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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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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婶名言,男人到底还是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的,这世上没什么事一定要用吵架与对抗,才能达到目的,最终往往会是,鸡飞蛋打。
得听话。
卿卿深以为然。
毕竟他们刚一回京,进到承恩公府邸,便见识了一出大场面。
四嫂蓝玉手持凶器,携带管家,小厮上上下下几十口子,怒目圆睁,堵在那位娇姨娘的院子外头,非要活捉了她,似要夺命一般,而四哥傅文额角有伤,面上挂彩,就死死抵在他那娇弱无骨,哀痛哭泣的姨娘身前,
蓝玉喊一声贱人,她哭一声文哥,蓝玉再喊一遍妖精,她再哭一声文哥,反正任你喊来任你骂,她就是死死抱着她文哥不放手,偏她文哥,咱这位承恩公,平素惯又不是那身强体壮之人,可此刻叫个文哥叫得草莽气都上来了,
一副饶是柔弱之躯亦是摆出英雄救美,与彪悍的蓝玉的对峙之姿,这场景搁谁看着,不是苦命鸳鸯,惨遭当家悍妇欺辱?
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因为知道二哥一家不日即将回京,且宫中给面子又在南锣巷赏下了一处新宅子,四嫂惦着二哥有病在身,又念着小二嫂有孕颠簸,便提前好些日子带人去布置了新宅子,只希望他们一回来便是热锅热灶,在这寒冬里的北京城,有个暖和气儿的家。
所以也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没在家,便叫那妖精起了心思。
那一天听说事情起因是,明瑞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吃不得枣糕,一旦吃了身上就会发疹子,此事大抵家中的婆子们是知道的,可那娇姨娘非装作不知得亲手做了,还巴巴得非塞给孩子吃,孩子原本是不吃的,结果那当爹的也不知是怎么上了头,说儿子是叫他额娘养坏了,对姨娘不恭顺,非让尝一口,以表尊重,
结果这一口尊重差点把命给尝丢了,孩子幸亏是那一日被传召进宫,结果半路上就红疹遍布,差点一命呜呼,若不是直接被送去了太医院,怕是富察家眼下最聪慧的小娃就要折了。
事情到这里是不是还算万幸?
然后不幸的来了,皇上得知明瑞差点出事简直震怒,在养心殿里拍桌子,甚至兴师动众得把承恩公一家提溜进了宫里去问问怎么个事儿,
然后最终确定,是蓝玉的错,
是她掌家不严,没能让下人婆子们及时制止,是她善妒跋扈,没能给当家人应有的尊重,更是她性情刁钻,出了事竟然只想要惩治无知的小妾,想害人性命,称自己心意。
皇上旨意,着皇后亲自管教命妇,一个月。
卿卿想,大抵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在母亲,管家,情敌这些身份上,各自为政,各有担当,互相之间好处竟是不能通用的,可错处却是能够层层叠加的,
容期很担心四嫂,哀怨得跟同卿卿说,
“四嫂就是太刚烈了,这又是何苦呢。”
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明瑞差点出事,都是因为他母亲争风吃醋。
卿卿害怕,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陷入到这样的境地之中去。
四嫂没有被允许参加给他们接风的宫宴,她被关起来,而她那惯是眉眼带笑,且刚死里逃生的儿子,这次也是不负母亲,竟是刚烈得也闹起了绝食,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卿卿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要如何解决,她只是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停地祈祷着,孩子,我亲生的孩子,你快点来到我的身边来吧,
那一日她非常恭顺得与侍卫们一道扶着二哥,尽量在人前显得极为乖巧,妥帖,甚至还作戏一般的突然惊呼着,而后挺着肚子跪下,为二哥掸去了鞋面上的一只落叶,做作得,她自己都脸色涨红。
可大家都夸她,贤良淑德。
二哥也难得配合,末了对着分明该吃正餐,却一口一口死命得咬着枣酥的卿卿,低声道,
“报仇也不是这么报的,枣子活血,你得少吃。”
卿卿顷刻间漫上了泪来,她偷偷看了一眼二哥,二哥其实很难行走,但他今日还是强撑着来了,此刻甚至握了握她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她就是知道,原来他是明白的,明白四嫂的苦,明白自己刚才的雕虫小技,也明白她此刻眼里的泪珠,
二哥瞄了一眼觥筹交错的四周,淡淡制止着,
“回去再哭,可以埋在桂花味儿的帕子里哭。”
卿卿绷不住了,一下子破涕为笑的样子,一手用帕子捂住了脸,一手还偷偷捶打了二哥一下,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大抵是琴瑟相和的意思吧。
只是皇后娘娘始终面色冷冰冰地,
“容玉,她是朝廷命妇,自当为女子表率,三不五时骄奢无度朕已经不想知道了,现下竟然还携家眷要对小妾处以私行,这也就是拦住了,若是没拦住,摊上人命官司,怎么办?管是不管?”
