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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山里 山村小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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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认识的两个孩子都住得离我家很近,他们一个叫小晖,另一个叫小慧,我们年龄相仿都是八九岁,都在一个班里上学。小晖有点胖,脑袋大大圆圆的,眼睛也是大大的,愣头愣脑的,说话慢条斯理的,喜欢偷他爸爸的酒喝;小慧长的有点瘦,三角疙瘩头,一双狡黠的三角眼滴溜乱转,看上去挺机灵,坏点子挺多,后来在班里上珠算课时,他用自己的算法打的又快又准,总之我们会的新鲜玩意大都是跟他学的;小慧与我家住在同一排青石的带拱顶平房,只隔着一间几家共有的柴房。小辉家在我家这一排房的西边的那一排,门前是一条土路,土路的前边是各家的菜地。进入深秋,菜地的的菜大多已采摘光了,豆角和西红柿都已拉了秧子,发了黄的的枯叶被风一吹就会传来一阵飒飒声,一行行包了蛋黄心的大白菜和红秧绿皮大萝卜也到了收割的季节。菜地南边是一排长长的高高的刺槐树篱,现在也快落尽了叶子,天还没亮,麻雀们就会在枝头叫个不停;每到春天的时候,树篱上开满了一窜窜白色的槐花,家里家外弥漫着槐花的浓郁香气,很多孩子采了槐花回家蒸着吃。各家的门口的一侧都一个青砖砌的长方形的煤池子和一个不大的鸡窝。小晖的爸爸很会做饭,原来在饭店里做过厨师,我们每走到他家门口,常常都能闻到从他家里飘来的五香葱花饼的香味。小慧的妈妈高高胖胖的,与小慧一样丑。但他家里拾掇的干干净净的。经常听到家属院的阿姨们在一块做活时,神秘地悄悄议论着小慧妈妈的风流韵事,每当说完了她们都会开心大笑一番。我们小孩们似懂非懂的听着。
那天早晨吃过早饭,我背起书包兴奋的随着小晖小慧去上学去了。秋天早晨无风无火,空气清新凉爽,洁净的蓝天上只有一片白云慢慢飘过,山上的树叶都红了,色彩斑斓十分好看。
学校就在我们家附近的一个靠山的小山村里边,村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在我们的上学路上,要经过一小片一小片石头围起来的庄稼地;地里有玉米、高粱、豆子、地瓜,还有一片片张着扇子般大叶子的烟草地。地里有几个妇女在劈烟叶,秋天的庄稼已经开始收割了,田里边散发着收割庄稼后叶子和玉米茬子的味道。许多地头上都有几棵高大的柿子树,金黄的柿子挂满了枝头,发黄的树叶开始飘落在地里沟里。有时会看见一片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红彤彤果实的山楂果园。路上不时地遇到牵着牛推着车扛着锄头慢慢吞吞的下地的农民。
我和小晖小慧一蹦一跳地向前走着,太阳已爬上了东边的山头,路边小草上挂的晶莹的露珠闪亮着,露水打湿了我们的鞋子,凉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晨光下一大群小麻雀唧唧喳喳地在收割的庄稼地里地觅食吃,见到人过来不安地飞起又落下;远处还有一大群黑乌鸦在地里慢条斯理走着,它们一点儿不怕人。小慧掏出弹弓来,跳下路边的沟里,猫着腰悄悄地趴在地头上,装好石子抬起头就射,麻雀们轰的一声飞走了。小慧看着飞走的鸟群跺着脚骂了一句:“妈的,都飞跑了。”我接过小慧手中的弹弓,只见又光滑又板正,十分喜欢,就羡慕问道:“谁给你做的?”小慧闪动着小三角眼得意的说:“这是我自己做的呗,这还用别人吗!我在徐州姥姥家跟我表哥学的。我表哥可厉害了,他能在树林里打很多鸟。”我问:“什么是徐州?”小慧骄傲地说:“徐州是个大城市,有很多高楼,还有一个很大的湖,还有荷花、莲藕。那是我姥姥家就住在湖边,我妈说等放了假就带我和妹妹回老家去。”我和小辉都羡慕地说:“你也给我们做一个好吗?”小慧说:“你们找好皮筋就行。”说完小慧裹起嘴唇来,吹了一个很响的口哨,清脆婉转口哨声在山里边传的很远,我和小晖也学着吹,怎么也吹不响。
