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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1:牵手 ...

  •   大排档到酒店在手机地图上几乎重叠,但直线距离却显示有八百多米,这点距离倒不至于打车,但双脚走过去……

      赵斯昂瞥了眼昝欢脚上的跟鞋,大约四五厘米的样子,不至于太高,但看得出来,她应该不经常穿,所以走路显得不如平日大方。

      赵斯昂放慢脚步,跟她并排往外走,随口问道:“幸福里离你们舞团可不近,你平时都怎么上班?”

      昝欢将肩上的包取下来拎手里,她今天穿了条卡其色的针织连衣裙,为了配这裙子,她特意配了双白色带扣的跟鞋和同色腋下包,平时跳舞习惯了穿轻便的舞鞋,骤然穿带跟的鞋,让她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

      “公交,四号线通了之后就坐地铁,不过中间要转线。”昝欢明显感觉到赵斯昂放慢了脚步,她感激地看他一眼,扯扯嘴角,“不过,毕业后大部分时间都住舞团宿舍。”

      “因为方便?”

      昝欢没跟他细说缘由,只将辛酸苦楚咽下,点点头,“离得近嘛,几步路就到地方了。”

      赵斯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好。”顿了几秒又说:“对车有了解吗?”

      “我吗?”昝欢侧头看他,即便今天她穿了跟鞋,他们之间的身高仍旧相差不少。她摇摇头,“了解不多。”

      了解不多就是有过了解,赵斯昂附和一句他也不怎么了解后又问:“你觉得代步的话,轿车好一些还是越野好一些?”

      昝欢怔了怔,莫名想起很久以前,许徵买车时的情景。

      许徵的车是他实习的第二年年底贷款买的,一辆红色的福特,京市交通虽然发达,许徵还是觉得有辆车更方便,加之他的工作要经常见甲方,总说没有车会被对方看不起,坚决要买辆车。

      那时许徵家里的事还未完全解决,许宏伟根本拿不出余钱给他买车,首付钱是昝欢东拼西凑攒给他的。买车之前许徵也曾问过昝欢喜欢的颜色和款式,昝欢那时对车是真不怎么了解,就让他随意,说自己也是偶尔坐坐,他喜欢就行。

      许徵当时还打趣,说好歹她付了钱的,怎么也得选个自己合心意的。

      昝欢并未当回事,她也从不在这些地方跟许徵计较,哪想过两人会走上这样的结局呢,世事无常,车她没坐几回,人也确实不再合心意了。

      昝欢接济许徵已经让她过得相当拮据了,买车的首付是她跟倪敏开口借的,为此,她背着倪敏偷偷接了许多商演,她长得不俗,跳舞的人身材最为出众,因此不少老板借合作之余请她吃饭,她想拒绝,又碍于合作不敢,差点吃亏,渐渐地,她也从中学到许多相处之道,车也跟着认识了不少。

      她摸不清赵斯昂问这个有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她们昨天才确定要订婚,两个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人,昝欢不认为他是想买车故而拐弯抹角征询自己的喜好。

      昝欢想了想,按男人的喜好,从实用性和外观两个方面出发,选择了越野。

      赵斯昂闻言挑眉,“你看着文文弱弱的,居然喜欢这种款式的车?”

      昝欢说他以貌取人,“其实我喜欢自行车。”

      赵斯昂啧一声,“你这可就落后了,人家现在上班都流行用平衡车。”

      昝欢的工作不像他们,朝九晚五地待在写字楼里,也没在早晚高峰挤过地铁,还真不知道。本来不过是话赶话的一句玩笑,她倒较起真来,“真的假的?你不是才回国,了解这么快?”

