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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0、穿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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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乐猛一回头,竟没发现有人站在那里,正当他疑惑之时,他的左肩后头又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拍了两下。
  行乐本就处于警戒状态,两下神秘地一拍便有些受不住了,当即左右转头来确认情况,他慌乱中正巧对上萧歌的双目,其突然出现让他惊得一跳,往后小退一步道:“你怎么会动?”
  “你是不是忘记你当年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了?我替你说,是硬壳子,对吧?在百相果还未成熟之时摘下,突然被抽去养分的果子迅速干枯,然后再将枯果扔进泥土中任其生长,最后结出的果实就是硬壳子了。”萧歌上下扫视了他一圈说道,“现在你还觉得你能定住我吗?”
  “你吃下的硬壳子赋予了你这样的能力?”
  “当然不是,硬壳子只会带来坏事,哪能带来好事?我失去真气不就是因为它吗?”萧歌说道,“可即便是你,好像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呢,你知道只能带来坏事的硬壳子如果碰到了只会带来好事的百相果会发生什么事吗?”
  行乐的眼神立刻在萧歌和林念之间转换,他并不愚蠢,或者说内心的直觉早已隐隐将他导向了正确答案。“你果然吃过百相果!”行乐大声指责道,“你,还有你的剑,全都和那颗果子有联系!”
  “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铲除所有和宝相花相关联的东西,比起直接抢我的剑,倒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更为直接。”林念长叹一口气,紧接着他在行乐的注视下松手放开了符命刀,那捅入鬼兽半截的刀身仍旧孤零零地挂在半空荡着,他按住自己一边的肩膀,手臂绕圈舒缓着僵硬的肌肉,而行乐自始至终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被自己深陷骗局给吓得不轻。
  “你控制不了他,你也控制不了我。”林念走到面前说道,“本质上......现在我们大概算是同种东西?”
  行乐明白他说的是事实,立刻恼羞成怒又想操控鬼兽,可林念的符命刀将它与鬼兽全部的联系全都堵死了,此路不通便再没有其他退路,一时竟也无计可施。他双眼被气得通红,捏紧的拳头似乎透露着不甘。他将视线从林念身上移动到弥望剑上,再也顾不及遮掩自己眼神里可能会流露出来的情绪,已将贪婪和欲望暴露无遗了。
  就在这时,一道口哨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过往的数千年里,行乐一向不喜混迹人群,也就没有机会听别人吹响口哨。此番一听,他先是竖起耳朵觉得新奇,而后又觉得这口哨响起十分突兀,等回头一看又是一惊,这方才还在地上待着的萧歌竟不知何时爬到了鬼兽的身上。
  萧歌站在白骨身后,那白骨不过及他胸膛,因此压根遮挡不住他的身躯。他正噘着嘴吹着奇怪的哨声,“促”、“促”的一声声,随着断音出现,鬼兽身上的特征也在逐渐瓦解。翅膀上的羽毛开始掉落、一根根属于不同动物的尾巴正在消失,连鬼兽身上微弯竖起的杂毛也被风吹晃动,如同蒲东英般阵阵飘散而去......与此同时,鬼兽的身躯也在不断缩小,当身上所有附加的特征消失以后,那只熟悉的鹿首狮身的鬼兽又回来了,它的身躯无法再驼住白骨,白骨微一晃身,就从鬼兽身上跌落了下来。
  唯独那把插在鬼兽胸膛上的符命刀,仍原封不动地插在原位。
  就在这时,白骨突然举起了手上的骨剑,再看行乐,已是一脸紧张地默念着无声的口诀。可眼瞅着这骨剑拿上拿下,白骨来来回回就是做着抬手放下的重复动作,似乎有什么相克的力量正在阻止着行乐的行为,继而压制了白骨的攻击。这种被人遏制脖颈、无法呼吸的不通透感几乎要将行乐逼疯,他开始无意识地往白骨慢慢逼近,而他的眼中也逐渐只剩下了白骨,在他视线范围之外,那处他明明可以注意到却忽视的地方,林念正重新握住了符命刀的刀柄,他将剩下那半截刀身用力摁了进去,直至整个刀身都全被鹿首狮身的鬼兽给“吃”了进去。
  做到此步,行乐恰巧心有灵犀地一回头,他看见那鬼兽消散,飘落了满眼的星光点点,就像瀑布后头的枯萎花雕一样,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这头使他一时分了神智,另一头的白骨则被萧歌夺回了主动权,当白骨变得乖顺、不再被迫屈服于“恶势力”之后,其本体的“尧妈妈”也就逐渐得到了解放。那灵体发出求救的嘶吼,萧歌更是无法对其充耳不闻,趁着行乐分神的短暂片刻,萧歌立刻抽出了腰边的红尘剑。
  红尘剑同样感受到了灵体的存在,剑身上一道红光忽闪而过,让遍布前后的百相花也现行一瞬,红尘剑上的花朵全部绽放而开,所有的花瓣都向着更远、更长的空处延伸,萧歌抽剑置于耳侧,又横手一记水平甩出,剑身重重地撞在白骨上,“碰”的一下就将脆弱的白骨击飞出去!
  白骨挂于空中迅速解体,当它落下时,早已分散成了各个部分,回到了最早先在坑中见到的模样。关乎于白骨的术法被红尘剑击打失效,而属于白骨的阵图之术也无法再次拼凑复原,容器的消失让灵体变得无路可逃,于是“尧妈妈”的灵体飘飘然出现在了白骨上方,高悬于原地似乎正“苦恼”着无处可去。
  林念绕行行乐而过,抽出弥望剑冲着“尧妈妈”的灵体拦腰斩去。
  于是借由白骨赤砂之法短暂复原重生的灵体也像鬼兽一样被消灭干净了。
  “都没了,就这么简单。”林念将符命刀归于原位,道,“真想叫浦弦也看看,忙活了这么久,赤砂和白骨的重生之术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罢了。”
  行乐从愤怒转变为怀疑,又从怀疑转变为无措,他低下头,头上的额发便遮挡眼帘投下一片阴影。正当林念还以为他仍想狡辩些什么的时候,他竟突然转身迈步,快速朝着人群稀疏的方向奔跑而去!
