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本是无凭语》醉龙吟

5、谍影

　　公安部特殊案件调查小组，组长办公室。
　　“笃，笃，笃”三声短促而有力的敲门声让此刻正专心埋头于文件海洋中的特案组组长稍稍抬起了脑袋，皱了皱眉，望向声音的出处。谁会在这个时候敲他的门？瞄了眼手中的资料，他本就皱起的眉头此刻看来更是深锁在了一块儿，自从上头将案件交他处理以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最要命的是他还没查到半点儿头绪。“笃，笃，笃”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进来！”他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琢磨到一半的案情，冲着门口大喊一声。
　　“你好！”一名身着西装，步履矫健的年轻男子应声而入。审视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男人，特案组组长微微有些窝火，他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人都干嘛去了！“你是？”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我叫慕容鸿飞，前不久刚从国外回来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今天是我第一天到公安部工作，部长通知我来特别案件调查组协助侦破一桩案件。”
　　慕容鸿飞？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猛然间，特案组组长想到早上部长曾亲自打过电话给他，告诉他下午有一名叫慕容鸿飞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要来特案组报到，让他尽快做好安排。“该死，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忙不迭的从座椅上站起来，握上慕容鸿飞早已悬在半空的手。
　　“你好！”他做了请坐的手势，接着说道：“我叫陈逸峰，是特案组的组长，很高兴你能来到我的部门……”他边说边打量着面前的慕容鸿飞，菱角分明的五官，微带冷峻的气质，浑然天成的笃定与自信，“英气逼人”他想，这应该是最恰当的形容了。“……而我们现在着手处理的是国安局密码破译员被杀的案件，与本案有关的所有证物现在都保存在证物房，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去那里提取。具体手续及其他详细情况等下我会派专人向你说明。”做完一番简短的介绍，陈逸峰便让手下的组员带慕容鸿飞去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顺便跟他说明案子的详情。重新翻开搁置在旁的资料，有种异样的感觉突然在陈逸峰脑中一闪即逝。不知怎么，他总觉得慕容鸿好像无底之渊深不可测。

　　慕容鸿飞捧着刚从证物房取来的大大小小的证物袋，让他不由联想到了犯罪实验室的一句名言——证物会说话。“不知道你们会告诉我些什么”，他自言自语地嘟囔句，已迫不及待的想开始自己的工作，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整个人才接触柔软舒适的座椅，慕容鸿飞就急不可耐的举起了手中的袋子。现场采集的指纹、纤维、犯罪现场的环境，脚印图等等，隔着层透明的塑料袋，他一件件的浏览起来。死者身前的照片，慕容鸿飞拿着袋子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而他的视线，就像被照片散发出的引力吸附了再也无法挪开。

