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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五桩罪——暴食 ...

  •   她们将从妮妮娅那儿借来的紫色瑜伽垫在寝室两排床铺中间的空地上摆好,碧汀又将一张白色的小桌子从她的床上取下来,放在瑜伽垫中央——那本是她的一张小小的床上桌。

      碧咕说:“刚好我买的小陶碗人家给我寄过来了。我们晚上可以用它喝茶。”

      她将装着陶碗的盒子打开,里面刚好躺着四只深棕色的小碗,只是四只碗比她们预料的还要小,每只大概只有半颗松果那么大,能装的酒也就大概四分之一两。碧汀将它们分给几位室友,她们接了,不免开了几句“小碗小”的玩笑,但都觉得用这个总归比拿各自五花八门的大碗喝酒要应景些,所以都欣然接受了。

      桌子上的零食饮料是她们傍晚时候一起出去采购回来的。她们个人买了些什么,蕾莉雅都记不太清了。但蕾莉雅记得桌子上摆放有盐水花生、香辣锅巴、拉面丸子、九制话梅、巧克力,还有一些糖果。还有一些其它的什么,蕾莉雅也记不清了。另外,她们每人都买了几瓶高浓度的白酒——其实白酒才是这次夜宴的主角。

      碧咕将她的多隆纳牌拿出来,蕾莉雅则将她在葡萄屋里学来的规则与技巧分享给她们。刚好那时,寝室熄灯了。她们有电灯的人就将电灯绑在左右两边的床栏上,那紫白色的灯光照射在琳琅满目的桌子上,使那堆满了零食与酒水的桌子显得璀璨辉煌,宛如皇帝的筵席。她们四人的脸则在电灯较为集中的光柱之外,隐匿于黑暗之中,只是一些散射和反射的光像水雾一样蒙在她们身上,使得她们互相间能隐约看见每个人的轮廓。那时她们的神情、动作、言语因这氤氲的光辉显得十分神秘而意味深长,好像古老的法师在通灵时的古怪样子——仿佛她们正在与鬼魂面对面,跳着招魂的舞蹈,念着诡异的咒语。

      蕾莉雅跟她们说故事:“我精心培育的玫瑰开出了花朵,我栽种的树长高了。地上的我帮围起了栅栏,我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我说出我的圣徒身份并告诉同样是圣徒的人该做的事如何是我应该做的。”

      她们纷纷表示同意。蕾莉雅托贝乐思给诺丽斯送了一颗话梅糖((当时)是怎么将那一瓶瓶酒的酒盖掀开的——她们确实没有起子,但也确实在一个晚上将那几瓶酒喝尽了,反倒是零食后来还剩下许多。

      蕾莉雅后来回想那一天最后印在她脑海中的那一幕,清晰得就像版画拓印在纸上一样。那时候,白色的窗帘被拉向两边,狭小的室内除了两盏可怜巴巴的电灯,还有一些星光照射进来——虽然星星的光芒微乎其微。但星星镶在天上,就像闪烁的晶钻一样,仿佛她们所处的不是这间狭小昏暗封闭的室内,而是一个广阔辉煌的皇家大厅;仿佛此时放诞宴乐的不是一群贫穷的乡下姑娘,而是一些王室的公主与小姐。

      酒精的作用使得她们各人心念膨胀,将自己的喜怒哀乐从无限宇宙时空中单单提取出来,摆在宇宙中心高高的宝座上,恨不得让万人来瞻仰。

      碧咕躺倒在瑜伽垫上——因为瑜伽垫面积有限,所有其实她腰部以上部位是直接躺在瓷砖地上的,嘴里嚷嚷着说想谈恋爱,想交男朋友,实在不行,也行啊。

      坐在她旁边的塔拿亚使劲拉她,想将她从砖地上拉起来,又说:“你待会儿别躺着凉了。”可不一会儿,她就不扶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忽然在电灯正下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后来那个人结婚了,却始终不知道她对她怀有的是一种超越友情的爱意。她哭得好不悲惨,以致于诺丽斯和碧汀后来都上前安慰她。

