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歌声里的他（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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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觉一字未说，电话那头便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虽然没开免提，不过苏若寒的声音足够大，站在一旁的苏言纪一字没漏地听了进去。他似突然回想起什么，在外套的口袋里疯狂翻找，很快找到了两个有小显示屏的黑色手环。他将其中一个塞进余觉手里，顺带着取回了他的手机：“拿好。”
余觉满脸不解：“这是什么？”
“监测手环，栗偷塞给我姐让她给我，说迟早能派上用场。”
苏言纪话音刚落，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幅小地图，标注着苏言纪的位置，旁边还有他的生命监测状况，是健康。
那么苏言纪手环上的信息就应当是他的了。
“小孩，”苏言纪那只没拿手机的手搭在余觉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无论是被派保镖还是戴手环。只是两天而已，我向你保证，两天过后我们就把它摘下来。但在那之前，千万不要让它离你太远。”
苏言纪说到这目光黯淡下来，握着他肩的那只手不住地颤抖：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余觉心头一震。从苏言纪的角度去看，他的初恋已经死了。好不容易遇到了莫言欢，他绝不希望莫言欢成为下一个谢知意。
可是为什么，余觉红着眼眶看着低垂着头的白发男人，我为什么会以为那是他的身影？
你受不了C市的教学方式要转学，X省那么多城市那么多学校供你选，你为什么偏偏选了Z市？你为什么偏偏要来斯迈敖初中？让我们成为两个没有交点的函数就行了，为什么要创造出那样一个交点？这样你就不会一直活在交点的阴影中了。
我就不会……一直活在对你的幻想中了。
可是，我想象不出失去你的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余觉止不住地抽泣，夺眶而出的眼泪滴在衣领上。
我还是太自私了，宁可冒着拖累他的风险也想与他产生交点。过去是，现在也是。
“怎，怎么哭了？”苏言纪慌忙抬起头，粗糙的手指擦拭着余觉脸上的清泪。可余觉摇摇头躲开，向前一步扑进了苏言纪的怀里。
余觉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同谁说话，声音结结巴巴的：“我，我也不想，失，失去你……”
听后，苏言纪如释重负温和地微笑着回抱余觉，这却使他增生出一份愧疚感。
他还要经历多少回这样的愧疚才能解脱呢？
“嗯。谁也不能阻碍我们。”
被许婷染惹出的麻烦一耽误，余觉上学还真的就迟到了。
偏偏苏若寒先前发消息特地叮嘱苏言纪绝对不能出去，要出去也只能叫司机秘密送他回别墅，理由是“传出去解释起来更麻烦”。所以余觉上学仍只能乘地铁。
虽已错过了上学上班的高峰期，但他明显感受到地铁站比往常吵了很多，他的身上被安上了无数双红外线般的眼睛紧紧监视着他。待他站定，身边的人群总会莫名分散开，走远的人们还时不时用异样的眼光瞄他一眼。
“是他，绝对是他，我在演唱会上见过他！”
“连这种人都能进A大？呵，真是有损A大的名声。”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居然跟许家大小姐抢人？他哪来的胆子啊。”
“不过话说，苏言纪自己怎么没有任何动静？他可是台风的中心啊。”
“害，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一定是寒姐太忙了啊，以前传摄影机的谣言也总是这样，只要寒姐有事，澄清延迟。过两天你看吧，苏言纪一定会官宣的。”
余觉闻后冷笑一声。是啊，他两天后是要官宣，但是是和我官宣。开心吗？
地铁终于姗姗来迟，余觉被突如其来的人群挤进了列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眯着眼睛看报的老大爷。
老大爷扶了扶眼镜，露出满口黄牙：“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坐地铁那些急干嘛？”
余觉微微俯下身子道歉。方才挤他的人群一窝蜂走进来，悠哉悠哉地找个舒适的位置看着这出好戏，更有甚者直接录像，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老大爷并不打算放过余觉：“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呀，毛躁得很。就你刚撞的那一下，哎哟我的腰现在还是疼的哦。你不知道你撞过来力气有多大呀？啊？你还是个A大的，嚯，我侄孙也是A大的，我也没见他像你这样啊。”
周围的人都因余觉被老大爷训斥而发笑，在心中为这位不知名的老大爷点了个赞。不知是谁冷不丁大喊一句：“大爷，这人是个勾引人家老公的小三！”
人群的憋笑声越发明显。老大爷张开嘴，眼神略显呆滞：“什么？哦，哦，小三是吧。我就晓得，要是所有年轻人都像你一样，那新中国由谁去建设啊？果然哪，只有你这种又不尊老爱幼又不检点的人，咝，哎哟……”
老大爷的话还没说完，他便扶着腰靠在杆边，一脸痛苦的表情。有几个热心肠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想去扶老大爷。老大爷双臂被两个小姑娘抬着，一根手指仍指着余觉：“像你这种不自尊不自爱不自重的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咳，咳咳……”
两个小姑娘见状面露担忧之色，提议：“大爷，过两站就是医院，我们送您到那儿去吧。”
“不用，”老大爷灵活地将双手挣脱开，在空中画圈，“而且我还有一站就下了。只是心理作用而已，哎呀，这种人不值得浪费这么多口舌，莫着急，呼呼。”
老大爷的举动惹得乘客哄堂大笑，余觉耷拉着脑袋冷眼看着似阴影般意欲将他围困的人群，嘴角轻蔑地向右一撇。
他有些明白屈原的感受了。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不过无所谓，他的心理素质强大得很，只是很厌烦处理这些破事。至于影响？能有什么影响。屈原投江自杀有端午节假期，网络暴力害死了那么多人，多出哪天用来放假了？
比起成为一个被注销的户口，他更想给迷糊的众人一记清醒的耳光。这跟他在不在系统没有关系。