　　舞会现场的灯光总是极尽炫目之所能，交叠的色彩瞬息万变，忽明忽暗的配合着节奏感极强的电子音乐。慕容鸿飞独坐在离舞池最远的吧台上，轻轻晃动着手上的鸡尾酒杯，杯中流动的深浅交替的蓝色液体就像此刻慕容鸿飞给人的感觉——冷峻却又极致诱惑。
　　环视四周的年轻男女，有些正忘情的沉醉在舞曲的节奏里，有的则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时不时也会有一些女孩向慕容鸿飞投来饶有意味的一眼，而他只是回以礼貌性的微笑。
　　“我可真是个异类”，慕容鸿飞心想，眼角扫向舞池中跳到忘我的人群，绕过层层叠叠疯狂摇摆的身体，他的视线停留在了舞池另一端的角落里。远距离的隔“海”相望加上闪到晃眼的灯光让他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但有一点他看的十分真切，那就是对方独坐的身影和高高扎起的马尾。
　　慕容鸿飞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奇特的景象吸引，他放下手中把玩着的酒杯，眯着眼观察起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有别于其他女子的盛装出席，她只简简单单的穿了件宽大的黑色衬衫，搭了条浅灰色的牛仔热裤，目光落在她的脚上，慕容鸿飞不禁哑然失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穿着帆布鞋来参加派对。
　　慕容鸿飞拿起桌上的鸡尾酒，沿着舞池的边缘向大厅的另一头走去，他决定要去会一会这个另类的女子。
　　完全没有察觉到慕容鸿飞的靠近，那个女孩仍旧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手里的面具。这是派对开场前主办方发到她手里的，说是为了让女嘉宾们增加一丝神秘色彩。“我的天呐”，她把面具随手往身侧的椅子上一扔，“主任怎么非让我来这么无聊的地方！”
　　“英雄所见略同。”刚巧走到她面前的慕容鸿飞附和到。女孩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警惕的看向身后如鬼魅般乍现的人影。
　　慕容鸿飞报以歉意的一笑，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嗯”，女孩狐疑的点点头。
　　慕容鸿飞在女孩的对面坐下， “不去跳舞？”他问。
　　女孩耸耸肩，道“太过喧嚣的游戏不适合我！”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呢？不也一个人坐了半天么？”
　　“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慕容鸿飞吃惊的说道，“说实话，我对这种空洞速食的派对向来不太感冒。不过我还是很幸运的，至少让我这个格格不入了一晚的异类也找到同类了。”
　　“既然不喜欢那你还来？”女孩问。
　　“别提了！”慕容鸿飞摊了摊双手，说道：“朋友硬拖着来当陪客的，谁知我都到了，正主才打电话说临时有事不来了。搞得我进退维谷，只好哪儿凉快儿哪呆着去了。”
　　“真可怜！”女孩扮了个同情的表情。
　　慕容鸿飞换了个坐姿，问道：“怎么把面具给扔了？”
　　女孩厌恶的瞟了眼被她弃之如敝履的面具，道：“我们每天都带着面具生活，虚伪的掩饰自己来适应生存的法则！我讨厌这种迷失，尽管这是社会的潜在规则，但我宁愿天真的为自己保留一份真实。”
　　“说得好！”慕容鸿飞赞赏的拍了拍手，“很难想像，你这么出众还需要参加单身派对？”
　　“因为……”女孩稍作停顿，“我叫厉冰飒，人如其名。”
　　慕容鸿飞爽朗的大笑出声，接着看看厉冰飒的黑衬衫，又看看自己的白色衬衫，语带笑意的调侃道：“你觉得我俩衣服的颜色像不像黑白双煞？”
　　“按这个时间来看，”厉冰飒假装看了眼手表，“更像黑白无常。诶，对了，我都躲到这么僻静的角落里了，你怎么还能注意到我？”
　　慕容鸿飞指了指她的鞋子，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冰飒！”慕容鸿飞猝然从梦中惊醒，四下张望着坐了起来，甩甩头，想让自己定一定加速的心跳。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慕容鸿飞看了下时间，现在才凌晨三点。
　　他重新躺回床上，辗转反侧却再难成眠。既然睡不着了他索性去厨房泡了杯浓郁到几乎苦涩的咖啡，回到卧室挨着整面墙大小的落地窗席地而坐，嘬了口咖啡，欣赏着尚在酣睡的城市。
　　从二十七楼的窗户向下望去，整个城市仿佛都在你的脚下，喧哗了一整天的街道归于沉静，少了来往车辆的点缀柏油马路赤裸裸的向大地展示他的萧索，华灯初上时纸醉金迷的光晕此时也退去了华丽的外表，露出苍白的内心。慕容鸿飞注视着窗外的世界，他此刻的心情就像那些黎明前的景色，黯然到极点。
　　抿了口冒着热气的咖啡，他想到厉冰飒曾说过的一句话： “我喜欢被咖啡因麻痹的感觉。”慕容鸿飞顿时觉到一丝难得的苦涩。
　　强自压抑下内心不安分的躁动回忆，慕容鸿飞随手拾起散落了一地的资料，翻了翻自己的个人简历，把所有内容在心里温故一遍。然后贴着玻璃，百无聊赖的枯坐到第一缕朝霞染红最远处的天际线……