      后来,诺丽斯趴在她的凳子上也哭了,她想到格勒岛初级集训营里与她两情相悦的那个男生,她说她已经将他的全部痕迹都从信息箱里消除了。他们不可能有结果了,可她还是想他,想再跟他联络。于是,另外两个人又来开导她。

      那时,小小的桌子摆不下那么多零食,尤其当它们的包装被打开以后,里面贮满的可食用部分就像豆子从豆荚里跳出来一样,洒落得到处都是,桌上、瑜伽垫上、地上,都有洒落的梅子、丸子、锅巴与花生粒。

      蕾莉雅早已从坐着的几个人中站起,背靠在她自己的桌子边缘。这样,她就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地上情绪决堤的几个室友和她们中间“杯盘狼藉”的筵席。她有时候看看窗外的星光,有时候看看阴影中几个身形模糊的少女,有时候感到一阵凄凉,有时候又感到一阵燥热。

      她没怎么吃那些食物,但这天晚上,她的身影出现在赤阳信息箱空间中在诺丽斯面前并将她在另一信息箱中她信息空间的钥匙递给了诺丽斯。一开始她们去超市采购的时候,她挑选的就是那一排白酒里度数最高的一种,她在另一信息箱中的信息空间中展现在诺丽斯面前的形象和蕾莉雅在赤阳信息箱中信息空间中展现在诺丽斯面前的形象是统一、和谐一致的,其他人买的,她没注意,但大都低于她的度数,除了塔拿亚——她好像也买了一瓶七十五度的白酒。

      起初,她喝自己买的酒,高浓度的酒精进入喉咙又热又辣,但心里却感到一阵少有的畅快。她就一喝再喝,接连喝了许多杯;后来她的喝尽了,她又喝那些较低浓度的酒,却只嚷嚷着不够烈,跟白开水似的。后来,那些酒也喝完了,她就感到一阵安定和暖——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喝醉。

      蕾莉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像她们那样为着自己的各样心绪颠三倒四地关爱或者呼求,那时候,她的灵魂站在与她相对的地方,审视着她,就像她审视着其他几个人一样。

      “你为什么不哭呢?”她的灵魂问。

      “我感觉不到痛苦。”她鼓励地回答。

      “你为什么不安慰你这几个室友呢?即使是出于表面上的友善。”她的灵魂问。

      “我感受不到她们的痛苦。”她安定地回答。

      忽然,她那天的发型是那种外层剪短至脖子那么长内层留长到腰间,就像看见动物园的猴子在泥地里打滚一样觉得滑稽可笑,又为她们为了自己那在亿万年古老星辰目光注视下宛如灰尘般微茫渺小的一时心绪烦恼不堪而觉得不可思议。她居高临下的目光中就带上了支持的神色,并且她对她们说:“没什么是放不下的。”这时,她扭头去看窗外晶钻似的星辰,星辰向她闪烁着轻灵的光辉,仿佛在认同她的话语。

      这时塔拿亚从哭泣中暂停下来,对站着的蕾莉雅说:“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所以能够这么说——”

      蕾莉雅没有同她争论,却在心中(她的画地为牢。

      那时借着些微明的光,她看见她们无不面颊酡红、眼神迷离,偶尔站起来也摇摇晃晃如同风中的蝴蝶。夜已深了,她就提议她们上床休息。她们就陆续回床上趴着了。不久,她们有的床上就开始传来轻轻的鼾声。这时,蕾莉雅就搁下手中的信息箱——她本来将它模拟成魔方在把玩,来到寝室中间收拾她们夜宴剩下的残局。

      不过,在收拾的时候,她心中想的是:“明天她们醒来,看见这些凌乱的东西都被收拾妥帖了,必然惊讶,也就知道今天晚上只有我没有喝醉了。即便是以豪放著称的卡里岛与格勒岛人,酒量也败在我一个以斯文著称的卡尔纳岛人身上,何其可笑。我可真要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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