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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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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心形图案,先是笑了笑,随即又抑制不住地继续掉着眼泪。
林辞不太会哄人,见她这样有点不知所措:“你...你不要太伤心,或许他们只是在起哄,传言而已。”
“不会的。”
怕被人看到,同桌慌乱地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这次肯定是真的,我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如果没有真的暧昧,谁都不会和他传出谣言。”
“他烦透我了,早就把我从他的世界里踢出去了。”
这下林辞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茫然地看向何奕桉的方向,企图用眼神求得帮助。
“怎么了?”何奕桉终于接收到信号,连忙把手中的小说藏起来,问道。
林辞看了眼表,只有半分钟就要上课,也不好意思让她因为这事被耽误一节课。
她摇了摇头,用气声配合着口型回答:“没什么。”
再转回身,恰好看到许斯渡从外面回来,对着自己的手哈了哈气。
“外面很冷吗?”她问。
其实这是个很废话的问题,现在已经接近十二月了,气温下降得厉害,她的手也开始发疼。
又是一年一度的长冻疮季节了。林辞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伸出手搓了搓。
许斯渡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热水袋,递给她:“天气这么凉,某人竟然还不知道保暖?”
熟悉的语气。
林辞下意识接过,发烫的温热倏然在自己冰凉的手掌间蔓延开,传至心头。
她猝不及防打了个寒战。
“谢谢你,”林辞捧着暖水袋,轻轻地笑了笑,“你为什么突然送我暖水袋呀?”
或许是性格使然,许斯渡很少见她笑,但她每次笑起来的时候,两只鹿眼都会闪着清透的光泽,如琥珀般让人心生喜爱。
被她这样看着,许斯渡到嘴边的玩笑话瞬间瓦解,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道:“看你的手都长冻疮了,不注意保暖怎么行。”
林辞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嘴。
又听见他说:“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到有说,冻疮遇热会很痒...你现在感觉难受吗?”
不提还好。
一提就似乎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红肿的几根手指头瞬间痒了起来,让她忍不住想挠。
她皱了皱眉头,两个字就足够控诉自己的不满:“难受。”
“唉,”许斯渡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摊开手掌无奈道,“好惨。”
“?”画风怎么突变?
林辞假意撸起袖子,扬了扬眉看着他,因略微抬起头而浅显的压迫感明确告诉他——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
而许斯渡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冬天气温低,一定要戴着手套时时刻刻注意保暖啊,我妈前几年也长过冻疮,真的不好受。”
“嗯嗯。”
林辞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随即又想起什么:“那她的冻疮现在好了吗?”
许斯渡嗯了一声,从她手中夺过暖水袋,起身把里面的水往讲台旁边的水桶里一倒,再灌了点热水后递给她。
“差不多没问题了,但是会不会复发倒不知道,”他认真地交代着,像是在叮嘱不省心的小孩子,“你可以买盒冻疮膏,同时也要注意保护,不然刷起题多难受。”
“谢...”“行了行了,上课铃都响过了,你们还在这里腻腻歪歪的,不怕老师逮到你们啊?”
同桌踩着上课铃慌慌张张跑回来,见同桌正投入地和人聊着天,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拍了拍她的背示意给自己让路。
两人这才干咳两声,各自低头刷着自己的题。
同桌一开始倒没发现什么,直到无意中看到林辞左手偷偷握着的暖水袋,顿时了然。
下课铃响,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林辞似乎在为这事心情不错,便耸耸肩,仿若无事地离开。
她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误,可能是出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心态,纵使明白自己是多管闲事,还是忍不住想要把事实早点揭开,让当事人及时止损,免得往后多生心事。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猜想,她却深以为然着心底出现的某种预感。
或许更有趣的是,她可以在尊重他人命运的前提下,一边不干扰别人的生活轨迹,而与此同时,一边验证着自己的猜想。
偏离或正中,这样观察着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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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冬季都是这样,一旦有了长冻疮的迹象,之后就只会越来越严重。