      “当然,毕竟,我没有订婚后还分隔两地的想法。”

      昝欢一愣,连着抬脚的步子都顿了一下,说实话,提出与赵斯昂订婚并非她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就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救命稻草,她别无选择,只能牢牢抓住,如果不是昨晚那个噩梦,她可能不会去深究赵斯昂为什么比别人更合适,但即使如此,她也从未对两人的今后有何打算。

      直到上一秒,赵斯昂的话提醒了她,他解决了自己的麻烦,她也应当替他解忧。

      而赵斯昂的忧,来自他母亲的催婚。

      原定的,十月订婚,元旦结婚。

      赵斯昂只知道她和许徵是十月订婚,并不清楚元旦结婚一事,要跟他说吗?说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变相表示元旦还要跟他结婚?昝欢有些犹豫,目前为止,她并没有这个想法。

      许是见她半晌没吭声,赵斯昂便以为她对此有意见,停下步伐,叫她的名字,“昝欢。”

      昝欢从思绪中抽离,快速应了声,往前走了两步才发觉旁边的人并未跟上,扭头看去,见他驻足原地,双手擦兜看着自己。

      昝欢愣了两秒,抬步朝他走回去,在与他相隔半步间驻足,昝欢今天穿了跟鞋,看他的时候不至于仰脸。

      赵斯昂给她的感觉,除了那双会笑的眼睛外,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但从昨天到今天,他们相处的氛围都还算不错,哪怕是昨天她下车前,他骤然叫住她的名字,答应跟她订婚时的语气,也没有刚刚叫她名字时这般严肃。

      昝欢不由正色,她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下文。

      “昝欢。”他叫她的名字,不如刚才严肃,反倒夹杂着两分无奈,“我做任何决定,都不是心血来潮,你昨晚打电话问我,会不会跟你订婚,我说会,跟之前在车上一样,并非随口一说。”

      昝欢当然知道他不是随口一说,不然今天他们也不可能一起吃饭,如今还一起去酒店确定是否加桌和菜色变更。

      “你有你的目的,我也一样。”赵斯昂说,“我不会随随便便订婚,也不会随随便便结婚,更不会随随便便离婚。”

      这是他订婚后不想分隔两地的原因,昝欢听懂了。

      “嗯。”她点头。

      “吃饭的时候,我给过你一次反悔的机会。”赵斯昂说。

      “我没要。”昝欢说。

      赵斯昂低垂着眸子,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惊艳,这个遇事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居然也有这种傲气洒脱的时候,真让他刮目相看。

      “我确实是带着目的的。”昝欢低头看着鞋尖,她无法看着赵斯昂说出内心阴暗的想法,她怕被嘲,被不屑,所有负面的情绪,她都无法接受。

      眼不见为净。

      “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我要订婚了,可我却被甩了,袁思雨抢走了我妈,也抢走了我曾一心喜欢的人,我无法想象他们看我或谈论我时或担心或假意怜悯实则嘲笑的目光,我需要这场订婚,来摆脱内心的恐惧,我也需要这场订婚,来告诉他们,我并不是只会任人拿捏。”昝欢不知道赵斯昂是以何种表情在看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鼻尖隐有酸意,“你说我小心眼也好,报复心强也罢,我不是心血来潮,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在二十二号之前,我一定会找到一个能跟我走完订婚仪式的人。”

      话音落下,头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昝欢“嘶”了声,被情绪感染,加之这突如其来的外力疼痛,让她鼻尖一酸,眼泪便跟着夺眶而出。

      昝欢被迫抬起头,看向那痛楚的来源。

      赵斯昂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人,昝欢眼睛大,噙着泪花的时候,自带楚楚可怜特效,赵斯昂神情淡漠,颇有那么点无动于衷的意味。

      他嘴里细嚼慢咽着那句‘不是你也会是别人’,问:“离二十二号不足一个星期,你为那天打了这么久的算盘,那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我是你找的第几个幸运儿?”

      眼泪顺着下颌滴落在地,昝欢觉得丢人,她其实很少哭,特别是成年之后,可她在赵斯昂面前,似乎总在掉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老实回答,“第一个。”

      “嗯?”这话赵斯昂显然不怎么信。

      “确实是第一个。”昝欢说,“时间太仓促,我条件……”她顿了顿,撇撇嘴,“也不算好,所以……”

      赵斯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昝欢问:“你很在乎这个?”

