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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做仙(贰) ...

  •   武朝未亡前,我还没被册封公主。
      不过,我考了个状元。
      那一年风头正盛,好不容易看上个将军,却被人家拒了婚。
      ……
      玄武十三年,科举出了新政。
      无论男女,皆可参加科考。
      那一年,武朝出了文武全才的双状元。
      一个是爱养面首的我,一个是混迹青楼的他。
      我俩都是官二代,一个太傅千金,一个长宁世子。
      殿前封赏的时候,老皇帝让我们俩家结亲。
      老父亲们推辞,孩子还小,不着急。
      第二天,就被双双打脸。
      他去跟临安公主求亲。
      我跟宣武将军表白。
      我俩都没戏。
      他求亲被拒,我表白失败。
      新帝登基,太后辅政。
      皇帝纵欲要选妃,寒冬腊月的办了一场猎春宴,着令宫妃们只披薄衫光着脚在雪地里奔跑。
      他饮下鹿血,骑马追逐,踩死了十几个宫妃,运气好躲过一劫的宫妃回宫后染了风寒,病死了大半。
      最惨的是被皇帝逮住的那位,最后被太监裹着草席抬出了寝宫,听闻身上被鞭笞得没剩一块好肉。
      皇帝荒唐无道,监国的太后也没闲着,十八岁的少年郎尽皆养在长欢宫。
      自今上继位,选妃便是男女皆选,既要征选未出阁的朝臣贵女充盈后宫,也要征选少年郎君入主长欢。
      瑞京远郊的一处宅院,南北两门各停一辆华贵马车。
      南门那辆是我家的,一下车我就在嘴角贴了一颗硕大的带毛大痣。
      北门那辆是长宁世子万千秋的,他下了马车行至内宅时,从怀中掏出一张狗皮膏药贴到了右眼上。
      我刚转身过来,正巧撞上贴好膏药的他。
      我俩都被彼此独具特色的面容吓退三步。
      他平复心神,”宁太傅的千金秀外慧中,久仰久仰。”
      我顺了口气:”长宁王爷的世子身残志坚,佩服佩服。”
      我们对坐相看,他穿得富丽堂皇,像是门户上贴着的招财福娃。
      我穿得珠光宝气,像是庙前挂满花红柳绿布条的求财老树。
      福娃配发财树,还真是恰到好处的和谐,远远看上去就像财神爷左右手的散财童女。
      我撑着脑袋上,两三斤重的头饰压得脖子有点酸,”小女自知貌丑无颜,不敢高攀世子妃位,不知道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还有些闺中密友甚是娇俏,比如秦太师的千金秦缥缈,她性情温柔,定是世子万中无一的良配。”
      他提起胸前挂的金锁玉佩搁在桌上,挂得脖子生疼,”宁太傅和秦太师素来不和,没想到生的女儿倒成了闺中密友,说来也巧,我也有一知己好友,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李少林,他才华斐然,与宁小姐亦是绝配。”
      我假笑,”我怎么记得李少林跟世子抢过花魁?”
      他咬牙,”秦缥缈不也和小姐为个面首扯过头发吗?”
      “李少林写的那首吃饭要吃饱,睡觉要睡好,姑娘要玩俏,媳妇算个鸟的诗也叫才华斐然?”