冷的时候疼痛不已,一旦热了则一碰就痒,倒是种折磨。
林辞看着已经有些肿起来的手指,心中蓦然生出一丝焦虑,担心自己的手指会肿起来,那样会很难看。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你不注意保暖,体质偏寒就不要穿那么点衣服。”
何奕桉目睹了她的手指一点点变得惨不忍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现在担心也没办法,只能努力不要更严重。”
想来也是。
林辞垂下眼睑,强忍着体温回升后难忍的痒意,叹了口气。
再抬头的时候,透过何奕桉半侧着的眉眼,她似乎察觉出对方分明的小情绪。
“桉桉,什么好事那么开心?”林辞弯着眉眼,笑着打趣道。
何奕桉倒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事:“这都被你看出来啦?我跟你说,我昨晚梦到了杨天栎。”
昨晚毫无征兆地梦到了他,何奕桉当时在梦里都有些震惊。
莫名其妙地,她又被过去的阴影笼罩着,心理防线一点点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声击破。
她瘫坐在地上,边啜泣边道歉,浑身的力气慢慢被抽干,可那些斥责声还是没有减轻一点,反而愈演愈烈,直直刺向她的耳膜。
那种崩溃的感觉,她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哭着哭着,她在眼周朦胧的水雾中看到一个人缓缓走来,一瘸一拐地拖着身体。
不用仔细看,当他向自己走来第一步,何奕桉就知道这人是谁。
她害怕极了,但更多是愧疚,于是逃也不敢逃,畏畏缩缩地蜷在原地,等候着受害者的发落。
越来越近了。
少年走到她的跟前,温和地笑笑,伸出一只手将小姑娘轻轻扶了起来。
何奕桉的体温实在太低,以至于杨天栎这样自以为冰凉的手在此刻都有了丝温度。
“不要哭了,”他递过来几张纸巾,温和地笑笑,“这件事不怪你。”
何奕桉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幽暗的墨色沼泽里,几只小小的萤火虫在低空飞来飞去,每一只能散发出来的光亮都是那样渺小,但合起来就足以看得见。
这是她第一次望向杨天栎的眼眸时,涌现在脑海里的情景。
“那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嗯。”
何奕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里散发着零星光芒,像是终于得到了求之不得的东西般,气息间都带着点欣悦。
“这个梦实在太有意义了,我就没忍住分享给他,没想到他竟然回我了。”
她偷偷从桌斗里拿出手机,找到两人的聊天记录给林辞看。
对方似乎不太喜欢说话,放眼望去尽是绿色对话框,是何奕桉分享梦境的内容。
他好久才回复了个:[嗯。一模加油。]
林辞见她开心,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叮嘱她把手机藏好后才问:“你一直有和他联系啊?”
“那当然。”
虽然嘴上不说,但何奕桉一直都有在挂念着他。
看到别的少年在空地上肆意奔跑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他没有发生那些意外,是不是也可以像这些人一样阳光奔放。
只是没有如果,那也没关系,因为他正在积极配合康复训练,终有一日可以重获自由。
他智商很高,放在自己班里就是第一第二的水平。这么聪明又沉稳的少年,班里同学一定也很欣赏他。
除了学习,他似乎还喜欢文学阅读,怪不得文笔那么好——她在过去的朋友圈里认真看了他发表在杂志期刊上的文章。
“最重要的是——”
何奕桉忽然牵动起嘴角,她干咳了两声,凑近点小声点说了句什么。
随即,林辞也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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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午,林辞想起那句话的时候还是会扬起嘴角,心思似乎也跟着何奕桉一起跑到了遥远的未来。
带着光亮,满怀希望的未来,整个天空都飘着浅粉色的泡泡。
“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许斯渡拿着一沓卷子在她面前晃了几下,学着班主任的样子教训道,“林辞同学,你最近有点不在状态啊?怎么回事,是学习遇到瓶颈了吗?”
林辞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投降:“行了许老师,你放过我吧,我现在听到老班的声音都PTSD了。”
“噗。”
许斯渡还没开口,猛然发现班主任就站在自己身后,而林辞似乎还没察觉。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桌面上拿出一份试卷,侧过身,若有其事请教道:“林辞,这道题考察什么语法?”
“啊...”林辞打了个哈欠,慢悠悠从桌子上爬起来,“我看看。”
下一秒,她和旁边这个家伙同时呆住。
考什么语法?你问我数学试卷考什么语法?是学傻了连字母都不认识了吗!林辞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吼着。
因为在凑过去看试卷的一瞬间,她的余光也瞥到了身旁盯着两人看的班主任。
“林辞,这道题我也不太懂。”
班主任推了推鼻梁处的眼镜,镜面反射的光辐射着两人的心灵。
他俯下身点了点试卷,似笑非笑地说:“可以给我讲讲这道题考什么语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