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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恶魔沉睡 ...

  •   赵甜甜的字以前被老王称作狗熊爬出来的,每一笔都扭曲到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并且起名泡泡体。跟江沅被江母拿筷子抽出来的正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后来老王想出了一个办法,让赵甜甜抄江沅的作业。
      不得不说,在折磨学生方面,老王各种手段都驾驭得炉火纯青,因为他让赵甜甜抄的是江沅的作文。
      用米字格的本子,工工整整,每天一篇。
      那段时间江沅也很痛苦,他本可以两周体验一次榨干脑浆的快乐,但现在每天都要给赵甜甜提供练字素材,他从学校门口的绿化带写到了菜市场的橄榄菜,编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不是生病住院就是入狱悔改,古今中外的历史人物轮番出场帮他立不住脚的观点站台,两个人经常呆到放学后一两个小时。
      赵甜甜很不满意江沅对他偶尔流露的催促,她说让她抄这种狗不理的作文,还抄两遍,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伤害。
      但不管怎么样,赵甜甜的字好歹是出师了,只不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一写作文就会吐。

      但是现在,捏着手里这张绿莹莹的信纸,上面相仿的字体让江沅的脸色有些发绿。
      他确实问过赵甜甜那道题,但是陈言宁听到后当场就给他讲完了,陈甜甜还在旁边补充了一个方法,所以不存在需要把书借给他回家研究的必要。
      所以这封信确实是给他的吧。
      江沅把信放在一边,看了信封几秒钟,夹在了原来的书页中。又转头看向窗外,黑压压的夜色隐约有几户亮光,这是个老小区,楼层不高,间或可以听到邻里间和楼下说话的声音。
      江兰推门走了进来,将桌子上的水杯续上温水,又拾起江沅放在床边的衣服,内裤被他藏在床单底下,江兰伸手就抽了出来。“妈,那个我自己洗就好了。”
      “有那时间你多学会习,洗什么衣服。”
      江兰拿着衣服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又反了回来,坐在床边。
      “沅沅,这次你千万要好好考,妈听说你们学校每年都有个推免生名额,可以不用高考就去上大学,但是要看你们平常的成绩。你知道妈妈吃多少苦都可以,只要你有出息。”
      江沅捏着手里的笔不说话,眼睛看着面前的一串数字,仿佛其中蕴藏着万古哲学。
      “妈这次出去干活,遇见了你舅妈,你没有见过她,不过也没必要见她,当年就是她在老家传闲话,不然你姥爷也不会被气得。。。”
      江兰兀自说着,掉下泪来。
      “她现在可有钱了,住的大房子,电梯直接通到她们家里面去,我在外面干活,她在屋里面喝咖啡。但是妈妈一点也不羡慕,妈妈有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以后有的是大房子住,有的是咖啡喝,等以后你爸爸回来了,我们就回老家,把房子要回来。”
      我没什么太大的出息,江沅默不作声的想。
      “她儿子也在你们学校,学习不好,去练了什么体育,还乱谈女朋友,你舅妈还当是什么长脸的事情,夸她儿子魅力大。我呸!玩弄女人有什么大出息,浆养崽以后有他的后果!”
      江兰说着说着又开始她惯常的语言输出,江沅听习惯了这些话,此刻却觉得很刺耳,只好转过身去“妈,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哦哦你写,妈妈不吵你了。”江兰赶紧站起来往外走,又回过头把门虚掩上。
      江沅撑起手肘扶着自己的头,心想世界可真小啊。
      他抽出英语书,工工整整抄写了两页单词,做完了一篇长阅读,又把生物的几页题纲一一做完,往后预习了一个章节后,把老王家传的作文书拿出来,抄了几段标红的语段。
      忙忙碌碌了一个多小时,江沅的手只有在换书时有短暂的停歇,桌边的水杯渐渐冷却。
      江沅抬起头,胸中却有蒸腾不断的情绪。
      “只要你有出息。”
      “你是不是没有爸爸啊,我妈妈不让我跟你玩。”
      “江沅你怎么打同学啊,家里人是怎么教育你的。”
      “这么重的伤需不需要报警啊同学,先联系一下你家人吧!”
      “新来的跟屁虫,怎么整天贴着班长,像个哈巴狗一样。”
      。。。 。。。
      把笔摔在桌子上,江沅拿起杯子把水一饮而尽,脸上没有什么神色,赵甜甜曾经不止一次说小圆子长得乖乖的,不笑的时候乖乖的,笑起来傻傻的。
      但如果此刻他在江沅的面前,可能会吓一跳,不笑的江沅不是乖乖的,那是一层抹不去的寒霜。
      他拿起赵甜甜的数学书,抽出信封,面无表情地读着信上的话。随后,他把信细心地放回信封,夹在了陈言宁的奥数笔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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