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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红梅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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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书面色不变,只是仰头地看着他,但赖钦知道,萧玉书其实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赖钦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下,磨砂的玻璃幕墙刹那间变得清晰,一队身强力壮肌肉虬结的保镖正守在门外,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整条走廊。
“我说萧老三,你竟然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敢来我的地盘?你和你表哥不愧是兄弟,他愚蠢,你也这么天真。”
显然赖钦已经让人里里外外检查过了,曹策明明白萧玉书真的没有带人来,最多只有他身边那个女保镖带着一小队人马守在外面。
曹策明很难说现在是什么心情,既有一点失望,还有一点愧疚。
失望萧玉书的不设防,愧疚萧玉书是因为对自己的信任才这么不设防。
赖钦按动开关,玻璃再度变回磨砂。
“还是你以为自己那点小动作没人发现啊?我告诉你,我已经和所有买家卖家彻底断了联系,泰德上上下下做了一次大清理,账务一干二净。
在你们费尽心思去查我的时候,我早就从整个平京圈的交易网里全身而退了。
我倒是要看看,没有证据,你要怎么把我抓进去。”
萧玉书仍旧没有说话,只是转动了下干涩的眼珠,这里空气太干了。
赖钦:“就算你们找到其他证据把我抓进去又能怎样?还不是要灰溜溜地把我放出来?权势是个好东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对啊。”
有人嬉笑:“三少哪里了解啊,人家清高着呢,凡事都要靠自己!”
“是啊,这不靠着自己,把自己爹妈害死了。”
只有在提到萧怀严和陈炜彤时,萧玉书的表情才有了一丝变化,骤然沉下去的眼神暴露了一丝真实的情绪。
这让赖钦十分愉悦,比刚刚看台上的表演还让人兴奋。
“萧玉书,你干嘛抓着我不放呢?能够为了一条母狗……哦不对,是公狗,害死爹妈的人,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那点表兄弟的亲情就这么大动干戈吧?”
赖钦弯腰靠近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口罩上,萧玉书屏住呼吸,免得吸进去。
“还是那天的药不够猛,没让你爽到?”
萧玉书剔透干净的眼睛直直望向赖钦浑浊的眼眸,背在沙发后的双手握紧,带动手铐当啷作响。
赖钦猜测要不是手铐拦着,萧玉书估计是想这么给自己一拳。
“啧,没爽到说啊,你看我今天特地给你准备了这场表演,挥鞭子的那个跟你用的是一样的药呢。
要我说,你老婆除了那张脸真的一无是处。不对,最近他演的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不重要了,他在里面打戏还挺漂亮的,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那么漂亮。”
萧玉书的眼神跟看死人已经没有区别了。
赖钦还在继续:“寒门贵子?那是说给穷人听的谎言,只要权势足够大,法律都不算个东西。
陈西闻那个怂逼还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真是好笑,要不是他姓陈,他把我拷起来的第一天就要脱下警服永世不得翻身。
你以前也跟他一个样,高高在上地让人恶心。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要跟我们一样了。你九泉下的父母一定会很高兴自己早死了,不用看宝贝儿子跟我们这种烂人同流合污。”
说完弹开注射针保护套,轻推芯管,排出空气的同时,针管里的液体喷射而出,在诡异灯光下划出一道瘆人的光芒。
曹策明拧紧眉头,朝门边一人使眼色,那人接收到信号,趁三个保镖的注意力全在赖钦身上,悄悄拉开大门要去搬救兵,门外保镖里也有曹策明的人。
然而他刚拉开门,整个人就僵住了,跟见了鬼打墙般,眼中满是骇人的惊恐,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仿佛表演厅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曹策明的眼神始终在那根注射器上,没有人注意到他这点动静,也没注意到厚重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
赖钦把注射器对准萧玉书的脖颈:“如果连你都沾上了这玩意,你表哥该怎么办啊?是要和整个萧家作对,还是要大义灭亲,继续当他的正义使者?”
