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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番外四:世间雪 ...
夜深了,高风起,云遮月。
城外不远,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院中颇为空旷,墙边堆了几个沙袋,立着两口水缸,庭中一棵大树叫风吹得沙沙作响。
院中之人似已睡下,只有西厢小门斜开一隙,透出微光,窸窸窣窣。一个男子正着急忙慌地翻箱倒柜,拣着金银细软往包袱皮里划拉,墩子脸、眯缝眼,正是那“臭虫”吴旭。
忽然,一团黑影向他扑去,顿时令他阵脚大乱。他拼命推拒,却脱不开那黑影的撕咬,待他终于手脚并用地将那黑影甩倒在地,一条手臂已然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赫然镶嵌着一颗烂牙。
“疯婆子!你没几天好活了,别把疯病过给老子!”看清了那团黑影的模样,他惊怒交加,嘴里低声咒骂,脚下却不禁连退两步。
“呵,过给你?”那团黑影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冷冷道,“我要是有病,那也是从你那里传的!”
只见那女人披头散发,满面血污,她却是擦也不擦,只拿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吴旭。吴旭不禁心底发寒,一摆手,便往门外溜:“老子懒得跟你计较!快滚回去睡了,吵醒其他人你就等死吧!”
未及溜走,那女人却扑上来,将他狠狠撞回屋内。又转身拉开那扇小门,放声喊道:“来人啊!有贼啊!走水了!救火啊……”
吴旭急火攻心,伸手去捂她的嘴,结果整个手掌都被她咬住,疼得他一声大叫,却又担心吵醒众人,于是更觉恼怒。怒火攻心,他忍痛拉回那只手掌,将她牵到自己身前,屈膝去顶她肚腹。
女人吃痛,弯下了腰。吴旭心里一松,刚要再补一脚,却见她猛然抬头,一双血目厉鬼也似,吓得他浑身一僵。冷不防,一只脏手便向他面上抹来。
他偏头想躲,奈何脖子太短,转瞬之间便叫那只大手摸了个正着。满手的血污抹得他眼前一黑,鼻腔也叫血腥气糊住。接着,双眼剧痛,这女人,竟然生生往他眸子里抠!
再顾不上那许多,吴旭死命往前一推,终于将那女人甩开。勉强张开剧痛的双目,眼前只有一片血色,他心里一沉,这对招子怕是要废了!
正作此想,他却隐约看到一片白光。就在他眼前,在那扇小门之内,忽而爆开一蓬白光,霎时间,将整个斗室照得有如白日。
那是至清至纯的剑光。
昔日南山剑派南山雪,今时兵器谱上云雪剑——是练云归的剑光。
吴旭双眼近盲,茫然呆立,一旁的女子却睁大了双眼,竟也不眨,只痴痴追随着那柄银白的长剑。剑尖龙飞凤舞,在臭虫吴旭身上游走如电。所经之处,大大小小的血流喷涌而出,几息之间,便令吴旭瘫倒在地,成了一摊断线的木偶。手脚弯折,奄奄一息,残破,且污浊。
破玩偶却不消停。既走不了,他便也不再费心隐藏踪迹,索性放开了,只管扯着一把破锣嗓子嚎。那声音堪比驴叫,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格外刺耳,很快便惊醒了院中众人。
一阵杂沓脚步声响,许多精壮汉子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他们举着各式铁器冲到门边,一见练云归,却又松了心神,相视贱笑起来:“哪来的傻娘们儿,自己送上门来?咱鱼龙帮今日……”
话没说完,银光一闪,堵在门边的两人便僵住了。旋即,两具身躯直直向后倒去,浑如死物。猥琐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了二人脸上。
练云归粗粗一数,门外足有二十几人,想必整个院中之人都已倾巢而出。她心道,今日须得速战速决!不然,只怕漏网之鱼趁乱溜走,日后换个地界故技重施。
主意既定,便不多言,只见她长剑一挽,身随器动,转瞬便从那扇小门杀出,跃上庭中大树。
一众男子将那棵树团团围住,却听西厢房内传出一声惊叫:“吴大哥,你怎么、谁把你害成这样?!”随着这声呼喊,驴叫停顿一息,接着,变成两道含混不清的嚎啕之声。众人慌忙进屋查看。
先前有练云归堵在门口,他们并未看到吴旭此刻的惨状,只以为他受伤倒地。此刻见到地上那摊不成人形的肢体,不禁目眦欲裂。
练云归悠然立足树冠之上,一边扫视地形,一边淡淡开口:“地上那包袱原在他背上。寅夜潜逃,怕是要留你们做替罪羊。”
吴旭瘫倒在地的身躯左近,果然有一个黄皮包袱。包袱皮散开,露出里面的金银细软。
跪在吴旭身边的男子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吴旭:“吴大哥,明明昨天夜里,你还说、你还说我们兄弟之间……你给我的契书还在我枕头底下放着!你、你竟要负了我!”
