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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紫鸢原与修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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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仙浅醒来,给远在雪域的狐后寄去一封信,信上写着:“恭贺母后生辰,我记得是中元节后两天是吧,可惜错过了。”
  一天后,狐后于秋风中回信,说:“正是今天为我生辰。感谢吾之爱女。”随信又遣来一只雪貂,愿它陪伴仙浅,仙浅回以谢意,又将雪貂打发回去了。
  仙浅的父亲早在几个月前——就是她才离开雪域不久的时候,知道她私自离开雪域,就飞鸽传书给她。狐帝对她独自在尘世表示很大的担忧。
  狐帝说:“你如今是否在人世辗转谋生,颠沛流离?切愿你爱惜身体,勿多辛劳。”
  仙浅回道:“嘉言。”
  不多时,狐帝直接水镜传声,命仙浅与他直接在水镜前面对面沟通。
  那时正是深夜,狐帝见她仍未休息,形容憔悴,就以为她还在工作,就说:“早点下班啊,不要操劳太晚。”
  仙浅不咸不淡地说:“先保证您自己能在午夜之前入睡吧。”那时已近午夜了。
  狐帝说:“你我不同。”
  仙浅就说:“各自管好自己吧。”
  这一次水镜传音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了。后来,狐帝也给她送来一些在人间生活所需要的银两,她都一一退回去了。但当生活拮据的日子,她真想收下来。
  仙浅的大姐绝缘已经有了恋人,是雪域另一个支派的狐族,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只是尚未成亲,难在那狐族家中只有唯独他一子,不肯舍他去千秋殿做上门女婿,而狐帝一脉皆是女郎,又有意留品性能力俱佳的绝缘在千秋殿管理事务;仙浅的二姐枍昔已经成亲,夫君是南地草原的狼族,听说对她很是宠爱,如今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二姐算是远嫁,婚事起初不被雪域看好,因狐帝狐后爱女心切,为此事还忧叹了许久。仙浅的三姐旖旎在狐族中样貌不算出众,虽心向往一场忘我的爱恋,却犹犹豫豫不肯迈步,甚少与男子接近,索性终日与姐姐妹妹打闹,反而觉得这样更自在,所以不曾与人相恋过。
  仙浅无聊中想起这些事,就觉得无限怅惘。她还有一个亲族的表弟,如今也已有了恋人,恋人是他少年时的相识,是奔着婚姻在一起的,他们时常在一起,不久前,还一起去洛川游玩了呢。
  恰在回想时,上琰走了进来。上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雪域的一些事,”仙浅如实回答,又问,“你在天上的家人是怎样的呢?”
  上琰叹口气,说:“我没有家人。自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只身一人。孤身奋战,为苍生,为黎民,为正义,为光明。直到封神,仍征战不断。”
  仙浅说:“你的存在令人闻风丧胆。”
  上琰说,似有些悲悯:“但我已经存在。”
  仙浅说:“你想过有家人吗?”
  上琰说:“不需要。”
  室内陷入沉默。
  不久,上琰开口,说:“你所疑惑的事我已经调查明白了。我潜入了盛帝的梦境,他从未忘记过你五姐,也从未移情别恋。他纳丽妃,只是想刺激你五姐的真心,因为后来,他越爱她,就越感受不到她的爱……”
  仙浅怔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不懂什么情爱,”上琰又说,“但感受的出来,他现在已经万念俱灰了。宫里的人也都说,自先皇后去世之后,盛帝再未找过丽妃。”
  “我想离开这里。”仙浅说,她的眼睛又红了,并且她感到很痛苦。
  “好。”战神答允。
  不多久,他们就离开了皇宫,离开了夜光城,离开了盛国。然而这一道重创留在仙浅心里,直到很久之后才开始愈合。
  这一天,仙浅在紫鸢原心神不宁。已是深夜了,她仍然无法入睡。回想这一天所做的事,她竟觉得忧急难耐。因为觉得自己做的事太少了,就这样入睡,于心难安。
  上琰将她带到紫鸢原,在这里,她与许多修仙者一同劳苦受教。这些修仙者大多是凡人,也有一些妖族。仙浅是以凡人的身份进入的。管理她及一众修仙者的是青涟仙子。
  仙浅说不出自己对青涟仙子有什么看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青涟以大家长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语气谦和,姿态优雅,再加上容貌清丽,简直是一个完美的主教仙。她对大家的热情简直像太阳光辉一样热情和煦,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体现着处处为大家着想的大爱。但仙浅对此无感,也许她从小倾向于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而不是听其说了什么。再加上,她也听过一些话,大意是:如果一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你表现得很热情,一定要小心这个人。
  将仙浅送到紫鸢原,上琰就回到九重天了——在战神台,他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青涟手下还有一些从教仙,就是教诲众修仙者的。教诲仙浅和其余十几个凡人的,是漆雎仙子,仙浅却很讨厌她。因为她总在大家面前煽动焦虑。她总是说:“修仙绝非易事,几千个修仙者里才得一个修成正果的呢——这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似的战争。你们哪能不努力呢,你们要战胜的,就是你们身边的人啊?”