皇后不说话,皇上继续指着道,
“你看那丫头,上回敲打过了,马上便奏效了,这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要说狠话,她才能听得进去。”
“那怎么一样?”
皇后本想分辨一番那到底是个年纪小的续弦,且从皇室这面讲还是你的侄女,做长辈的自然怎么训斥都是有个身份的,可对四嫂,再怎么说辈分在那摆着,且此事说到底也是那小妾行事不端,可没法子,若是一口谋害嫡子的锅扣上去,那么为她争取了姨娘名分的承恩公如何自处?层层叠叠得掣肘,落到最后,只能是让四嫂受了这一顿“教训”,这便是世人所说得,若是矛盾来了,最是权衡得宜的解决大法,
皇后什么都不想说了,说也说不清楚,她有时候是真的怀念,从前在娘家时,像个男孩子一样,带着玉格格两个,肆意妄为的岁月,那时候她可以做个畅快直白地男子,说想说的话,闯想闯的祸,而不是如今这样,眼看着刚刚那人的造作之态,皇后更是嗤之以鼻,
“明明正牌夫人,却一副小娘姿态,四嫂若是得学着如何柔和,我看她得学着如何持重才对!”
皇后灌了一杯酒,直说头疼就走了,末了还跟皇帝讲,
“您的教导既然这么有用,那如何持重的事儿就也还是您去教导好了!皇室的女儿总是聪慧的,一点就透,也免得本宫多费口舌!”
卿卿倒是没被训导,甚至还得了皇上一盘东珠的封赏,这东西虽然个顶个儿的圆滚滚,但大小很尴尬,被她笑吟吟得千恩万谢得接过来,回头就跟二哥吐槽,
“顶头上嫌小,挂脖子上嫌大,我看拿去给明瑞弹珠子正正好!”
二哥似乎养病中还挺忙,一直拿着军务方面的图阵似的册子看个不停,只是也会头都不抬的理她两句,
“尽管去,只不过到时候挨打了可别哭。”
卿卿蓄势待发地站了一会,末了又软趴趴得坐回去了,吩咐三七把东珠收好,待制作成串子,便挂上,像那衣冠周正的老沙弥一样,再垮个玉碗,便可出门去要饭了。
二哥笑着嘁了一声,再不做声了。
卿卿过完了嘴瘾,而后就低头盯着肚子,暗暗发誓,等着的,等我也生个好儿子出来的,别说受劳什子规矩,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早晚有我撑起腰杆子的那天来!
然后晴晴回来了,卿卿彻底没了腰杆子。
三七说,那蒙古小王公沙济旺,就是个憨货。
因为此刻他就在二哥夫妇新家的院子里,耍那劳什子水波流星锤,叮叮当当得抡了一早上了,怕是要把园丁辛苦做好的那一排假山石景已经砸去三成之多,
三七像看傻子似的,还回头跟她家主子说着,
“二爷就进宫这一会的功夫,这猴子就要称霸王了??”
