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此生长夏

4、第 4 章

　　第二天，钟情称病，不见任何人。同时，北疆终于传来了班师的消息。
　　日子依旧一天天过着，年关将近，事务自是多一些。全国上下忙碌着，一切都在改变，不变的只有这闭门谢客的风情苑。
　　这晚，难得闲暇的帝王屏退左右，独自在宫城中漫步，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风情苑。月朗星稀，无需点灯。银色的月光流泻在院中被酒坛包围的钟情身上。依旧是一身银线刺绣的黑色长袍，藤编的躺椅，背后是干枯的紫藤萝花架。
　　醉酒后的她总是越来越安静，没骨头似的靠着什么地方，摘了项间银链坠着的黑色宝石，托在手上，对着光线绕啊绕的。让宝石不同的面对着自己，似乎百看不厌。表情甜蜜极了，似乎在回忆极幸福的事。而后神情慢慢变得凝重，忧愁，直至哀伤，而又突然变得充满希望起来，如此往复。
　　今天钟情的表情却有些不同，仿佛没见过这块宝石似的，一脸新奇专注，眼睛亮亮的。看了一会儿，居然看够了，重又带上。用手指勾起酒壶，往嘴里倒着酒。没有发现，一直有人在黑暗中看着她。
　　天气渐冷，蛇灵终于停止了躁动，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钟情也变得蔫蔫的，不过没有人注意。
　　日子像流水，（请原谅我这平淡的比喻，我和你一样无奈于这个流水账办的故事）汩汩流过，终于年关到了。着期间只发生过一件可以记下的事：轩辕祈派人送来了一套宫装，钟情面无表情地接了，手指触到衣物时却微微颤抖。
　　本应贪眠的季节，钟情却无法入睡，静静地侯在窗前。直到眼前翩然而至一白色身影，落地无声。钟情垂了睫，伸手：“我要的东西呢？”
　　鹤千羽取出一个约三寸高的水晶瓶，托在手上，却犹豫着不肯送出。大约半个月前，因为天气转冷，他来宫中探望钟情，钟情却只要他寻找着剧毒之物，千魂。看着瓶中蜜色如酒液的澄澈液体，沉默了。
　　“给你。”终于将手中毒液递到她的手上。
　　钟情接了瓶子，转身离开。
　　鹤千羽将凝重而带些微希冀的目光投向那窈窕的背影。也许，她终于能狠下心来了结这段斩不断的情缘；也许，只是彻底的绝望；也许，甚至，希望她能留下自己饮一杯茶，只要是她亲手所煮，他一定甘之若饴。
　　天下大定，海晏河清，加之平西将军得胜还朝，今年的年宴自是不同于往常。今上下旨，普天同庆，在朝和殿大宴群臣，四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前往。
　　钟鼓齐鸣，一派喜气，各级官员照例要寒暄一下。直至华灯初上，今上才不出所料的姗姗来迟。由于当今皇上还未立后，陪伴在君侧的自然是传说中倾城绝艳，舞姿出众的钟美人钟情。
　　这位出了名的冷美人今天也装扮的颇为喜气，嫩黄的软烟罗裙，冰橙的鲛绡开领袍，梳着灵蛇髻，如水的发丝在身后倾泻而下。发间点缀着东瀛国进贡的碧水珠。
　　华贵的衣饰昭示着三千宠爱。
　　众臣携家眷浩浩荡荡地行礼，轩辕祈抬手示意平身，又嘉奖了慕司逸。大意是平西将军大挫匈奴，力夺北疆十三郡，扬我国威，加封平西侯，赐殿前带刀骑马，以示威武。又道：“开宴吧，众卿务必尽兴，今日殿上没有君臣！”
　　于是乐声又起，舞娘翩然起舞，侍从宫女穿梭其间，添酒添菜。
　　慕司逸自谢过恩退回席间，一直无意于美酒歌舞，只看着主座旁的舞姬钟情，或者说慕思琴。有些恍惚，一别经年，妹妹，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惟愿常伴在君侧”，当年清润的嗓音犹在耳边，那时的她还梳着双髻，齐而密的刘海下双眼眨得闪亮。
　　一个吏部的什么官员向慕司逸举杯，不知说些什么，一时走神没有听清。忙举杯回了礼，为自己莫名的伤感觉得好笑。莫非是打仗打傻了？怎么也这般伤春悲秋起来，小妹现在万千宠爱，应该很幸福。
　　席间自是有不少人向君王敬酒，说着一通废话的官样文章。而这酒又大多数通过撒娇耍赖，邀宠献媚的方式被钟情抢到了嘴里。轩辕祈宠溺地揽过她的腰：“你呀！”
　　钟情顺势倒在轩辕祈怀里，嘴里还衔着酒觞，笑得像个妖精。和着自己来给他挡酒来了？心知她的作用不只是挡酒，对自己的万般宠爱在麻痹着什么人，又在保护着什么人？还道你心冷肝也冷呢，原来也有要保护的人啊。罢，罢，这都与我无关，一切都要结束了，且贪恋这一时温存。
　　扮作侍女的君菊默默履行着身为皇家影卫的职责，暗中关注着朝和殿各个角落，将席间谈话也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却格外关注有关钟情的内容。
　　“看，那就是钟情！据说当时一舞倾城，今上见了赞她风情绝世，偏巧又姓钟，赐名钟情。”一官员耳语。
　　“媚而不妖，艳而不俗，果真极品啊！”说着两眼放光。索性还知道场合，有所收敛，不然这话这表情要叫夫人听了看了去，定叫他有苦说不出。
　　这边有人摇头叹息：“唉！以色侍君，以媚惑国，岂能久留君侧，。”说着大有将这红颜祸水处之而后快的心情。君菊不以为然，我们夫人可是国之忠臣，一把老骨头不赶快回家养老，难道还想死在任上，混个以身殉职不成？
　　君菊心中不忿，又想着夫人若是听到了，不过一笑了之。自己果然不够淡定啊！夫人知道了一定以长者的姿态给自己来一篇长长的好文章，从修身养性讲到人臣之道，那云云说教的态度让自己每次都想给夫人粘一把山羊胡子，好让夫人捋一捋。君菊偷笑着，眼锋扫过席间众人。
　　酒至半酣，众臣渐渐放开来，席间有近半数当年曾追随轩辕祈南征北战，在军营里也曾以兄弟之情相待。此刻虽有了君臣之礼，终究与别人不同，便有人提出请钟情一舞。

作者有话说

　　呵呵，下面有点雷，我曾想把标题定成“夜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