这时，余觉瞥见长凳上仅剩的一点空隙。虽然小得几乎容不下一个人，但余觉仍旧迈着大步走了过去，站着的人们在回避他的同时给他让出了路。他心安理得地坐在空位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目瞪口呆的老大爷。
老大爷指着余觉的手指止不住地抖动：“你，你怎么还坐下了？我允许你坐了吗？”
“允许？我坐下来难道需要谁的允许吗？”余觉深知最能气人的句式便是反问句。
“你撞了我还在这悠闲地坐着？”老大爷突然被点醒，立马又扶住腰，“哎哟，人心怎么比这铁杆还冷啊……”
“不好意思大爷，”余觉露出友善的微笑，“道歉我已经说过一遍了。小人不才，不过有一个当临床医学博士生导师的发小。我记得他提起过，您这种症状似乎是癌症早期？”
“胡说，”老大爷的脸刹时变得通红，“你小子凭什么咒我？我警告……”
“欸大爷，博士生导师的话怎么会有错呢？而且总是发脾气还容易生肿瘤哪，”余觉一本正经地编着，反正医学除了专业人员没几个敢站出来轻易反驳，“听说最近那治癌症的药可不便宜哪，一盒几十万的天价，啧啧，这要不引起重视任由癌症发展下去，得花多少冤枉钱啊……”
“大爷，您别听他的！他说的肯定都是假的，您别被骗了！”有人试图提醒老大爷，可为时已晚，老大爷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好像在念叨“冤枉钱”三个字，其他人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得是真的啊，”余觉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般又说，“诊断好像也要花几千块！”
老大爷一听这话，心疼地扯住衣服，两个小姑娘又忙不迭地上前扯住他。
“啊，看来大爷不想花自己的钱看病。”余觉摇摇头，“这也难怪，毕竟是被人撞伤的。”
余觉又换了一种快活的语气，声音传遍整个角落：“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调监控吗？”
喧闹的地铁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欸，没有吗？”余觉惋惜地垂下头，“真是遗憾，看来接下来还会传出我不尊重老人和恶意修改监控的消息呢，本来还想来人作证的。毕竟大家现在只相信第三方呢。”
所有举着的闪光灯在话音落下后一并消失不见。人们沉默地看着余觉，思考着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余觉却颇为兴奋地站起身：“哎呀，到站了呢。”
他十分顺利地走到老大爷的身边，隔着买菜用的帆布袋拍拍老大爷：“替我向您侄孙问好。”说罢，他大大方方地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有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大爷，您的包怎么，看上去不太一样？”
众人被瞬间吸引，确实，一个方方的东西卡在袋子的中间没有掉进去。
“我就知道，那个莫言欢绝对没安好心。”
“他居然还敢偷东西！受不了，这已经犯法了吧！”
“大爷您快看看丢没丢什么东西！”
大爷闻言打开了袋子，袋子里的东西不减反增，多出来的是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包着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大约是七八千元。
地铁驶离了站台。老大爷将信封放回袋子里，无视他人惊异的神情，望着余觉离开时走的那扇门：“是叫莫言欢吗……”
余觉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一时冲动之下居然把自己所有的现金全给了那位压根不认识的老大爷。现在身上只有几枚小硬币。虽然A大食堂很便宜，可靠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啊。
余觉的手机突然振动。他从口袋中抽出一看，备注是“养父莫叔”。
余觉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忘了莫言欢有养父母这事？！
他赶忙接通电话亲切地喊着：“喂，莫叔。”
“小欢啊，”莫叔严肃地说，“最近网上在传你的谣言，到底是真的假的？”
余觉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他们也知道了。
“等我一下。”余觉四下张望，寻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他连忙跑过去蹲下身子，一只手捂着嘴低声说：“假的。我和苏言纪刚订婚，许婷染不甘心来掺和而已。过两天我们就会澄清。”
“过两天？”莫叔不满地说，“这种事情一拖再拖有什么意义？”
一个女声插话进来：“你凶孩子干什么？来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莫叔显得极不情愿，但终究拗不过另一个人，手机还是被她拿了去。
“小欢啊，”女人慈祥地说，“你莫叔他也是担心你们，跟你哥说话也是这种审讯般的语气，你别介意啊。”
“嗯。”余觉猜测此人应是莫言欢的养母，连忙在通讯录一顿搜寻，总算找到了“养母叶姨”，“我明白，叶姨。”
“好，那就好。”叶姨笑着，转身又对莫叔说，“你看，我就说吧，小莫不是那种人。”
莫叔不服气地咂嘴，咳了两声后才缓缓开口：“还有事情没告诉他呢。”
叶姨拍了下脑袋：“对哦，我就说好像忘了什么。小欢，王院长病倒了。”
“……什么？！”
虽然王院长免不了衰老与患病，0602也事先告知他王院长会生病，可在得到确切的消息后还是免不了惊讶。
“我们知道这事时也很难过，而且据说……”叶姨迟疑着要不要开口，还是莫叔在一旁说“他又不是小孩子，快讲”她才继续说了下去，“得的是癌症，发现得太晚了，大概……没几天能活了。”
“怎，怎么可能？今年年初不是研发出治疗癌症的药物了吗？”身为医生的余觉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确实，2026年初，人类终于找到了对抗癌症的方法。虽然无论是吃药还是做手术都很烧钱，可成功率非常高，挽救了无数患者的生命。
叶姨却长叹口气：“王院长把自己的大部分资产捐给了希望工程，剩下的钱根本不足以承担高额的费用。偏偏她还是个倔脾气，替她垫钱她又不肯，说人固有一死，唉。”
余觉垂下头，眼睑微向下垂。
被癌细胞折磨致死，这不该是王院长的结局，哪怕她只是个书中人物。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歌声里的他（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