      “秦缥缈都能和宁小姐打个不相上下,也算不得性情温柔吧。”
      “那是我让着她。”
      “宁小姐大度,李少林的诗也是从我这抄去的。”
      “世子大才,山月不敢高攀。”
      “是我不配与小姐比肩。”
      我俩相视一笑,像是两只心照不宣的黑心狐狸。
      “世子与我志趣相投,奈何有缘无分,不如结为异性兄妹,也好宽慰家中老父想要深交之心。”
      “正有此意,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妹……啊……”
      一把刀鞘从厅前的屏风后面甩了出来,砸在他头上,瞬间鼓起了个大包。
      长宁王提着刀从屏风后走出,”老子让你来相亲,不是让你来认妹的,你眼睛贴了个什么?你要算命啊,装个独眼瞎。”
      “噗呲——”
      我幸灾乐祸没忍住笑。
      他侧着脑袋悲悯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抬手指了指我身后。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去,就看到我老爹鼓着腮帮子,眉毛都气直了。
      “你给我把嘴上那撮带毛的痣扣下来。”
      “爹……那个……粘得紧了,不好扣。”
      我老爹走到长宁王身边。
      “长宁王,借刀一用。”
      长宁王有些不忍,拿眼撇了一眼自家儿子,示意让他去拦。
      他假模假样,”宁太傅,不至于。”
      然后一把夺过老父手里的大刀,”动手的时候轻点。”
      我爹嘴角抽了抽,举刀朝我招手:”来来,你过来,这么喜欢嘴角痣,爹给你扎一个。”
      万千秋狂笑起来,他爹冷幽幽的开口,”你那眼睛要是觉得多余,我也给你挖咯。”
      笑声停止,我贴心的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长宁王:”王爷,我这小刀挖眼不费力气。”
      二老互看一眼,揉着太阳穴连连叹息,哎,忍一忍,再混账,也是亲生的。
      “小女失礼了,我带她去训诫训诫。”
      “犬子莽撞了,我领他去打骂打骂。”
      我和他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三个大字:草率了。
      我在南门跪着,他在北门跪着。
      我爹把夸赞男子的诗词歌赋全都在万千秋身上用了一遍,他夸一句,我吐一声,等他诗词见底后,我嗓子都吐哑了。
      南门的训诫没有什么成效,北门那边也好不到哪去。
      长宁王夸我是九天玄女转世,女娲娘娘下凡,万千秋跪在那边连着打了十几个哈欠,等他爹歇嘴了,不忘挖苦一句。
      “爹,见过不敬神佛的,没见过向你这般不敬神佛的。”
      南北两门同时响起一声长叹,看来只能下猛药了。
      “闺女啊,今年选妃提前了,你的名字刚好选在其中。”
      “儿子啊,太后看上你了,给你在长欢宫留了位置。”
      等我俩再次回到厅堂,他取了膏药,我扣了毛痣!
      他看我这张祸国殃民的祸水范本想着,这丫头长得跟个妖精一样,不太好降服……
      我看他亦正亦邪的眉眼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又像是狡猾诡谲的阴差。
      这小子长了一张邪祟脸,不太好拿捏……
      我俩都被自家老父亲捏住了软肋,再次见面,单刀直入。
      他拍着胸脯,自信昂扬,”我这人好吃懒做,没什么学问,逞凶斗狠是常事,最爱做的就是逛青楼。”
      我挽起碎发,一脸傲然,”我也是娇生惯养,打架斗殴的本事比琴棋书画要拿得出手些,平日爱好养面首。”
      “看来我们志趣相投。”
      “惺惺相惜,不如……”
      “宁小姐嫁我为妻可好?”
      他眼中闪烁精光,好似一双洞穿人心的狐狸眼,语气里的求亲更像是索命。
      我捂嘴轻笑,”呵呵,没见过哪家公子求亲咬牙切齿的。”
      “宁小姐不满意,那我换一个,你愿意死后睡到万家的坟地里吗?”
      “万千秋,我不是非你不可。”
      “也对,如果宁小姐命够硬,龙床上那位也不错。”
      “看来世子殿下是一心想要入主长欢宫了。”
      他的玩世不恭秒变深情凝视,”我是真的想要和你白头偕老。”
      我同样含情脉脉,”我也是带着和你永结同心的诚意来的。”
      我俩收起装腔作势的嘴脸,异口同声道:”谈条件吧。”
      “娶你可以,不过婚后,青楼照去,美人照养。”
      “嫁你可以,只是面首要留,养面首的银钱也不能少。”
      最终我们一拍即合,他扯下胸前挂着的金银玉串,一把推了过去。
      “这是我的定情信物。”
      我也不甘落后,取下发髻上的簪花和金步摇,”这是我的。
      两位老父亲盯着自家儿女,”今日便以此酒,祝此良缘之喜。”
      我俩拿着定情物腾不开手,就被自家老父亲灌了酒。
      本以为老人家年纪大了,做什么事都想图个吉利。
      不曾想是两个老不死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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