  第一次听她说这种话,仙浅紧张兮兮得不得了,看看身边一个个聪敏勤恳的人类,气馁极了。但她后来花费数个日夜思想,觉得自己这样的焦虑慌张全然可笑。她不能凭忧虑使自己加添什么,反而使得生命宝贵的一段时光糟糕地度过。所以她就讨厌起漆雎这样的三令五申。
  “漆雎仙子,”在漆雎再一次情绪热烈地鼓动大家的时候,仙浅说,“我们不是非修仙不可的,你为何要这样逼迫我们呢?我们乐意去修,所以去修,即或不乐意了,一时懈怠了,也无伤大雅啊。为何要使我们这样几乎成了一把剑——一把专为刺透各种仙书的剑。”
  漆雎低头看她,那是她生平第一次从别人眼中看见那样鄙蔑的目光。漆雎说:“不修仙,你们算得什么?”
  仙浅被这句话刺伤了,是啊,不修仙,她是三界最卑微的妖族。她甚至连看见她所爱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她所爱的,也没有经过这样严苛的修习啊。唉,凡事忍耐。这是上琰离开前规劝她的话。
  至夜,漆雎将仙浅单独叫到紫鸢原的旷野上,月光下,漆雎那张严肃的脸难得有了些虚幻般的松动,她的语气也较白日里平和了些。她对仙浅说:“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慧的人,但今时不同以往,以往天上神仙少,仙籍册上名额多,修仙易得正果;但如今,那册上可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事实上,天界已不需要更多神仙了。”
  仙浅说:“不需要,我就不去。不拘什么,活着就像一棵树一样,受大地供养,受阳光雨露恩赐,也开花结果,回报世界,这就是价值所在了。而一个不需要我的地方,就是不需要我的花与我的果实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去那样的地方?平白使自己的生命不得舒展。”她说这话,已经有要离开的意思了。
  漆雎说:“众人都在高地,你就自甘在卑洼处遭人白眼么?”
  仙浅说:“宁愿做一只快快乐乐的小妖,也不愿做一个愁眉苦脸的上仙。”她这么说,因为那时妖是三界最卑微的族类。
  漆雎说:“不管怎样,想想上琰上神吧。他既将你带了来,你就这么快快离去,他会作何感想?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想到上琰,仙浅就沉默了,也按压下要离去追寻自由生活的念头,继续留在紫鸢原。
  那年冬天,紫鸢原的妖族修仙者与白鹤原的凡人修仙者之间发生了一些冲突。
  起因是白鹤原的非刄仙君举办了一场龙门会,紫鸢原不少妖族修仙者也参与了——这本是可以的,当紫鸢原举办龙门会的时候,也有其它地方的修仙者踊跃赶来。
  龙门会是积攒仙绩的一个机会,有益于修仙前途。需要做的也很简单,只用在会上完成一些既定指标就可以了。这其实是给修仙者辟开的一个方便之门。
  从紫鸢原过去的那些妖族修仙者到后来却发现自己完成指标写下的名字却被悄悄涂改成了白鹤原未曾参与的妖族修仙者的名字。这就引发了紫鸢原妖族修仙者的怒火。他们将这事上告到青涟仙子跟前。
  青涟仙子就去见了非刄仙君。却不知非刄说了怎样颠倒黑白的话,青涟回来的时候竟左右摇摆不定。
  青涟说:“不如我安排你们双方见一面吧,我寻得一个与此事无干涉的仙君,是能作公正的第三方审判人的,我们一起当面将这事理清楚。”
  紫鸢原的受害者们却不愿意与仙君们对峙。青涟就埋怨他们的不配合。
  仙浅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同情那些妖族的遭遇,就站出来说:“他们不愿去见,是有原因的。早在上告于您之前,他们已经跟对方交涉过了,并被对方混淆是非的口舌吓到了。偏偏做这事的本身也是一个主教仙君,他们如今已难以对仙人产生信任了。他们只是想追诉一个公道。”
  青涟说:“但非刄仙君执意要求面对面说清楚。”
  仙浅说:“您是紫鸢原的主教,我希望您能拿出点魄力来。”
  青涟说:“那非刄还是我的同僚呢!”
  此后,仙浅对青涟的态度就从无感转向恶感了。只是受人管辖,所以多加沉默,少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