他双目垂泪,伸手握住吴旭双肩,一边质问一边摇晃着。吴旭本就叫云雪剑砍得不成样子,遭此一劫,更是散了架子。一片血污之中,他的肩胛、肋下显出森森枯白,竟是白骨从□□里冒出了头。
吴旭尚未断气,受此折磨,自是惨叫连连。一旁几人不堪其扰,忙上前将他身侧那人拉开。却不知是谁,走时顺道踹了吴旭一脚。只听咔嚓一声,鞋跟碾破了他的喉骨,将他变成了一具发不出声响的破风箱。
几人受吴旭蒙骗,心中憋闷,只好将一腔怨愤全算在练云归头上。他们怒气冲冲地奔出门去,却见庭中雪色纷飞,剑光与素袂齐舞。碰到谁的身躯,便溅出一蓬血色,却始终沾不到持剑那人半片衣角。
“雪,下雪了!下雪了哈哈哈……”刀光剑影中,有人在一旁拍手大笑。这笑声癫狂,却又带着几分天真,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雪娘!”不多时,一位女子自东侧一角溜出,奔到那名大笑的女子身边,欲将她扶回屋中。拍手大笑的正是先前屋里那名女子。原来,她叫雪娘。
练云归向她们所在之处退了几步,屈身往下一沉,压得那条树枝几乎触到了地面,她便趁隙凑近她们耳边,吩咐她们躲入房中。
好在众男应付一把云雪剑还来不及,根本顾不上这两个女人。待她们躲好,练云归身子一轻,随那树枝弹回高处。
她向独挂中天的残月遥遥一望,拔剑催动了魔功。霎时间,诡异的光晕在她身上凝结。长剑飞转,扑扑簌簌的光华激射而出,如有实质,将院中一干人等打得筛子也似。不消片刻,院中便只剩下一滩滩肉袋。
练云归居高临下,在小院的前后门处扫视一番,又飞身跃到屋顶,检查了几个视线死角。未见漏网之鱼,倒是寻着一群女子。三十来人,个个面黄肌瘦,正挤在东厢一间小房中,蜷缩在地,惊恐不已。
一问才知,她们皆为那“鱼龙帮”所掳,囚于此处。一众女子多是二三十岁年纪,只人年纪稍长,自称陈姑。她困于此地已有十年,对那群恶徒了如指掌。
原来臭虫吴旭便是这“鱼龙帮”的头子。他心思歹毒,专挑家中有所牵绊的女子下手。这三十来人,个个都有姐妹亲眷在他们手上。
她们不能见面,明知彼此受困于同一座城市,却不知对方究竟身在何处。院中看守之人会时不时地递一件对方的贴身小物过来,但凡她们不听吩咐,那物件上便要染血。
想来十千脚店便是这鱼龙帮的另一据点。彼时众女眼看路油子失势,却仍惊惧如厮,想必亦有此缘故。
“都是那臭虫做的孽!”跟练云归讲清了原委,陈姑豁然起身,怒道,“那只臭虫呢?他死了没!”
得知吴旭躺在西厢,陈姑便一马当先向外奔去。练云归紧随其后,引着一众女子走到院中,忽闻西厢那头传来破风箱呼气般的嗬、嗬之声。
云破月来,淡色月光斜斜倾入房中,照出一角血色衣衫。雪娘正拖着吴旭那一身烂肉往房门口走。另一名女子在一旁手忙脚乱,不知是该阻止她,还是该帮她。
“得拎到外面晒一晒,臭虫才能杀干净,”雪娘口中呢喃着,“下雪了,都会干净的。”
一只脚攥在雪娘手里,吴旭残破不堪的身躯在粗糙的地面上拖行,留下肮脏的血色。一众女子却不嫌脏。她们蜂拥过去,七手八脚地将他抛进院中,然后抬脚便往他身子上踩。
嘶哑的嗬、嗬之声猛然响起,又渐渐衰弱,很快,便再无声息。院中只剩凌乱的踩踏声,饱含恨意,犹自不绝。
练云归长叹一声,寻来陈姑清点地上尸身,请她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又叫几人拿着信物去南山派落脚之处通风报信。傍晚时才处理好十千脚店之事,她们今夜八成留宿于风华楼中。
忽然,西厢房附近一个三尺来高的大水缸无风自动,滚倒在地。木头盖子咕噜噜地滚远,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从里面爬了出来。
“娘亲!”小女孩跌跌撞撞往这边跑来。
“大宝!”雪娘怔愣一瞬,接着,便不顾一切地将小女孩搂在怀里,“娘以为你出事了!你躲起来怎么不告诉娘啊!娘以为、以为他们把你……”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练云归询问左右,才知雪娘近来行事疯癫,总不能让那些男人满意,他们便拿女儿相挟,意图逼她就范。第二日,她女儿便失了踪。大家都以为是那些男人心狠手辣,害了孩子,却不想,是她自己躲了起来。
