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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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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仁停下了脚步。
正前方,黑猿部落已经挖好了一道深深的防御沟壑,沟壑后方,垒起了一座座石头堡垒,一只只凶神恶煞的黑猿站在堡垒上,只漏出半个身子,恶狠狠地盯着猿宜家的战斗猿。
猿宜家的男丁猿们也不甘示弱,横眉冷对,张牙舞爪。
森林两大猿族部落的战斗,从眼神搏击开始。
袁仁也没想到,这些黑猿智商也不低,甚至早有预谋,连防御部落的长沟都提前挖好了。
袁仁锁眉沉思,正想着该怎么突破这条防线,身后猿军里的脸皮厚坐不住了,嗷呜嗷呜站起身来,跑到前线,指着堡垒上的黑猿兄弟们,破口大骂。
骂骂也就罢了,偏偏做一些扯鬼脸拍屁股甚至等等下流动作。
黑猿们的脸本来就黑,被脸皮厚这么嘲讽一番,黑上加黑。
这怎么能忍,打!
黑猿们顺手抄起堡垒上的石头,瞄准上蹦下跳的脸皮厚,做投铅球状,一块接一块砸过来。
脸皮厚搔首弄姿左躲右闪,还是没躲过一块,正中脑袋。嗷叫一声,灰溜溜地跑回袁仁身后,嘤嘤嘤地抱腿哭诉。
猿宜家壮丁猿们看到自己的族人被欺负了,一个个火冒三丈。
脸皮厚只有我们猿宜家的猿才能揍!!
花花老矣,尚且能饭。
怒气腾腾地把拐杖一扔,拿起先大王留下来的一只号角,鼓足了老猿所有的肺活量,吹响。
隆隆嗡鸣声自森林一角响起,振聋发聩,惊起鸟雀纷飞。
冲啊!
脸皮厚趁着号角声站起身来,在袁仁身旁大吼一声,把正在沉思的袁仁吓了一跳。
愤怒的猿们听见号令,纷纷捶胸顿足,勇猛出击。尘土飞扬之中,袁仁眼角抽搐,思绪凌乱。
原始人打架,就是这么直接刺激的吗?
就在猿宜家的战斗猿准备翻越长沟,直捣黄龙时,黑猿部落的首领大煤球登上最高的那一座堡垒,目光凛冽地扫视战场,振臂大呼,发出了进攻的号令。
一篮接一篮的石头被运上堡垒,黑猿们对着进攻的猿宜家众壮丁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攻势。
不一会儿,走在前列的壮丁猿纷纷被砸得头昏脑涨鼻青脸肿,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后头的猿们被前面的晕头转向猿挡住了路,一时间大家都被困在深沟之中,进退两难。
有那么几只身手敏捷的战斗猿爬过沟壑,却又被铺天盖地的石头砸得七倒八歪,无法前进。
唯一一个顶着石浪,来到堡垒底下的战斗猿,是小壮。
小壮的身上已经被砸出了不少伤痕,深深浅浅,血流不止。
他面目狰狞的抬起头,龇牙咧嘴地看着堡垒之上的大煤球,愤怒和疼痛已经积累到了极点,只待宣泄而出。
小壮一声咆哮,乱拳拆下堡垒上的石头,猛跃而上,准备攀登。
就在这时,一只瘦弱的手抓着小壮的脚,拼劲浑身气力,把小壮拉了下来。
脸皮厚拉着小壮夺命狂奔。·
被困在沟壑中的战斗猿们也开始渐近撤退,年轻体壮肌肉发达抗揍一点的,在队伍前排成一道掩护,但此时撤退也已经晚了——已经有两只猿倒在沟壑之中,血肉模糊。
他们的身上,插着几只利箭。
一支箭头与脸皮厚擦肩而过,脸皮厚不敢回头看,只是拉着小壮,拼命向前跑。
小壮奔跑的时候,从那两只已经死于乱箭之中的兄弟猿身旁经过,不忍发出一声剧烈的悲号。
袁仁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脸色沉寂,眼中的血丝一根根抽出,弥漫。
扔石头只是激将法,等把对手全部引进沟里去,再取出弓箭来,一网打尽。
袁仁抬首,看着堡垒之上那个魁梧的黑猿身影。碰巧,大煤球也在看他。二人对视着,大煤球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袁仁握紧了拳头。
大煤球很聪明。至少,比原始人聪明。
大煤球远远冲着袁仁一番嘲笑后,再次举起弓箭,瞄准了正在亡命逃跑的脸皮厚和小壮。就在他已经搭弓上箭,只待松手发射时,另一只棕色的手搭在了弓箭之上,将准星压低了下去。
脾气暴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大煤球。
“孩子,我的,孩子……”
袁仁很明白,自己这首战,输了,代价,是两条年轻的性命,和猿数过半的惨重伤势。
等大家都撤退到沟壑之外百棵树左右,袁仁才下令部队停下来,原地驻扎休整。
袁仁把小壮叫到身边,吩咐他晚上趁着夜色,带几个壮丁猿,去把那两位倒在战场上的牺牲猿带回来。
等小壮面色沉重地退下去了,脸皮厚才抖着双腿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袁仁也不愿多说废话,直走上前去,给了脸皮厚两个重重的耳光。
脸皮厚大哭出声,跪在在地,众猿皆闻声望来。
平时你不听命令,打打闹闹,我谅你生性顽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这是战场!
