住不动了,慢慢松开了陈灿,陈灿没了束缚,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撑着地面剧烈咳嗽,试图把咳咙里的石头咳出来。
显然是没有用的。
陈灿只得作罢,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幅极具冲突力的画面。
维纳契斯用自己的两根手指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眼眶,生生地把自己的两颗眼睛给剜出来,两颗眼珠包裹着淡金色,圆溜溜地滚到陈灿脚边。
疯了。
陈灿条件反射般弹开。
然后…
不知怎么又惹到维纳契斯了。
她踩过自己的眼珠,准确无误地掐住了陈灿的脖子,稍微一用力
“啊啊啊啊——”
“咔咔”两声,头和身体就从脖子中间分离了。
眼睛都没了,拧脑袋还这么利索。
陈灿知道现在的场景肯定比刚才生挖双眼更具冲击力。
辛好看不见。
陈灿的头被维纳契斯扔到地上时,卡在喉里的水晶石经被落震落,从连着头的那部分的脖子里掉出来。
喉咙至少不卡了,头只是掉了,总还能拼起来的。
陈灿操纵着自己的躯干一步步艰难地朝自己的头出来,好容易走过来了,那具笨拙的身躯又艰难地摸索着自己头颅的位置,看起来骇人又滑稽。
可惜那具躯体还没摸到自己的头颅就被维纳契斯一脚踹进了深渊。
靠了,我真是靠了。
陈灿欲哭无泪,现在仅存一个脑袋也蹦哒不起来了。
请你再高拾贵脚,把我头也踢下去吧。
陈灿发不出声,只能心里咆哮。
维纳契斯像是读懂了他内心一般,对着他的头用力一踹,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在陈灿完全掉下深渊前,看到了一个黑影从树底下跑出来。
大概是欧燃屿吧。
陈灿闭上眼,安然地坠下深渊。
欧燃屿看到陈灿的“头”掉了深渊。
陈灿不会死。
他告诉他自己。
欧燃屿平静地面对着维纳契斯,一定步步走向她,最后把手伸向她的脖子。
他想掐住维纳契斯。
维纳契斯空洞的眼眶望着欧燃屿,本能般偏头躲过。欧燃屿极速转移方向,到底还是掐住了维纳契斯。
同时,他腹下一凉,有什么东西穿过他的腹部。
维纳契斯一只手贯穿欧燃屿的腹部,欧燃屿面不改色,维纳契斯被掐得更紧,直到听出两声“咔咔”的断裂声,欧燃屿才掐着维纳契斯走向深渊。
维纳契斯已经不知道往欧燃屿腹部捅了几个窟降了。
“都去死吧。”欧燃屿轻声说道,掐着维纳契斯坠下深渊。
他们都回家吧。
陈灿迷糊不清地想,他隐约觉得自己要落地了,他可能要永远待在这里了。
意料之中的落地感没有到来,陈灿只觉得自己下坠的速度变得极慢
像是在空中飘着。
他睁开眼,双脚已经着地。他的身体又连在一起了。
不过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躯体,而是他
现实中的身体,连痣的位置的都一模一样。
陈灿做梦似的掐了一下路膊。
不痛,是梦,假的。
陈灿非常笃定,但走几步后便像真正的世界了。
远处望高楼林处,车道熙攘,近处看小巷阴暗潮湿,楼墙斑驳。
陈灿站在十字路口。仔细看,还看见路边停着的自行车滴着水珠,
迎面驶来一辆小粉色小电驴,电驴上是一个黑暗壮汉,视若无睹穿过陈灿。
陈灿习惯性侧身躲开。
神特么地正常。
按照剧情发展,陈灿推断这是维纳契斯之前生活的地方。
掉到这里来,说明维纳契斯有还有什么事情想让别人知道。
以陈灿多年的追番经验来看,反派一般拥有破碎的家庭,以及不幸的童年。
极其悲惨的人生。
所以,要看维纳契斯如何不幸,还是看她在自己的想象里实现遗憾?
陈灿理所当然地以为如此。
市二中。
关于维纳契斯,陈灿目前只知道维纳契斯和市二中有关系。
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市二中。
难不成维纳契斯是外地人?
根据地标显示,这里确实是陈灿所在的城市。
难道时间不对?
按理说也不是,看建筑的现代化程度,市二中起码有60年建校史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二中平白无故消失了。
这不是废话吗?
应该说在维纳契斯的世界里,维纳契斯让它消失了。
到底是有多恨这个学校,才直接让它原地消失。
陈灿寻找无望,进了一家甜品店坐下。
一进门,前台小姐姐就挂着甜甜的笑,两个酒窝像甜熏熏小蛋糕似的。
陈灿后面还有两个人跟着进来了,小姐姐温声说了句“欢迎光临”
那两人就随便找到两个位置坐下,扫码点单,一切都很没有破绽。
陈灿百无聊赖地趴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街道。
不算近的街对面,阴暗的角落里,不知道是猫还是什么东西从垃圾翻出来一个娃娃,只看得到一半,另一半没在黑暗中。
陈灿视力不差。
那娃娃分明是白头发的。
只不过是脏了些。
陈灿急匆匆地穿街而过,压根没注意到转角处有一个人也朝这边走来。
到底过是转角处更近一些,陈灿走到的时候,那人已捷径先登,把娃娃提在手中。
那人手里提着娃娃回头刚好和陈灿对上视线。
陈灿在看到那人侧脸时,已经说不出话了。
欧燃屿,又是欧燃屿
是现实中的样子,不是游戏中的黑人。
“陈灿。”
欧燃屿提着娃娃叫了他一声,陈灿默默地别过头,结束了这一尴尬的对视,弱弱回了一句:“又碰面了”。
看了太久的游戏建模,突然不适应。
“你有什么发现”。陈灿问。
“维纳契斯。”欧燃屿把手中的娃娃的展示给陈灿看。
确实够破的,原本白色的头发和躯干,现在黑一块黄一块,甚至有密密麻麻的霉斑。
头发打结成一块块的,用纽扣做成的眼睛只剩一根线连着,挂在脸颊上。
“她是真正的维纳契斯。”欧燃屿道,“之前见到的,有一个不算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陈灿有些点疑惑。
“她们共用一具躯体。”
人格分裂吗?
这么说来也有过可循,维纳契斯
有时看人如看屎,说话带着蔑视。有时却呆滞空洞,表情漠然,杀人如麻,像个机器。
“假的那个已经进入同化恶化期了。”欧燃屿道。
恶化期,把自己眼睛生挖出来,把陈灿头拧下来,差点把欧燃屿捅成两半……
可想而知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去找她吗?”欧燃屿问。
当然找,不找就错过真相了。
“走!”陈灿丝毫不拖沓。
天空低鸣一声,不久便下起了细碎的雨。静谧的雨声,像是一支安眠曲。
整个城市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