注射器缓缓靠近,就在针头离萧玉书还有一米远时,赖钦骤然停下了。
他的瞳孔逐渐涣散,低下头看那把贯穿了自己身体的长刀。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萧家是遵纪守法的人家,如果萧玉书真的沾上了这种东西,第一个人送走他的人,就是萧家,我们从不做任何损害公民利益与性命的事。”
长刀抽出,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赖钦应声倒地,曹策明看见了面冠如玉但周身气场好似修罗的姜寒。
“但是你除外。”
恍然间他想起年前去《长安无月》剧组探班,当时也是这样一幕戏,姜寒从身后刺穿叛军的胸膛,救下了自己的小殿下。
但演戏是假的,此刻活生生捅穿赖钦胸口,确实实打实的。
姜寒抬手扯掉耳麦扔到地上,一身黑衣黑裤,在灯光照射下,明显已经湿了半身,但分不清那上面到底是汗液还是血液,
针管摔在赖钦手边,遥控器被甩到萧玉书脚边。
“咔”的一声轻响,萧玉书解开手铐抬起双手,把撬锁用的袖口扔到一旁,活动了下脖颈,弯腰捡起遥控器按动按钮。
磨砂玻璃再度变得清晰,刚刚伫立在门外的保镖们全部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赵娜娜正带人往外清伤员。
姜寒和萧玉书同时看向曹策明,抓着曹策明的两个保镖更紧地挟持住他。雇主倒地不起,自己孤立无援,现在曹策明这个中立派是最重要的人质。
他们看向原本护卫在赖钦身旁的保镖,却见那人不仅没有丝毫动作,竟然还退了一步,站到墙边。
曹策明这才明白萧玉书为什么说他像他那个吸毒的朋友了,不是在指责他辜负了自己的信任,而是在告诉他,他早就知道自己近乎背叛一般的试探。
他从没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过朋友,这么施施然地跟他一起来赴这场鸿门宴,只是因为做了比他还要万全的准备。
他不会接受第二次背刺。
萧玉书重新按下开关,玻璃恢复磨砂状态。他抬起手,刚刚护卫赖钦的保镖退出门外,反锁大门。
萧玉书:“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报复你最合适。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姜寒亲自来最合适,毕竟只有他是唯一的受害者。”
萧玉书收回淡漠眼神,跳起来抓住上方的装饰性横梁坐到了高台上,像个高高在上的小神明般,俯瞰人世间的丑陋。
姜寒蹲在赖钦身侧,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捡起注射器:“我打针技术不太好,你忍一下。”
说完直接扎进赖钦的颈侧,液体一点一点推进血管中,赖钦的眼神逐渐迷离,姜寒的眼神却越发阴冷。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支针如果真的打进萧玉书血管里,他该怎么办。
被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从他的咽喉一路抚向他的伤口,用力按下,更多鲜血涌出,赖钦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的床上功夫你是领教不到了,但是我的打戏你可以感受一下。看电影多没意思,我直接演给你们看多好。”
姜寒站起身,环视一圈众人,似乎在思考从谁先开始。
不过也没思考太久,两个保镖意识到曹策明并不能做人质后,决定先下手为强,一起朝姜寒扑了过去。
曹策明缩在墙边,想起之前网友评价姜寒的一句话。
“从一个小时零三分开始,就是姜寒美貌的屠宰场。”
曹策明觉得,从此时此刻开始,红梅雪就是姜寒本人的屠宰场。
昏暗的厅堂内冷兵器的寒光混着血色喷洒开来,原本令人作呕的气味被统一的腥味压下。原本盛气凌人的二代们抱头逃窜,甚至有人模仿刚刚的表演者想要顺着钢管爬到二楼。
但他们既没有那些表演者的本事,连动作都没有他们美观。倒是他们怀里的小情人们一个比一个熟练地爬到二楼,顺利逃离这个屠宰场。
而萧玉书就这么坐在高处,高高在上地俯瞰这一切丑陋。
姜寒连一大帮训练有素的保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一帮嗑high了的少爷,眨眼间满地都是扭曲的□□和痛苦的呻吟,连那些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都无法抚平这样的痛苦。
有个抖成筛子的漏网之鱼躲在角落,对上姜寒的眼神,忽然朝姜寒扑去,但他只是想要冲出他身后的大门而已。
姜寒扔起长刀凌空握住,直直朝那人扔去,“夺”的一声长刀连带着那人的左肩一起嵌入墙壁。
那人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我是曹总的人,曹总是萧玉书的朋友啊,我今晚是要帮他的啊,你你你放我一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保证滚的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啊!”
姜寒抬腿踩住那人柔软的腹部,带着血块的鲜血从那人口中喷出,打湿了姜寒的裤腿。
也不要紧了,姜寒身上已经湿得差不多了。
“都说了我们家小书什么闲话,不如也说给我听听。”
那人立刻闭嘴了。
他的确是曹策明的人,但也只是因为利益交换,答应到时候出去叫人帮忙,萧玉书的闲话是一句没少说。
曹策明终于知道萧玉书今晚为什么这么大度了,因为他确实没必要和一群快残废的人计较。
小太子从不缺爱,有的是人心疼他。
姜寒也不指望从这帮只会嗑 药还自命不凡的东西嘴里听到什么有价值的话,握住刀柄一把抽出,同时松开脚,避免被更多液体溅到。
姜寒站在满地狼藉中,欺霜赛雪的脖颈侧脸都染上了点点血渍,十分符合这家店的名字。
红梅雪。
“是谁带我们小书来的?”
