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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真知灼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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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的声音粗狂洪亮,一出口直引来四方座客围观。玉女娇小的身躯站在他面前,仰头望着他。
玉女天真道:“叔叔,我没作弊。”
“骗人呢,没作弊你这只小个子吃得了那么多?快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自己承认!”壮汉不耐烦地敲向玉女的脑袋,只是被玉女身子一避,轻巧地闪过去了。
原来壮汉这桌的朋友也参加了方才的比赛,只不过赛场失利,回来众人很是不服气,认为要是没有这只小萝卜头,食王的免单奖就是他们的。
至于眼前这只小萝卜头矮矮小小一个,能吃得了多少东西?肯定是使诈了!
“玉女说没有就是没有。”金童从边上跑过来,望着壮汉道:“你血口喷人!”
“又来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壮汉啐了声,拎起金童的衣领,把他高高举起。金童突然双脚离地,悬空在壮汉的手臂上,他的脚在空中踏了踏,用手拍壮汉的拳头,急忙道:“放开我放开我。”
“金童!”玉女生气地冲壮汉大喊道:“你快放开他!”
不远处,孟闻昭起身,声音与人共同过来,“兄台,这两位小童是我带来的,有什么事可与我交谈,不要为难他们。”
壮汉这才将金童放了下来,金童气急地躲回孟闻昭腿后,揪着她的青衫,盯住眼前的坏人。
玉女气呼呼叉着腰,捏紧了拳头,仰望着壮汉。
应无瑕仍在桌前旁观,冷眼不屑地扫过闹事者。自讨苦吃。
壮汉嗤笑了声道:“我就说这两个智商发育不完全的小毛头怎么拿的食王,是你使的诈吧?现在你自己承认,把食王的奖励让出来,这事儿今天就算了!”
掌柜在柜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望着这两桌客人的纷争,只能静观其变。其余食客也是挠挠头,虽然没证据,可却也觉得壮汉的怀疑不无道理——那么小个儿的小孩,吃了那么多东西,是反常得很。
耳边传来食客们讨论的闲言碎语,还有玉女大呼重申的那一声“我没作弊”,孟闻昭直视对方,开口道:“既然兄台认为我的小童作弊,不如请你将证据提出来,玉女她既然是和你们一样比赛,自然说不出你所谓的法子,你何必再强人所难。再者,方才在台上众目睽睽,若真有像你说的那样使诈,为何没一人看到?相信我的小童在场上每一刻的表现都是大家有目共睹,有没有使诈作弊,恐怕大家方才就有见证。”
她说完,近桌的食客又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刚才他们就坐在赛台边上,明明是看着小女娃把食物一口一口吃进去的。
这时小二被掌柜的吩咐过来,拉拉壮汉笑劝道:“这位大哥,我们的比赛确实公平公正,您多心啦!”
结果身瘦形弱的小二被一巴掌挥开,还好孟闻昭及时扶住他,他才避免了摔倒。
玉女捏紧了拳头,气道:“你怎么动手打人!他又没得罪你!”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使诈的手段太高明了,我看不出来!但是今天你们不跟我说清楚谁都别想走!你这只臭小毛头——”壮汉气急败坏说不过,扬手一挥,大手拎向孟闻昭。
孟闻昭摇了摇头,退后一步。
这人居然蛮不讲理,还要打人,还要打女人!台下座客心都紧了起来,甚至有人蹭起身脱口而出“喂你住手!”,但下一瞬只闻“砰”的一声,巨物坠地的声音砸向地板,随即壮汉的惨叫声遍布酒楼。
玉女双手一掼,举起壮汉的身子重重摔下,生气道:“你还想打姐姐!”
转眼,众人只见她单手捏住壮汉的肩,把这位起码两百余斤的高壮男子举起向前再向后反复摔下,只似在挥舞一只风中的破碎篷布。
食客们扯了扯嘴角,默默坐下。
闷响声接二连三,壮汉一直哀嚎惨叫,身体却被一股神力箍住,动弹不得。
掌柜的咽了咽口水,望着玉女小小的身子天生神力举重若轻的样子,心想这回的代言人是找对了,赚大发了。
壮汉终于被玉女放在地上,此时他已经鼻青脸肿,头晕目眩,方才喊了数声救命,整个酒楼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搭理他!连和他同桌的兄弟也被狂暴的玉女吓得躲在桌板底下不敢出来。
“救…命……”他的声音嚎得声嘶力竭,又被玉女伸手按住肚皮,如似被一座山压在身上。
玉女气鼓鼓地充起腮帮子又邦邦给了他五六拳,全往姐姐教过的不致命的地方打。姐姐说过,如非必要,不能杀人。
可是这个人的骨头也太脆了,她只是两拳下去,就跟打进沙子里似的,他手臂上的骨头全部碎成了渣。
“够了,别打了。”孟闻昭一出声,玉女扬起来的拳头马上收下来。
她站回孟闻昭身边小声唤:“姐姐。”姿态花儿似的,和顷刻前如狼似虎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人。
孟闻昭带着金童玉女走到柜台前,拿出一锭银两放下道:“掌柜的抱歉了,今日我们给酒楼带来了诸多不便,这钱是我赔给酒楼的修缮费用。”说完,她领着两位童子离开。
掌柜甫反应过来,还拿着银两追在后面说:“没有打坏什么东西啊,你们不用赔——”
“掌柜的!”小二急匆匆过来喊他道:“你快看!”