你一时的意气用事,却要其他兄弟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袁仁怒不可遏,抓起脸皮厚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怒吼道,
“滚!现在就给我滚回小区!”
说罢,一把将脸皮厚扔在地上,脸皮厚吃痛,发出一声呻吟。
花花拄着拐杖走过来,叹息一声,伸手将脸皮厚拉起。接着用拐杖轻敲他的脊背,似在驱逐。
脸皮厚眼含泪花,怔怔望着大王,不肯离去。
袁仁见他又是这副死缠烂打的模样,再次怒吼,让他滚。
脸皮厚捂面而泣,头也不回地向着森林深处跑了。
脸皮厚方才在战场上拼死救了小壮一命,如今小壮见脸皮厚被大王怒言驱逐,于心不忍,想要替脸皮厚求情。
花花横起拐杖把小壮拦下,小壮疑惑地看着花花,却见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让他走……”
先大王曾经与花花说过,管理好部落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让每一只猿都遵守规则。
不遵守规则的,就得受惩罚。
这不是不近人情,而是在维护规则的尊严。
如果人人都能因为一句求情而规避惩罚,那所谓规则,又有什么用呢?
太阳西移,落日泛红,森林中蝉与蟋蟀的叫声多了起来,天色渐渐黑去。
袁仁派了几个伤势不重的壮丁猿轮流在营地边界值夜,预防偷袭。
傍晚的时候,有一只小雀飞到袁仁身边,轻轻摇了摇脑袋,又飞走了。
袁仁明白它的意思,附近还没有狼族的踪迹。
但白天没有,不代表晚上没有。狼性奸诈,最喜欢搞夜袭这一套。派猿值夜提防点总是好的。袁仁已经提前与棕熊家打好了招呼,夜晚以号角为信号,号角一响,就代表有狼族袭击,急需棕熊支援。
兔氏家族和松鼠家族也在森林边缘监视着,一旦有狼掉进陷阱里,立马派几只跑腿兔向猿族报告。
小壮带着几个壮丁猿去给战死沙场的兄弟猿收尸了,袁仁坐在树梢,看着小壮一行猿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一个他从下午战斗结束到现在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关于进化。
按理说,黑猿进化得比棕猿慢一点,脑子也笨一点。可是下午这场战斗,黑猿设计圈套,还用激将法把猿宜家的战斗猿都激到了沟壑里面去。再拿出弓箭,更令袁仁惊异的是,那些黑猿的射艺还十分不错,拉起弓来有模有样的,比猿宜家平时训练的战斗猿都准多了。
而且,羽毛在森林中属于稀缺资源,就连猿宜家也只储备了五十支弓箭,可黑猿战斗的时候射了不下百支箭。
这说明,黑猿早有预谋。
但这不符合智商进化规律啊!
袁仁就纳闷了,猿宜家的黄毛猿打仗还在无能咆哮赤身肉搏,那些笨脑子的黑猿怎么就学会战术和套路了?
他们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到底是谁在充当黑猿部落的军师?
袁仁把花花叫上树来,问花花,黑猿部落里有没有很聪明的棕猿?
花花一脸骄傲,说道,我侄女就很聪明。
你侄女,谁?
大煤球的老婆,柔柔啊!
袁仁明白了,肯定是这个柔柔在给大煤球出谋划策。
不过这柔柔不也是猿宜家嫁过去的吗,虽然说既然嫁过去就是黑猿部落的猿了,但也不至于跟娘家倒戈相向吧?
袁仁又问花花,这柔柔跟猿宜家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花花把当年先大王嫁柔柔的情节又复述了一遍。
听完柔柔的悲惨经历,袁仁登时怒了。
这都什么时代了,部落既然都鼓励自由恋爱,还搞这种封建婚姻!袁仁第一次觉得这先大王做了一件错事。
那这可就难办了。对手是万恶封建婚姻制度的产物。难对付,难对付。
这类怨妇猿,恰是反派中最难对付的。
就在袁仁为着反派的身份焦头烂额之时,耳廓中突然回响起一阵诡异的声音。
雄浑,低厚,又夹杂着目空一切的凶狠。
深山丛林之中,所有动物听到这声音,无不心肝一颤。
乌啼惊起,四散而飞,丛林之上,夜幕无边无际,星辰点点,明月当空。
今晚,月圆之夜。
这是啥声音,不像狼嗥啊!袁仁问花花听到了没有,花花老耳昏花,呆呆地摇了摇头。
突然,又是一阵声音从森林边界传来。这次的声音很清晰,此起彼伏,高亢悠扬,似乎飘上了夜空,对着那一轮圆月无休止地撕扯。
好了,这下听清了,真的是狼嗥。
一白一灰两只跑腿兔连滚带爬跑到猿宜家驻扎地来,看到袁仁下树,便急匆匆赶到袁仁身前。
白兔子先是咕咕叽叽叫了几声,这袁仁听懂了,它在模仿狼嗥。
另外一只灰兔子原地上下蹦了七下,这袁仁没看懂,只好请教花花。
花花听完那两只跑腿兔的汇报,大惊失色。
什么,来了七匹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