卿卿闻言低头含笑,惹得三七又咧了咧嘴巴,一副你真至于这样?的表情,
饶是被扰了一早晨清净,可三七一提二哥,她便来不及生气了,随即朝外探了一眼,抚着肚中的孩儿,有点忧心道,
“谁要管他,倒是二哥,卧床得好好地,也不知道非给遣进宫去,到底又有什么事。”
今日天还没亮,养心殿的太监就来打前站,随行的都是长春宫的宫女,卿卿认识为首的两位,李玉公公和明月姑姑,看样子大抵又是帝后组合召见,二哥一派面色沉重的模样,叫人扶着搀着便进宫去了,卿卿因为有孕在身的关系,刚刚连个身前都没能近得了,还被顺道的封赏塞了个满怀,李玉眉开眼笑得同她道恭喜,她气得一句话都没说,心想养心殿当差按理来说该有眼色啊,可你没看我夫君连行走都不利索吗,你恭喜我什么?甚至连赏银都特意使了个眼色没让三七给,
过后三七埋怨她,
“您又使性子了,这样可不成,回头我要告诉七夫人的。”
卿卿噘着嘴,可能因为怀孕的缘故,最近时而会抛却了奴性,竟多少有些恢复了孩子气,蛮不讲理起来,
“你告诉去好了,反正七婶每次要打我,都是永珊替我挨打,哎哟哟永珊挨打,某些人可要心疼连着肉疼,哭成个大花脸咯!”
“哼!你讨厌!”
眼瞧着那脸红要跑的丫头预备夺路而逃,卿卿赶忙拉住,
“别出去!”
“为什么呀!”
卿卿扔下吃着的牛肉羹,拉紧了三七不让她走,因为这窗外,三不五时地响起的,不止有锤子声,还有叫好声,甚至是猫声,便是那位晴大小姐,带着她的猫,正耀武扬威得看着她夫君,在耍威风,
随着咚的一声又叫他啐了一盆开得正好的腊梅,主仆二人饶是心有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个机灵,
三七实在忍不住了,嚷嚷着非要抄家伙出去恶斗,卿卿不让,
“人家就等着你出去呢,等你出去了好跟你吵上一架,都已经忍这么久了,何不忍到底?”
“忍忍忍,您跟那御前得脸的太监怎么不说忍忍,便是跟这黄毛丫头,真是忍到尘埃里了!”
“别没规矩!”
三七气自家姑娘长的反骨都是脆骨,若是遇到硬茬子,马上就不成了,面色涨红得咬了咬唇,末了嘀咕着,
“回京城来不好,一点儿都不好!连二爷都不像天津时候”
卿卿打断了三七的话,揉着太阳穴,
“再说以后不带你回家了!让你再也看不见永珊!”
一招致命,三七果然不说话了,默默去纳鞋底了。
卿卿何尝不知道回京城来不好,甚至她早就预想过,只要回了京城,二哥便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别说他省亲回来的闺女,便是那一个两个三四个的弟弟,似乎连个针鼻大小的事儿都要借着探病的由头,来说上几嘴,就卿卿知道的,连广成大哥都来说过一嘴,说他家中孩儿众多,压力很大,二哥就像个老大爷似的躺在那,指挥大哥去哪个柜子,翻出了哪张银票,一个竟像是早就预备好的,一个更像是轻车熟路的,
末了作为老二的那人还训了他大哥一顿,
“你说说你,天生也没个萨拉善那般的巧嘴,娶这么多女人回去,三天两头的打架,你还摆不平,生一堆孩子哇哇吵个不停,你头不疼啊?”
“那你不懂,我后来娶阿成是为了压制奚缘,我娶”
“得得得,”二哥满脸不高兴得打断,“谁要听你的老婆经,你抄书抄不出个前途,就在家玩纵横捭阖呢?你别给我讲,我不要听!”
广成被训了也不恼,还乐呵呵得,
“你不听你不也都知道?”
“我那是架不住你絮叨!”
“哎呀好清清”
惹得倚着墙根偷听的卿卿一阵阵恶寒,
其实他们兄弟之间谈话,一般二哥是不让卿卿听的,只因那一日她是因为有孕嗜睡,歪在通联的里间儿没出的去,方才听了这么一段,
“喂,就把明兴给你呗,行不行?”
“你少来!那小翠当初也是你哭天喊地娶来的,把人推上管家的地位,却又横生新娶了正妻,她就明兴一个儿子,你塞给我,是要逼死人家吗?”
“她很泼辣啊,还正妻呢,我娶多少个,也都是她最厉害啊。”
二哥心烦,特别心烦,心说你们这一个两个在京待着的能不能都老实一点,要么就别作,要作就能摆得平,于是乎指着道,
“我说呢,文儿就是跟你学的!你一天天教不出好样子!”
“哎这事儿可别赖我,那个阿娇可都是萨拉善和花戎撺掇文儿找的,”广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但我得承认,这要是对比起来,我家小翠还是很温柔的,我要是有蓝玉那么个老婆,我是万万不敢的,看来还是文儿蔫不声儿的才能干大事!”