　　“这是厉冰飒生前的日记，我们在她的枕头底下找到的。”一本大红色封面的日记本唤醒了沉浸在回想中的慕容鸿飞。他接过一名特案组组员递给他的日记本，粗粗看了两眼，随后放进上了锁的抽屉里。
　　“劳驾向我介绍一下案情的具体内容，以便我从中抓住一些细节。”慕容鸿飞客气地问向坐在他桌前的特案组组员金奚。
　　金奚在椅子上挪了下身子翘起了二郎腿，打开文件夹，念道：“根据法医详细验尸后所得，厉冰飒的死亡时间为晚上十点至十二点。就伤口的形状来看，凶器应为匕首等小型利刃，直接导致被害者死亡的原因是心脏大动脉破损引起的大出血，换句话说，厉冰飒就是失血过多而亡。嗯，如果你想要亲自去看下尸体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随后犯罪实验室还分析了现场提取到的指纹和鞋印，全是属于死者自己的。现场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法医也未在尸体上发现任何自卫性伤口，由此我们推论出两个可能，一是死者与凶手认识，二是凶手在死者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闪电出手将其制服。”
　　慕容鸿飞思索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问道：“那在死者家中除了找到这本日记之外，还有没有找到其他的物品？”
　　“没有。我们找遍了所有的抽屉和可能存放物品的地方，除了这本日记，死者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金奚不假思索的回答，“不愧是国家安全局的，安全系数之高还真不是盖的，可惜安全专家却没顾及到自身安全，你说讽不讽刺！”
　　慕容鸿飞不置可否的一笑，“谢谢你的信息，对我接下来的工作会很有帮助！”
　　“没关系，大家以后就是一组的人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金奚大大咧咧的说道，“那好，你先慢慢消化一下我给你的信息，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说完，金奚如释重负的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着慕容鸿飞说道：“差点忘了，组长要我转告你，他希望你能够尽快看完厉冰飒的日记，从字里行间里为我们找到一点破案的线索。你也知道，这案子上头催的紧，一天不破案大家都甭想好过……”

　　嘈杂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金奚的话，他伸进口袋摸了半天总算掏出了仍在铃声大作的电话。“喂？”他按下通话键，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是！我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嗯，是！”几句简单的对话后，金奚挂断了电话，对慕容鸿飞严肃的说道：“关于这件案子，我还有一条重要信息要告诉你！”
　　“嗯？”慕容鸿飞应了声，等着金奚继续说下去。
　　“几个月前国安局曾截获一份密电，经过研究他们推测这份文件的内容可能涉及到国家安全，于是这份文件就被转交到密码破译部，由厉冰飒负责破译。但直到厉冰飒死前都还未破译出这份文件隐含的具体内容，而她死后这份文件也跟着不翼而飞了，至今都没找。所以，我们这次的当务之急除了找出凶手之外，就是尽快找回这份文件的原稿并交回国安局。”
　　金奚挠了挠头，接着说道：“刚才组长打来电话，说是国安局找到了疑似厉冰飒生前留下的密码，据推测可能跟文件的下落有关。但国安局的那些密码专家对这个密码一筹莫展，所以就把这个‘迷’踢给了我们。组长已经转发这个密码到了你的电子邮箱里，请你运用你的专业知识分析下厉冰飒想表达的潜在含义，你等下记得查收。”
　　送走金奚后，慕容鸿飞坐回电脑进入到他的电子邮箱，主页显示收到一封新邮件。以慕容鸿飞对厉冰飒的了解，在点击打开前，他就以猜到密码的内容肯定极具厉式风格——古灵精怪到无从下手。用厉冰飒的话说，这就叫“玩转自己的密码，让别人发疯去吧！”可即便如此，跃然屏幕的内容还是让慕容鸿飞大跌眼镜，“这，这也太……另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