被小二拉到方才壮汉挨打的位置,掌柜定睛一看,差点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只见地板上平地凹下一块人型深坑,而周围四张桌子的桌脚不知何时尽数从下而上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纹缝。
应无瑕随后跟着三人出去,孟闻昭正在不远处一颗梨树下等她。
树上梨花漫放如雪,树下她的青衫飘拂如雪,黑琴在她背后,与她风华同貌。
应无瑕站定,看了看她抚着玉女的头安慰的葇荑,谈起道:“你的脾气很好。”
孟闻昭笑问她:“怎么说?”
应无瑕道:“自讨苦吃的人,本该多教训他几次。”
“我不是脾气好,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将那人打死么?
孟闻昭笑了笑,“再打他的饭就要吐出来了,担心你看了觉得恶心。”
应无瑕顿时哑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姑娘,你暂居何处?”孟闻昭道:“我送你回去吧。”
应无瑕不语,径自往前走,孟闻昭笑着带上金童玉女跟随在后,四人沿湖边走进山脚,虽是一路愈发荒无人烟,四周的景象却也更加静谧清朗。
蜻蜓翩飞在孟闻昭身边,她身上有一种独特淡雅的松香,乃是弹琴时常焚的香料。
金童玉女跳起来和蜻蜓玩,应无瑕突然开口道:“我家只有一桌一椅,不便招待你们。”
孟闻昭道:“送姑娘到家我们就走。”
应无瑕道:“其实我一人回家也安全。”
孟闻昭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姑娘可以在刚开始就拒绝闻昭。”
应无瑕一愣,忽然将眼神别得更开,连余光都不去扫她。
她有些浅浅的不自然,同时亦在扪心自问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这个人?
这个地方,除了野兽,尚无第二个人踏足过。
“你可以回去了。”应无瑕出声道:“前方就是我暂住的地方。”
举目一望,前方果然有一家小筑,栅栏围绕着木与石砖堆砌的简易屋子。
“原来姑娘住在此处。”孟闻昭道:“琴心居产了许多龙眼,来日我让金童为你送来一篮。”
应无瑕微微一蹙眉,断然拒绝,“不用,我没什么送你的。”
孟闻昭道:“其实今日是我有求于姑娘。”停了停,她才继续讲:“上官鹰扬在江湖势力独大已成现局,眼下他函请我前往江涛剑岳比武,想必闻昭此次前去是进虎口。姑娘,闻昭独木难支,所以想请你此途与我同行。”
应无瑕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沉默半晌吐出一句:“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
果然,这顿饭孟闻昭请得没那么简单。
可——,应无瑕沉吟道:“可这顿饭一我未求你请我,二实际你也未为它付钱,这顿饭你我二人都是由掌柜请的,所以我似乎没有答应你的必要。”
孟闻昭笑而不语。
也许应无瑕自己都没发现,自己露出了破绽——她头一回一次说那么多话,这已经是答应的表现。
有的人就算心里答应,嘴上也不会轻易松口。
“可是闻昭没有姑娘相助,寸步难行。”
应无瑕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动,“如此么?”
“千真万确。”
“你的本事很好,你看低自己了。”应无瑕微微侧过头扬起,视线与她的视线隔绝。
“此番来日庄的冀庄主要同行前往剑岳,若没有你帮助,我怕他入险时我分身乏术。”孟闻昭坦言邀请道:“思来想去,此次三人行只有再加上应姑娘你,我才能放心。”
原来,孟闻昭是早考虑到如何前往江涛剑岳最安全,于是将心思放在了她身上。
“既然觉得他是累赘,又何必带上他?”应无瑕道:“我很忙,需要保镖的话,你另寻高明吧。”她说完,转身便走。
只听孟闻昭在身后道:“姑娘误会,冀庄主非是累赘,只是闻昭希望你能同行。后日出发的马车会停在来日庄门外,届时我在那里等你。”
孟闻昭话说罢,似乎也离开了,都没听她低吟的那一声:“我另有他事,我不会来。”
回到来日庄,孟闻昭见到正与弟弟交托守庄事要的冀宴饮,“冀庄主。”她唤了声上前,看见冀宴饮身上银光锃亮,俨然是换了身新的甲胄。
“孟姑娘。”冀宴饮见她一笑,“我打算穿这身新甲前往剑岳,你看还需要准备什么?”
冀溪长抢声道:“还需要准备一个人!”说完狠狠被大哥拍了一下脑袋。
冀溪长捂着头顶坚持道:“本来你一个人去就不安全,为什么不能带上我?”
“我不是说了吗?你去了庄里谁管,你给我好好在家里守着!”冀宴饮教训道。
其实他还是怕弟弟冒进,此行又是凶多吉少,他自然更不能让冀溪长跟着去涉险。
孟闻昭再旁道:“冀公子,请你放心吧,庄主的安危闻昭会负责好。”
冀溪长心直口快,“别人地盘里的事你可说不准,万一我大哥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孟闻昭又道:“就算闻昭没法活着回来,也会让庄主健全回到你身边。”
她笑笑说道,冀宴饮却听到后恨恨剜了弟弟一眼,冀溪长一时如鲠落喉,“……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担心庄主的安危。我已经找好了另一位剑者届时与我们同行,到时候剑岳一行互相有个照应,闻昭保证庄主回来时安然无虞。”
“是哪位高手啊?”冀溪长问。
“后日诸位便知晓了。”
孟闻昭相信,她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