  这可不是什么备用计策啊!行乐是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了,他想当个逃兵!
  林念和萧歌紧随其后,可这行乐个子不高,但跑起来的步伐频率却是二人的两倍——这大约还是依靠他比众人多活上好几百倍年份修来的本事,一转眼便同他们拉开了距离。林念一看自己追不上,又看吴遇安岚,竟是比他们还要再远一些,正着急时他摆手恰好往自个儿胸上一蹭,这一蹭就撞到了一个硬物。
  林念福至心灵,当即将这硬物给掏了出来。
  这俩小东西一手便可握在掌心,林念将它们分开夹在手缝之间,反手一甩,就朝着行乐掷去。
  两颗圆球带着林念的真气,落在行乐身上时,行乐根本没有逃脱和拒绝的本事。他两边的肘关节都被击中了,在林念真气的作用下不得不倒替着手臂,在奔袭逃亡中停了下来。
  “你扔的什么东西?你为什么把我定住了?”行乐冲着赶来的林念一阵嚷嚷,既愤怒地想同他面对面,又有些露怯地不想让他接近。“你们纠缠我,到底还想怎么样?”
  萧歌道:“做人可不得做两面人,你纠缠我们多久?我们定住你,你还生起气了?”
  “你自己看看,你长了脑袋和眼睛。”林念也冲他嚷嚷道,“你既收集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就总该给主人派上点用场吧?”
  “……枯果?你从哪里拿的?”行乐身体不得动弹,但嘴巴倒是动得灵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外面已经没有宝相花了,你们摘不了果子的!”
  “我们可不像你,长得好好地就要掐头去尾,不管是对物还是对人,都太过残忍了。”林念道,“花田部落,由黑猫乌忸守护的枯果深坑,那个地方可不止有你一个人去过。”
  “你把它们从那里拿出来了?”
  “这话我倒是一直很想问你。”林念道,“你既要破坏它们,为何还要留着它们的‘尸体’在?啊……为了记录你的丰功伟绩?”
  行乐抿唇未答,似乎觉得此事不值得再深入拆解下去,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五指并未被固定,又试着绷紧了小臂上的肌肉,发现还是能挤出青筋来的。
  行头抬头道:“你对你的枯果之术也挺有自信的。”
  “你说错了哦,我没自信的。”林念假笑了一下道,“其实我知道的,你有办法破解它的。”
  话音刚落,行乐正迅速向两边打开了双臂,他在一瞬间内脸色转变万千,从破解的得意到被林念算计的心慌,随着那两颗枯果被一分为二弹飞落地后,又在心中为自己加了一座重山。
  饶是这般心想着,行乐仍旧装模作样地说道:“我看得见,你身上只有两颗枯果吧。你不可能再用同样的招式对付我了。”
  “谁说只有两颗的。”林念边说着视线就缓缓下移,从行乐的脸上看到他的胸膛,又从他的胸膛移动到了他的腰间,他的视线落定在他腰部的垂挂之物上,那里有着第一颗也是最后一颗枯果,是被行乐杀死的双生兄弟,也是林念在幻境中不分昼夜附体的、一颗可怜的果子。
  行乐“啪”地一下张开五指盖在腿上,又收紧拳头将它藏在了手心。
  “你不愿意借我用用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枯果,实不相瞒,这才是我的秘密武器。”行乐一用狠劲就将那绳子硬扯而断,他抹去剩下的半截,抬手将拳头扣在了自己嘴上,紧接着他松手、卷舌、吞咽,那枯果将行乐的脖颈顶出一个大包,而后这场景就如同巨蟒吞食——竟是顺滑无比地滑进了行乐的肚子里。
  行乐摸了摸肚子,似乎是饱餐了一顿,他颇为满意地笑着,冲林念说道:“这样你就无法控制我了。”
  林念双眼聚神一亮,历经多少个苦难艰辛的白天与黑夜,等待至此就是为了亲眼见到这一刻呢!行乐将最珍贵的枯果吞进了肚子里,此时的他就只剩一具无所挣扎的脆弱躯壳,将所有的弱点都暴露在皮肉之外。
  他无法再做到任何事了,因为任何事都将把他的存在终结……
  轻而易举,命中注定。
  林念调用真气覆满弥望剑身,那剑身上向内弯曲的尖钩正闪烁着有史以来最为闪耀的光泽,与另一头那闪耀着红光的红尘剑相互呼应着。利剑出鞘,空气中突然炸开一股宝相花和百相果的混合香味,那是令人兴奋、雀跃,甚至想要高声欢呼庆祝成功的味道。林念着迷似地深深吸了一口,顿时又觉真气大涨,连带着弥望剑上的真气也更为浓烈,而他根本没做什么动作,弥望剑就竟自己找好了应去的方向,如同弯弓射箭一般,从远处带着主人朝向目标“射”去!
  “噗嗤”一声,是破开衣物和皮肉交叠的声音,弥望剑捅穿行乐的身躯,将他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
  插入行乐的身体没什么实感,甚至像是捅穿了隔壁家新晒的棉花,有些飘忽松软。抵到最深、最恰之处,林念遵从着弥望剑的期望往回抽拉,待到尖钩从行乐体内重新钻出,它带出的并不是鲜血淋漓的脏器和肉块,那悬挂在尖钩上牢牢钉住的,正是两颗外表完全不一的百相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