这满地的人没有能回答他的,但曹策明还是心头一惊,偏偏萧玉书解释道:“策明他……”
一阵劲风扫过曹策明的门面,参横转砍进墙壁的瞬间,萧玉书也适时停下了声音,越过姜寒肩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曹策明闭上眼睛连声尖叫,但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自己的胳膊也好好地待在身体上,眼睛睁开一条缝,姜寒那张玉面修罗般倾国倾城的脸近距离出现在视线中。
曹策明睁开眼睛,发现姜寒的长刀就抵在胳肢窝下,随时都可以腰斩了他。
“啊啊啊姜姜姜老师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带萧玉书来的……”
姜寒皱起眉头,曹策明连声喊停:
“是是是我是故意的但我真的没办法是萧玉书要我查赖钦我为了得到他的信任也是想看看萧玉书智商能力在哪才答应他把萧玉书带来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也是知道的外面的保镖那个被你钉在墙上的蠢货都是我的人我保证萧玉书一定能平平安安回家你信我你真的要信我啊!”
“闭嘴。”
曹策明立刻抿紧了嘴唇屏住呼吸保证比地上那帮人安静。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动你吗?”
曹策明十分乖巧地摇头。
“那天是你把萧玉书送回来,多谢”
曹策明一愣,结果姜寒双手握住刀柄又往里一寸,曹策明吓得一个激灵。
“但是如果再有下次……”
“绝对不会有下次我发誓!!”
姜寒非常满意曹策明的上道,收回参横转,抬脚把一个脚踏凳踢到萧玉书脚下,凌空扔起苗刀握住,往地上狠狠一掼,刀身登时穿透赖钦的左肩,插进地板缝隙立住,好像彻底钉死赖钦一生的墓碑。
姜寒脱下手套扔到地上,朝萧玉书伸出手。
刚刚姜寒控制得很好,萧玉书方圆三米内没有任何血迹,连去往门口的路都是干净的。
萧玉书把手放在姜寒手心,踩着踏凳落在地上。明明是在往这肮脏不堪的尘世走,却仿佛是个准备登基的国王。
一个全身黑衣,一个通体浅白,站在鲜血划出的分界线两侧,仿佛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姜寒低头对赖钦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拥有了权势,就可以横行霸道甚至藐视法律?”
忽然姜寒一脚踩住赖钦的脸,那张脸被药物和疼痛折磨得□□。
“你藐视法律的同时,就意味着法律不再庇护你。你以为权势是全世界的通行证,实际上是你这个蠢货的墓志铭。
当这个世界失去应有的平等、正义、法律,只剩下你引以为傲的权势后,大于号将不再只是一个数学字符,而是压在你身上的大山,是你这种纨绔公子哥的催命符。
寒门贵子?我高攀不起这样的身份,我只是你说的,权势手中的一条狗而已。”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曹策明忽然就明白那天萧玉书说的,要珍惜姜寒惜字如金的时候。
否则他会从哲学意义上否定你的存在。
大门打开,赵娜娜对这幅场景毫无反应,只是低头道:“警察来了。”
赖钦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隐秘的期待,姜寒不可能当着警察的面继续虐待自己的!
结果下一秒姜寒用脚给了他一耳光,更用力地踩住他的脸:“现在终于知道要尊重警察叔叔了?早干嘛去了?”
赖钦嘶哑着说道:“你们……你们没有证据……”
姜寒很不可思议,连萧玉书都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他。
姜寒声音如珠玉落地:“你不是说有没有证据都不耽误你逍遥法外吗?正好,我断案不需要证据,全毙了。”
赖钦终于明白姜寒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按照他的想法,由权势决定一切的话,那他将会是第一个被铲除的蝼蚁。
“当然陈西闻作为是合格的缉毒警察,肯定是要讲证据的,他待会过来……”
姜寒突然止住了话头。
不对,他在这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萧玉书又做了这么大个局,警局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来的人一定不止禁毒口的人。
姜寒看向萧玉书,萧玉书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口罩,跨过那道分界线,踩进了一地污秽中,把口罩戴在他脸上,轻声道:
“言非羽彻底扭曲了你的灵魂,现在,你该把这样的灵魂展现给他们看了。”
姜寒漂亮的眼睛刹那间锋芒毕露,好像又回到了十七岁和萧玉书对峙的时候。
萧玉书觉得姜寒这个眼神比刚刚的表演要让他兴奋上百倍,压抑了一个晚上的心情彻底得到释放,愉悦地笑了起来。
“我说曹公子,不跟我一起走吗?”
曹策明呆了好一会,然后一蹦三高,有千万句吐槽要说但碍于姜寒这个玉面修罗在场,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跟着萧玉书往外走。
忽然赖钦强撑着一口气说道:“你……你给我等着……明天……”
萧玉书停下,回头看赖钦。但赖钦不知道萧玉书看自己了,因为他从刚刚开始,就只能看见萧玉书的鞋尖,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你还不懂吗?赖家,没有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