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樽前》十二经年

4、退路

　　段萧阳走后，屋内一阵长久的沉默。
　　靳七怎么也理解不了，他家公子明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继续过他的富贵日子，靳家虽然倒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能供他一辈子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了。
　　“少爷…”
　　靳云离终于说了话：“你们先出去，我整理一下。”
　　华旻点点头，把靳七一并拽出去，然后带上了门。
　　屋内终于只剩了他一个人。
　　靳云离慢吞吞地找到他皱成一团的衣服，从亵裤到里衣到中衣，一件一件。
　　他拿着外袍，忽然呆呆的坐着不动了。紧接着，一团水渍打湿了埋在袍袖间的白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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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
　　“你怎么能对少爷做出那种事？！”
　　华旻冷淡地看了靳七一眼：“在这种地方，不如此，如何拖住他？”
　　“你他妈就是跟那个三皇子一伙的！”靳七咬牙切齿，忽然崩溃的抹了一把眼睛，“妈的，这都什么事啊…全家都跟他说…说那畜牲不是好人，现在好了，他就仗着少爷信他…”
　　华旻笑了下：“小壮士这话不对，我可不跟你们那个三殿下一伙，无非拿人钱财给人办事罢了。”
　　靳七骂道：“放屁！太爷既说你是幕僚，还能有假？”
　　华旻皱眉道：“说了不是便不是，骗你有我好处？”
　　过了半晌，华旻迟疑道：“你们那个三殿下…好像是给你家少爷留了条什么退路，具体我也不太知道。”
　　靳七猛地抬头，正待要问，忽听得靳云离干涩的声音自里间穿出：“进来吧，我好了。”
　　顿了下，他又道：“华公子也进来。”
　　华旻下巴朝里抬了抬，示意靳七走。靳七只得咽下一肚子问题，同华旻一起进了里间。
　　二人进去时靳云离已经理好了自己，除去衣服有些皱，一切与初入红莺阁时毫无两样，就坐在红木桌案边，抬手招呼他们坐下。
　　“靳七，我问你，”靳云离开门见山，“你是跟我从小到大的，若我留下，你愿意跟着么？”
　　靳七愣了一下。
　　靳云离补充道：“我知道为难，你可以跟祖父他们一起走。”
　　靳七连忙道：“少爷把我老七当什么人了，我当然留下！”
　　靳云离点点头：“既如此，明日天亮后召集还剩下的幕僚，问问他们谁愿意陪我一并留下，若是不愿，”
　　他拍拍靳七的肩：“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靳七道：“太爷和老爷都给了些银票，约有五六百两。”
　　靳云离颔首：“若是不愿的，便给盘缠干粮，遣散即可。”
　　留下的那些幕僚，是靳云离作为他自己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基业，华旻不动声色的听着。靳云离绝不仅是一个混吃等死贪恋美色的纨绔少爷，光是遭遇这么大的变故还能条分缕析地做决策，便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但靳七只是道了句好，并没有质疑。少爷自有他的成算，他从不干预。
　　靳云离得到答应，又转头看向华旻：“华公子，接下来的事，可能要劳烦你。”
　　靳七一听就炸毛了：“这怎么行？！他才对少爷…那样，少爷怎能信他？有事找我办便是！”
　　靳云离皱眉喝斥：“老七不得无礼！华公子只是受人之制罢了，更何况我要交给他的事，你也办不了。”
　　靳七冷哼一声，不再吭声。
　　“华公子见谅。”靳云离从茶盘中取了一个杯子，斟上茶放在华旻面前，“某在长洛尚有些自己的产业，与家族无关，何况有皇后娘娘作保，当是不会被收。可否就请公子帮忙将愿意随我留下的谋士幕僚安置在城南十四号的那座宅院之中。”
　　华旻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凭什么要帮公子呢？”
　　靳云离笑了：“公子忘了，某昨夜才付了什么，以我一副身子，换公子帮我个忙都不肯？”
　　华旻缄默。
　　半晌他艰难开口：“好。你怎么…”
　　靳云离看上去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熟悉一下罢了，毕竟以后要常常对着一群认识的人这样。”
　　此话一出，靳七一直不愿面对的那件事，此刻终于破了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