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山边

16、大山 走进大山

　　我们家搬到这大山里已经有十几天了。那一排排一层层带拱顶的青石房子从半山腰上排列下来。山上山下房前屋后，一棵棵高大的柿子树挂满了黄橙橙的果实，在秋日的灿烂而澄净的阳光下显得辉煌而美丽。
　　母亲和奶奶在家里忙着收拾家务，地下散落着打开的箱子、包裹。妈妈让我把棉被晾在门前的铁丝上，妹妹在房前的路上趴在地上看蚂蚁搬家，弟弟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今天阳光非常好，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懒洋洋的。我一边帮妈妈干着活，一边不时地觑着外边，听着外边孩子的喊叫声，心里痒痒的难受。趁妈妈不注意，我偷偷地溜出家门往后边的山上跑去。
　　过了马路，山坡下菜地里是一垅垅翠绿的蛋黄心大白菜和露着青头的脆生生的大萝卜，看看附近没人，我跑到菜地里拔了一个萝卜，松软的沙土地，抓住青萝卜英子一提就拔出来了。我扯掉萝卜英子，清清了清沙土，剥了皮吃了起来。
　　菜地的不远处有一个石砌的四周带观察孔的岗楼，看着就像电影里鬼子的炮楼。岗楼下一个年轻士兵背着冲锋枪，来回溜达着。我从岗楼旁边走过，站岗小兵冲我笑了笑，想和我说话，我萝卜藏在口袋里，崩着满嘴的萝卜和他招了招手，过了岗哨就开始爬山了。
　　那是一座布满了石头的不是很陡的小山，山坡上长满了一片片茂密的白花花的狗尾草。暖风吹佛着野草呼呼响着，一群绵羊在山坡上吃着草，像一片白云在山坡上移动，几只白色小羊糕在羊群里咩咩叫着欢蹦乱跳地跑着。当我走过时，那群绵羊都抬起头来嚼着草瞪着眼睛看着我，一会又低下头吃草去了。一个瘦瘦的满脸褶子老羊官拿着鞭子从后边走出来，问我：“你是谁家的孩子，俺怎么没见过你？”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那几只活泼乱跳的小羊羔，就答非所问的说道：“大爷，你们家的羊这么多呀！”老羊官笑着说“你这孩子东扯葫芦、西扯瓢，我问你家住那儿呢。”我一边离开老羊官，一边指着山下说“就住在那边。”这时山下传来孩子们的叫喊声，我看见家属院里几个孩子从房后跑出来。我羡慕地看着他们。
　　我继续往山上爬，山势越来越陡峭，石头越来越多。我喘息着在半山腰的一块大青石板上坐下来。在我的右下边的有一大片烧的黢黑的山坡，那是我弟弟和一个叫建军俩个孩子的杰作。前几天弟弟和建军从家偷了火柴和报纸，跑到军官食堂旁边的山坡下的一个大石头坑里点火玩。那天风很大，他们躲在坑里点燃了报纸过家家，火越烧越大，他俩兴奋的往火堆里添着干草和树枝，火光烤红了他俩的小脸。突然一阵大风吹过来，卷起了燃烧的报纸，滚进了干草坡里。火焰瞬间在干草丛里烟雾腾腾地燃烧起来，火势借着风势快速地爬向山顶。军官食堂的不知谁看见了对面山上的大火，大声喊着：“山上着火了，快出来扑火！”那些当兵的听见喊声，瞬速地从食堂里、宿舍里跑出来，抓起扫把、拖把向火场跑去。他们快速地扑打着火苗，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弟弟躲在里间屋里不敢出来，妈妈在饭桌上摆好了饭菜。爸爸下班回到了家里。大家都坐在饭桌前准备吃饭。妈妈喊弟弟出来吃饭，弟弟磨叽着从屋里走出来。爸爸绷着脸：“站在那儿别动！我有话问你。”妈妈说：“先吃饭，吃了饭再说。”爸爸说：“站在那儿。”我们开始吃饭了。我窃喜的看着弟弟，弟弟瞪着眼睛、崩着嘴唇，一脸不服气地样子。弟弟知道爸爸不喜欢他，他对爸爸又抵触而又陌生。爸爸吃完了饭出去了，妈妈在收拾碗筷，弟弟还站在哪儿地一动不动。妈妈看了看弟弟说：“厨房里给你留的饭，快吃去吧。”弟弟站在那儿固执地没动地方。八点多，爸爸从外边回来看见弟弟还站在那里就问：“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弟弟没做声。爸爸厉声的说：“人家都把状告到我那里去了。你今天点了山，明天你是不是还要点房子。”爸爸越说越生气，爸爸指着我说：“去，把墙上的皮带拿过来。”妈妈看着爸爸要动手，赶紧劝弟弟说：“快，给您爸爸认个错，以后改了就好了。”弟弟也不说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爸爸接过我手中的皮带挥手就打。妈妈护着了弟弟，爸爸一把推开了妈妈，照着弟弟的屁股就是七八下。弟弟不哭也不说话，满脸通红的仇恨的瞪着爸爸。爸爸还有打，妈妈狠命的拉开了爸爸，妈妈掉着眼泪说：“把孩子打坏了，以后谁养他！”爸爸这才住了手，生着气回里屋去了。
　　我正想着，一股饭菜的香味从对面山坡下面的军官食堂里飘出来。因为家里还不能开火，几天前爸爸带我们去吃了几次饭，那里的大米饭和炒肉片真好吃，我觉得比妈妈做的饭好吃多了。吃饭的时候，穿着白围裙的炊事班班长走过来摸着我和弟弟的头笑着和我父亲说：“股长，家都搬过来了？孩子们多好呀！”父亲站起来笑着握了握老班长的手说：“都搬来了，这几天麻烦你了。”接着又对我和弟弟说：“快喊您王叔叔。”我们亲热地喊着这位笑哈哈的胖叔叔。妈妈在一边让座一边说：“他叔，您一块坐下吃点。”胖叔叔说：“不了，不了，后边忙着呢。”从那以后，家里很少又肉菜吃。每当我们从食堂走过时，胖叔叔总是给我们拿点好吃的。
　　我在青石板上坐了一会，又往山上爬去。我爬到山顶时风更大了，明亮的阳光暖洋洋的。山顶上到处是巨大圆滑的石头，站在石头顶上向东边山下望去，山下是一片广袤无际的平原。大片大片金黄色的庄稼地，一片片树林，一座座村庄展现在眼前。在村庄和田野的那一边有一条银色的大沙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站在那儿被山下的景色迷住了。
　　我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说话，我转过身去看见远处有一处石头屋子，声音是从那儿出来的。我走近那里，听见有两个男孩子在屋里说话。我蹬着一块石头，隔着石头缝往里瞧，只见两个和我一般大男孩在一堆干草上点火，火苗很快窜了起来，烟气从屋里冒出来，我见他们在火苗上烧蚂蚱吃。他们一边吃着一边争抢着说：这个大的是我的，那个是你的。我看见他们吃的满嘴黢黑，小脸考的彤红，就笑了起来，一不小心从石头上掉下来。他们听到外边的响声，就从屋里跑出来，看见我坐在地上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