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樽前》十二经年

3、幕僚

　　华旻见靳云离一直低着头，轻“啧”一声。
　　“小公子，你想开些吧。”华旻伸手碰了碰靳云离身上盖的袍子，“我只见了三殿下一面，就知道此人绝非善类，只有你真将他做个宝贝供着。”
　　靳云离自一堆乱糟糟的锦纱中坐起来，揉了下又痛又麻的脖颈开口道：“公子贵姓？”
　　“华。”
　　“华公子，”靳云离客客气气地道，“如今这等境况，在下还有何处可去，还有何人可依？”
　　华旻沉默了一会，答道：“靳家此刻正在紧急举家迁往奚城，大约不到一刻钟就会谴人来接你了。”
　　靳云离点了点头。
　　果然世家大族家的少爷就是有教养啊，都这样了还能镇静。华旻正感叹，忽听得门外一阵嘈杂匆忙的脚步声和吵闹声。
　　靳云离倏忽面色一变，抱过一团衣服。
　　“拦一下，劳烦了。”
　　华旻点头，套了件外袍出了房门。
　　红烛帐暖，锦云叆叇，空气中还残留着二人云雨的淡淡的甜腥气。
　　靳云离攥紧身下的被褥，帐子翻着红浪，绣花枕上是鸳鸯戏水的花纹。他忽然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就因为他轻信了一个人，败了他家百年的基业。
　　“什么叫你不走？！”靳七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少爷，你什么意思？”
　　华旻意外地挑了下眉。
　　“少爷，你留在这，对靳家来说你从此就是生死未卜你知道吗？！”
　　靳云离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非要就在这？”靳七感到费解。
　　他是个孤儿，从小被靳忠选进靳府习武，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那些世家公子们接受的教养，在他眼里活着大过天。
　　他看不到靳云离眼里属于活人的光已经灭了。
　　“靳云离在这会死，”靳云离朝华旻抬了抬下巴，“但青莪不会。青莪只要活着，他名义上一直就是老三的幕僚。”
　　靳七下意识地摇头：“你疯了？这种…这种要侍人干什么，你可知道？”
　　华旻默了默，花楼里的小倌，还能干什么。
　　红莺阁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这些人几乎全部都和靳云离认识。
　　华旻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靳云离自己也知道。
　　靳云离轻声道：“又如何？”
　　良久，他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知晓了。”
　　靳七猛的抬头，又转向华旻，声线颤抖：“你…你动了…”
　　事到如今，华旻坦然地点头：“我动了他。”
　　靳七听完脑袋嗡嗡响。
　　那是个靳家捧着长大的宝贝，是染个风寒头疼脑热都要惊动太医院，破个皮都有无数下人受罚的小少爷。
　　他养在锦绣帷中，矜贵更甚于那个郭家的小姐，未来的三皇妃。
　　在这种地方，被人做了这种事情。
　　“畜生！！”
　　靳七暴起，伸手就要把华旻掀在地上。
　　“公主到！”
　　木门被推开，珠帘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见过公主。”
　　段萧阳点头：“起吧。”
　　段萧阳淡淡扫了屋内三人一眼，就明白了大概发生了什么。她见靳云离尚还衣冠不整，正欲整理却又不便，于是背过身去：“不必了，本宫只是替皇后娘娘来宣一道旨。”
　　靳云离低头行礼：“是。”
　　“小公子在红莺阁出了这么大的事，毕竟是娘娘治下，更何况小公子自小在太学，娘娘也算是看着长大，也还算是比较了解小公子。”
　　段萧阳说着，瞥了一眼立在一侧的靳七，又道：“料到以小公子的性子大约是不愿意随靳家迁走，因此娘娘叫本宫来传个话，说如若小公子愿意留下，娘娘可以给你一个庇护。”
　　靳七是个粗人，也顾不上礼节，一听长公主是这个来意，顿时就不干了：“娘娘这是什么话？公子怎能受得了这个苦？！”
　　段萧阳没理他，只是问靳云离：“此刻不必拘礼了，你也算是本宫和母后的半个家人，如何选择，看你。”
　　靳云离自小与皇后和她的几个儿女私交不错，这话倒也是真。
　　靳云离斟酌再三，伏首而拜：“谢娘娘与殿下恩赏，臣愿留下。”

作者有话说

　　小云离做的这个选择，让他一直洁也不现实，所以就是，后边云离的人设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会变的委曲求全一些。当然啊，这只是为了调查事情。雷的宝子们可以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