      “当然,”赵斯昂刻意停顿两秒,才道:“不会,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有选择的权力,不被选择并不是一件丢脸或让人抬不起头的事,不必把过错都归结于自己,是选择的人没眼光。”

      昝欢虽然情绪还不怎么稳定,但智商却还是在线的,她听出来,赵斯昂这是在变相地夸她有眼光,同时也在提醒她,许徵弃她选择袁思雨,并非她的错。

      昝欢发现,赵斯昂似乎总能以各种听起来专断独行的佐证来宽慰她,譬如九年前那句吊儿郎当地读书顶个球用,譬如上一秒一本正经地暗讽许徵没眼光。

      昝欢头一回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阴暗的内心,一时有些无措,听了赵斯昂的话,又得到了些许宽慰,她扯了扯针织面料的裙角,带着点讨好意味地道:“虽然除了你,我没有再找到愿意在短时间内跟我订婚的人,但我觉得,你已经是最合适的了。”

      “怎么说?”

      昝欢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想了想道:“我们认识,做过邻居也做过同学,知根知底。”

      赵斯昂被她这句知根知底给逗乐了,曲着食指擦掉她颊边的泪痕,说:“对不起。”

      他的动作又快又自然,昝欢根本来不及思考是否要躲避,他已经将手收了回去,没有表现得特别亲密,进退有度,像个绅士。

      昝欢回神时,赵斯昂已经走出两步远,她愣了愣,反应过来这句“对不起”是在为他用指节敲她头而道歉,他以为自己哭是被他那一下给敲疼了。

      他下手突然,因为不设防,疼是有一点的,但不至于这么敲一下就痛得哭出声,她掉眼泪,完全是被情绪裹胁后的生理反应。

      不过,昝欢并不打算解释。她发现,赵斯昂嘴上宽慰她,不被选择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可当听到自己可能并非第一选择时,他那些歪理邪说对自己似乎并不管用。

      昝欢为这一发现而洋洋得意,踩着跟鞋小跑去追已经走出几米远的人。人行道的地砖并不平整,高跟鞋对她而言不算合脚,跑起来更显得不自然,有种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

      有外卖小哥骑着电驴在后面打喇叭,昝欢受惊,一边偏头往右后方看车,一边往前走,左脚踩了个坑,好在天晴并无泥水迸溅而出,但那种脚下踩空的感觉并不好,她身体一歪,差点扭脚,好在左胳膊被一股大力拽住,才幸免于难。

      赵斯昂将他往自己跟前拽了一下,昝欢脚上受力不均,整个上半身都被迫靠在他胸前,刚站定,小电驴便从眼前开过,昝欢抚着起伏的胸口长出口气。

      待车走过,不等昝欢开口,赵斯昂已经先一步松开了她,扶着她的肩让她自己站稳,随后视线往她脚上瞟去一眼,“不会穿就别穿,也不是一定要穿高跟鞋才有女人样。”

      昝欢无从辩驳,今天要去酒店加桌和更换菜色,准新郎换了人,酒店方这边要出展架,必定也是要提前支付的,她不想被人猜疑,特地打扮才出门,就是想用外在装点出的自信让人打消疑虑。

      可装点出的自信并非与生俱来,就她穿惯了平底舞鞋,高跟鞋跟她并不搭。她打小就不喜欢社交,被同学欺负也不敢吭声,后来为了许徵被迫接了许多商演,一点点磨炼出与人交往的手段,可那并不是真实的她。

      真实的她是穿着高跟鞋走平路都会摔跤的人,她骨子里缺乏的自信,不管是从妆容还是衣物上装点,都能让人一眼看穿。

      “走吧。”赵斯昂拍了拍她的肩,犹豫两秒,伸手拽住她纤细的手腕,“带你走一段吧,回头请我吃饭。”

      他为自己的失神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昝欢无从拒绝,同时,也感激他能如此周道。

      赵斯昂走得并不快,昝欢跟他错了半个身小步走着,被握着的手腕皮肤相接,暖意将那处裹满了,让她不自觉想到刚刚被他扯住后拽时,后背贴靠在他胸前时的触感和温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51: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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