“大事?这叫大事?!你们就闹吧,早晚把我闹死!”
“哎,你不是抢了首饰,已经当众给那小阿娇下不来台,给蓝玉面子了么,只不过这次,蓝玉可是有点太过了,”
“皇上也是不满已久,不然不会这样的。”
“傅恒跟你说的?”
二哥没好气道,
“长眼睛的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哼,我就迟钝一点怎么啦。”
“你是迟钝一点吗?!你抄书抄多少年了?别说同期都升了,就是后生也都上去了吧?怎么回事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有什么数?我不就是信奉黄道之术遭人厌烦了嘛,要不你说,我差哪儿啦?”
二哥翻了个白眼,
“对,你好,你特别好,你多厉害啊,你画个符,能把全家都保住,就克死了我老婆一个,你多厉害啊你。”
“我说,你这么讲话你就纯属丧良心了啊。”
“那你就说你这符到底有没有用吧?”
“我!”广成发现自己掉入了言语的陷阱之中,最后他只能为难得替自己转圜道,“我画的符呢,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如意这件事上,就是没用的!!!”
二哥嗤笑一声,其实从始至终,他也不信那些命理传说,更不信什么符道之术,那些不过都是有心的人,糊弄无心的鬼,眼见二哥已经能够把如意的死当成一件事平静地说出来了,广成也很是安心,只是突然又一派惶恐起来,
“哎呀不对不对,还是有用的,要不我们不都得被克死?”
二哥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末了,很淡然道,
“人活着,本来就都是要死的,”
广成叹了口气,
“哎呀,我说真的,我整日都要烦死了。”
二哥撇了撇嘴,
“你那纯属自找的,这样吧,你自杀吧,怂人怂命怂交代,好不好?”
“好个屁!”
广成不愿再提自家的这些内宅糟心事,只是按着之前的话头问道,
“那蓝玉这次怎么办?我看皇后娘娘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据我所知,她给那个阿娇赏东西也就那么一回,估计当时给皇上面子,后来也都没有了。”
二哥闻言点点头,
“她也是没法子,要以她从前的脾气,比蓝玉杀得还欢,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有数。”
广成笑着把银票折好了塞在袖口,一副今日事成的样子,站起身道,
“哎,谁都回不到从前啦!行,我看你骂人也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估计不出百日这病也就好了,那我走了哈。”
“那可不是打完秋风就走呗,怎么着,还得我给你嗑俩,再送送你啊?”
“不用送不用送,”广成满面笑容得,“哎我说你别在我这起高调,你这病怎么来的?还用我说?都心里明白得了,还装。”
“你在那说什么玩意儿?”
“你也老大不小了,听哥说啊,别用力过猛,要学会养生,人家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得自己照顾自己,懂不懂?”
“懂个屁!滚滚滚!”
“好好好,我这就滚,从前往后滚。”
两个人,实在是“兄友弟恭”得不像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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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个人,每一次,最后都惹得二哥不高兴,后来卿卿也不藏了,直接拎了个账本出来,
二哥指着那上面写的最清晰的一笔,乾隆六年三月十三,广成,一百两,备注,很讨厌。
“这,这是干嘛?”
“不干嘛,记账!”
“什么账?”
卿卿把账簿皮子扬给二哥看,《大格格恩怨录》,
二哥捂着眼睛,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最后忍不住了,笑开了问,
“我说,你们家只要是个人,都喜欢编书吗??”
卿卿鼓着一腮帮子的气,很认真得点头道,
“对!这种东西一定要写下来的,不然会忘了的!他问咱们要钱,凭什么还教训你?”
二哥被问懵了,他自问从不觉得被人教训过,眼下绞尽脑汁得回忆,
“他,教训我,了?”
卿卿让三七把小炕桌摆上来,温度适宜的药碗,沁人心脾的茶盏,还有她亲手做的松子酥,想了想,她又叫三七盛了一盅女人才吃得多的血燕,又想了想,亲自动手,从自己的零食罐子里掂出了一盘酸梅子脯,最后,还在炕桌正中还摆了个大橙子,道,
“喏,我年纪小我不懂事儿?咱家到底哪里不养生了?”