我们快走到村子那儿时,看见几座两层高的烤烟房,还有一座低矮破旧的烟灰缭绕的土地庙,里边供着一个小小的土地爷爷,我经常想土地爷爷一定会晚上出来。在土地庙旁边有几颗高大的杏树,在树上有只喜鹊在风中不稳地跳动着“喳喳”地叫着。听妈妈常说“喜鹊叫,喜事到。”我心里高兴的想:新老师新同学们一定会喜欢我的。
我们上学的村子背靠一座很高的青黛色的高山,山顶是光秃秃的悬崖绝壁,清晨的雾气笼罩在大山的周围。村子背后大山深处是部队的军事要地,对于我们和当地的老百姓那是个神秘的所在。学校就在这座山村的里边。在村子的前边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一架石头碾子,碾子的后边有两棵高大的楝子树,有几个白发苍苍老太太坐在大树下做针线活,几个脏兮兮的流着鼻涕小孩子们在碾子旁边跑着玩。过了碾子我们沿着低矮的石头砌的草屋子之间的青石板路的小巷走到着一个破旧的大院子里,院子里的教室是几座低矮的石头的草顶屋子,木棱子的窗户,教室里很暗很旧,散发着一股尘土气味;在靠近老师的办公室的门口的一颗大槐树上挂着一段铁轨,上下课钟声都是从这里发出的。很多学生在院子里追打跑动和围在一起说话。
小慧和小辉把我领到老师办公室里,我拿出转学证报了到。一个矮矮墩墩的大眼睛的姓高的男老师把我领进二年级的一个黑乎乎的教室里,向同学们介绍了我的姓名。教室的学生们都好奇的瞪着小眼默默地看着我,我腼腆的侧着身子,眼睛慌乱不知向那看。老师给我安排了座位就开始上课了,上的什么课,我也没听进去。高老师讲课声音不大、很严厉,他要是发现谁不好好听课或者说小话,就会一个粉笔头打过去,打的很准。我从来没见过高老师严肃地脸上有过笑脸,学生们都很怕他,除了那些叽叽咋咋听话的小女孩们,常常地围在老师的身边献殷勤。
我坐在教室里挤在同学中间不敢乱动,只听见外边的风吹的糊窗的白纸哗哗响着,一棵大树的影子在白纸糊的窗户上晃动着。教室里大都是农村的孩子,衣服穿的很破旧,部队的孩子穿的好一点、干净点。坐在这破旧、阴暗、低矮的教室里有一种压抑感,这里的教室不如我原来地主家的房子那么高大明亮。新同学们也不和我说话,感到很陌生,想和他们说话也不知说什么。我常常地望着窗外,虽然看不见什么,但能听见垂在窗户上的树枝不时地打在窗棱上,有几颗小的圆东西在外边晃悠。我好奇的想着那树上挂的是什么,是大红枣?要是能看看就好了,我心不在焉上着课。
放学后,我走出校院,不见了小慧小晖的踪影。我刚走到土地庙那儿,看见前边有一群男孩女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走着。见我走过来,他们停下来,其中有一个矮壮的男孩,一脸坏象地走过来问:“你是谁?哪来的野孩子。” 我说:“俺家刚搬放学后,我走出校院,不见了小慧小晖的踪影。我刚走到土地庙那儿,看见前边有一群男孩女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走着。见我走过来,他们停下来,其中有一个矮壮的男孩,一脸坏象地走过来问:“你是谁?哪来的野孩子。” 我说:“俺家刚搬来的。”那男孩拽了拽我那件布扣子的旧褂子扭过脸去说:“这孩子穿他妈妈的衣服。”前边的孩子们都笑起来。我涨红了脸用力甩开他的手生气的说:“你胡说!”那男孩说:“就是。”我们吵着吵着就你一把我一把打起来了。我们撕扯起来、抱在一起在地下滚来滚去,谁也不让谁,旁边的孩子们都默默看着打架。这时一个大哥哥走过来把我们拉开说:“不许打架”,我看见那个大哥哥袖子上带着三道杠,我喘着粗气爬了起来,仇人似的瞪着那孩子,那群孩子们呼一下都散去了,我的衣服被扯了个大口子,嘴角也打破了。那位大哥哥帮我我拍着身上的土说:“我姓孙,就住在你们家不远,我见过你。”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