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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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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连着玉片,最终被临慧装进了一个小锦囊里,贴了身放着。
她初进入这片黑暗时,兀自不满了许久,直到隔了布料感受到四周暖暖的体温,还有沉实有力的心跳,才又高兴了起来,且十分的高兴。
她放松下来,阖了眼睛,静静地听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声,二百年来,支柱一般在心中反复的记忆又慢慢的涌了上来,第一次如此真实。
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两百年前的云梦泽,或是滁阳王府?总之,在过去的那些时日里,她每每偎在临慧的怀里,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心跳。
那时她问他:“你的心,缘何跳的这般的快。”
他答:“因你在我怀里,我心上。”
她心上就泛了一丝儿的甜,偏偏嘴里不甘心:“那我若离开你的怀抱,听不见你的心跳,我又该从何而知,我仍在你心中?”
他俯身吻她的鬓角,轻轻触她额间一点精致的花红:“那你便想我,然后听自己的心跳,你且记着,我的心,无论何时,永远同你的在一起。”
想到此,华容又是甜蜜的笑了——那时的他,那般舌灿莲花,换作现在害羞的小临慧,是不是早也红着脸寻地缝了呢?
她在混沌的黑暗里朦朦胧胧的思忆,直到一阵晃眼的阳光铺洒而下时,才恍然惊觉。
临慧已行到了一片野地里,四围蔓蔓荒草,他坐在原上一棵孤植大槐树下,倚着虬结的枝干,用手把玉片小心的捏出来,好奇的对着阳光张望。
玉片在阳光下流转着幽绿璀璨的光,上面有波折的暗纹,在凹陷处折射着七彩。
临慧大睁了眼定定的看,突然皱了眉:“诶~这好像,不是玉片……?”
树荫下悠悠然传来一个飘渺轻灵的女声,沾了点点儿的骄傲不屑:“自然不是那等俗物,这,是青龙鳞。”
临慧的面色霎时刷白,左摇右晃没瞧见半个人影,颤巍巍地抬头看了看枝叶浓密的槐树,脑海中噌的窜上一句话:“莫坐槐树下,槐木招鬼”,手里一抖,那枚“青龙鳞”脱手而出,往地上坠去。
一只仿若无骨的柔荑打从面前凭空探出,稳稳地捞住那碧色的小片。临慧呼吸一滞,冲口而出的惊叫被生生抑住,骇得全身冰冷,可只一瞬,面前就端端站了一个娉婷的少年女子,芙蓉面,柳叶眉,秋水眼,樱桃唇,乌发沉沉如流云,眉间一点殷红花钿,正慢慢直起弯下的腰,噙了笑侧着头盯着他,温柔婉转,几乎把刚才的骇然,全换作了一场惊梦。
临慧苍白着面色,狠狠地眨了眨眼,眼前始终是那个盈盈笑着的女子,碧青色的纱衣暗绣着水纹,阳光灼灼地落上去,就像一池亮的潋滟碧波,能粼粼的泛起波光。
华容掂了掂手心里的碧色物体,眼里流转起华光:“青龙鳞,我的。”
“你……”临慧咕嘟咽了口口水,声线依旧有些颤抖:“你你你……女鬼?!”
华容眨动着眼仔细思索,长长的眼睫羽翼一般上下翻飞,只片刻,就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算是。”
临慧瘪了嘴,不动声色往后挪了几寸,直到磕上了槐树干,退无可退,只得哀哀地道:“你,你要做什么?青天白日的,你是要那玉,哦不,那什么青,青龙鳞么?你拿去便是,我绝不和你抢!”
华容好容易在他面前现了身,满脑子只是欣喜,手里握着龙鳞,一面小心翼翼的抚了抚衣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掸了掸根本沾不上的灰尘,一面一刻不停地盯了他,只是笑,久久的才答:“我要它做什么,我要的是你。”
她的声音清甜好听,一字一字缓缓递出,犹如乐音,可此刻落在临慧耳中,只令他一阵惊悚:“你不要你的东西,要我做什么?!!!!”
华容的笑容始终是清纯旖艳的:“你莫惊慌,我会伤害你…么……”话音未落,往事历历突然翩然浮上,顿时捂了嘴,调开眼神,面色煞白。
临慧见她样貌精致衣饰华贵,又没有一般伤人精怪的戾气,渐渐也平静了下来,少年人胆子大,恐惧退下,好奇便取而代之了,他见华容一句话匆匆收尾,好看的面上突然纠结着悔恨伤悲等等情绪,看着痛苦不堪,一时不由得心软,轻轻关切了句:“你……你没事吧?”
华容微微一震,重新抬眼看他,见他的脸上流露出关切之色,心中又暖了起来,强笑着摇了摇头,开口柔柔地唤了一声:“临慧,可还记得我……”
临慧眨了眨眼,面色依旧有些迷蒙。
她不以为意,面上的笑容漾了开来,花开灼灼。她疑心临慧现下还畏惧厌恶自己,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见他没有拒绝躲闪,更加高兴,嘴角边笑出了一个小涡:“我寻你,却也不为了什么,一来不要你随我走,二来也不要你为我做什么。”
临慧仰了头,看漂亮的女子立在灿灿阳光下,声情并茂地娓娓道来:“我只希望,能同你并肩坐一坐,能让你再牵一牵我的手,再多看你一眼。”她动人的眼睛里倏然腾起了水雾,片刻凝成冰晶一样晶莹的水滴,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他来不及惊叹女鬼为何也会有这样汩汩的热泪,他专注地听她说话,她的话音里有掺不了假的痛彻心扉:“只是盼了这数百年来,好容易与你重逢一场,我怎么也不舍得,一句话未说,就又与你分别。”
“临慧,临慧。”她急促地唤着,在嘴角边又扯出了一抹笑意,手胡乱地抹去了面上的水滴:“我悔了,当初不该那般对你,这么些年,我也明白的更多些了。临慧,上天已然惩罚我了,我也自愿服罪,这些年来,我受的惩戒,可否抵了欠你的债?临慧,我不求你像当年那样宠我爱我,我只怕你恨我,真的怕……”
她咬了咬唇,面上换了期待:“临慧,我可否问你一句,那枚包子,是我今生血肉所作,你吃了,可曾解恨?”
临慧的面色越发的惊讶:“你,你当年究竟做了什么?”
华容颦了眉,轻轻摇了摇头,发间步摇一阵乱颤,她明显不堪回首难以启齿,却还是勉强笑答:“临慧,若你忘却了,干脆便别想了。我的罪过,本就是天理难容。”
他忍不住惊呼:“如此严重……”
华容垂下了眼,轻轻一叹:“我杀了一个凡人,还咽了他的血肉,我困了一位上仙,逼他堕于凡尘,再难升天……”
临慧倒抽了一口气,易发困惑:“你,为什么?”
华容压抑地吐出一句话:“当年,我只想永远和临慧在一起,我只想让临慧,永远成为我一人的临慧……”
她扬了眼看他,眸子里依旧水波潋滟,三分喜悦,三分畏缩,三分期待,另一分天成的柔情,幻作了周遭的蜜意和她甜美的软语:“临慧……”
“呃……”临慧突然眨了眨眼,那种单纯的迷蒙不解神色又漫了上来,铺满了亮若星子的眼:“那,那个,你,你叫我临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