二哥剧烈咳嗽了一声,别过头想赶紧找本书看,
“你不要躲!”卿卿不依不饶地,“一说到他们哪里不好你就不高兴,我知道你嫌我年纪小,不应该多事,旁人嘛我是不晓得,但就算心里烦我,可面儿上待我可都是和颜悦色的,就数他最可恶了,还讹我。。。”
“他,他,他那不是讹你,”
“那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觉得在天津我没照顾好你?他知道什么,我不知道把你照顾得多好,不信你让他去问,那些卫兵个个都说我的好!”
二哥从一开始的慌张到现在的呆滞,已经任人喂养,给什么吃什么了,还丧眉耷眼得说着,
“嗯,你整天给人带包子,绕远都要去送,人能不说你好嘛,”
卿卿这才明白二哥原来什么都知道,
二哥说到这倒是也好奇,
“我说,你干嘛总结交这些有的没的?”
卿卿惊奇,
“这哪里是有的没的?你跟前儿的人都是保护你安全的,虽说是公家派的,比不上自家带的,可那就得更待人亲厚,不然,出了危险,人家怎么会为了你拼命呢?”
“哟,你还怪懂人情世故的。”
“那可不!”卿卿可得意的仰头微笑,转瞬又记起了广成的仇,嘟囔着,“还都说他人好,我看他人最不好!”
“行了啊,不许这样说!”说着还命令她,“你写他讨厌可以,把钱划掉!”
卿卿瘪瘪嘴,用浓墨划黑了数目,她知道二哥的心中,永远是家人最重,于是也只是嘴上过瘾,末了在她的恩怨录上,还是只把娇姨娘誊去了仇人录的部分,
二哥倒是又来了兴致,问她眼下仇人还有谁,卿卿咬着笔杆犹豫良久,没敢把晴晴和沙继旺写上去,心说他大哥都是个宝儿呢,更何况他女儿,于是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跟二哥聊天儿,
“二哥你小时候喜欢水波流星锤啊?”
“对啊。”
“二哥,沙继旺的锤子是你给的啊?”
“对啊。”
“二哥那你现在不用这个啦?”
二哥不好意思说,他小时候抡锤子把内务府收到的四川上贡的猴儿,给抡死了的事儿,那次可真是把三伯气得不轻,追着他绕着魏公村的老宅跑了好几圈,若不是保祝哥陪跑,领着他一同去二伯家避难,估计真要被打废了不可,这些往事本觉得就还在眼前,但若真细品起来,仿佛又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如”
两个人靠的很近,所以二哥也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妥,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得捏了捏卿卿的脸颊,
“如果你也想玩,就去库房寻吧,他也是偶然在库房寻到了,我便直接给他了。”
卿卿知道,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二哥差点叫错人了,但她并不失落,毕竟,不是也没叫出来么,她自问很大方的,于是笑嘻嘻伸手道,
“可我没有钥匙。”
这个新家的库房,存了不少从承恩公府挪来的旧物,晴晴有钥匙,可她却没有。
三七说了,这叫主母无能,可卿卿知道,他们回来的仓促,二哥把象征着掌家的库房钥匙给了晴晴,完全是因为晴晴刚一回来就说要寻她额娘的东西,在卿卿看来,这既不是二哥防她,也不算晴晴蓄意,若是一定要怪,可能就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少了那根当主母的筋儿,
“我,”卿卿唯恐二哥想多,“我家永珊要过生日了,我是得备个礼,对吧?”
家中大头的品物,从前都寄存在承恩公府,这是有了新房,四嫂便马不停蹄全给他们搬了过来,
“对,你去库房好好翻翻,”二哥并没在意的样子,随口说着,“我叫人再配一把钥匙给你,你和晴晴一人一把,好不好?”
“好!”
卿卿笑容满面,一口答应。
三七过后阴阳怪气,
“哇天上的云彩看着好舒服啊,大格格你要不要躺躺?”
卿卿心想人不能总想着一口吃个胖子,晴晴总是要走的,不着急,慢慢来。
她瞥三七一眼,
“你怎么不躺呢,过闪把我劈死怎么办?”
“哟,您还知道过闪呢,我还以为二爷说什么你听什么呢。”
“永珊的礼看样子没法让你回家去送了,”
“哎?为什么呀!凭什么呀!”
“就凭我不高兴行不行?!”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