“大宝真聪明,阿娘好开心……”雪娘轻抚女儿面颊,眼中盛满了细碎的光,口中却涌出鲜血。
练云归半跪下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伸手搭脉,惊觉她的脉搏竟已微弱到无法感知。练云归大惊,低头一看,雪娘双目微阖,面色惨白,便连忙出声唤她:“雪娘!你撑住,我带你出去……”
话音未落,院门一响,一队人马冲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南山掌门田沐风。
田沐风行至练云归身侧,贴掌于雪娘背上,试着渡气给她,良久,却只得摇头:“陈毒入脑,五脏俱毁,已是回天乏术……”
“娘!”小女孩扑在雪娘怀中大哭。
雪娘睁开眼,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旋即怔怔然抬头,望向空中:“雪呢?怎么停了……再下一场雪吧,下一场雪,雪娘就可以回家了。”
田沐风心下大恸。眼下分明是六月的天,哪里会有雪呢?练云归却将雪娘上半身轻轻抱起,靠进田沐风怀中。随即提剑起身,行至小院中央。
练云归一人一剑肃立于月下,一袭素衣白得近乎发光。她拔剑出鞘,向天一指,迎明月挽剑花,将那月光搅碎了。断水成冰,折成千片万片,纷纷扬扬,有如流风回雪。
旋即她脚下一顿,剑锋回转,长剑周身光华暴涨,精纯光晕比高天明月更加耀目。光华流转间,便成了太乙峰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忽而剑身一震,积雪块垒当空而碎,化成飘飘素尘,随风自舞,直吹入众人心中。
身缥缈,影婆娑,长剑急舞如电,白衣翻飞若仙。那一抹光华至纯至清,明明无悲无喜,却又蕴藏无尽悲悯,如仙人垂泪,如神明凝眸,直教人看上一眼,便愿将全部心神奉上。
雪娘早已看得痴了。
“下雪了,真好啊!”星星点点的剑光映在她眸中,汇成一片柔软的温情,“这世间……要是也能这样干净便好了。”
小女孩扑在雪娘怀中大哭。雪娘轻轻抚着怀中的女儿,喃喃道:“雪娘要回家了,可是这孩子,往后可怎么办……”
练云归蹲下身子,轻轻将雪娘和她怀中的女孩一齐揽入怀中。
雪娘哀哀痛哭:“是我没用啊,没能把她生在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
“这不怪你,”田沐风在一旁给她擦着眼泪,也抹掉自己脸颊上的泪水,“我们南山派便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可是雪娘却握住了练云归的手,用力抬着头,望向她的双眼:“女侠,你会下雪,这孩子、这孩子跟你有缘……”
练云归垂头看向雪娘,泪水便掉了出来:“说来也巧,我的乳名也叫阿雪,想来,的确与你们有缘。”她抬手在眼下一抹,挤出一个笑容,郑重道:“你放心,若是她愿意,从今以后,我便是她娘。”
“女侠大恩大德,雪娘来世当牛做马,一定报答!”雪娘长泪不绝,欲撑起身子对练云归行个大礼,却终无力起身。练云归也连忙安抚,叫她好好躺靠便是。
半晌,雪娘终于罢了起身行礼的念头,转头看向女儿,将她整个圈进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道:“你是个好孩子,是娘的大宝贝……娘这一辈子,能识得你,与你作伴,这三十年总算没有白活。”
雪娘面容憔悴,但是细细看去,却也不过三十出头。练云归心如刀绞,想来雪娘与自己同龄,本该拥有大把年华,却为那群阴狠歹徒所掳,日日搓磨,竟至夭折于此。
良久,流云散尽,尘埃落定。练云归摸摸小女孩的头,轻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映着月光:“我叫阿月,就是月亮的意思。我娘说,我要像月亮一样,长长久久,无论遇到乌云还是晴天,都一直一直挂在那里。”
“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名字,”练云归垂眸,透过眼泪,向小女孩微笑,“你的娘亲非常爱你。她是一个好娘亲,你也是个好孩子。”
不忍打扰她们叙话,田沐风起身,安排众人的去处。院中女子个个面黄肌瘦,不便行走,好在她早知如此,来时便带了几辆马车,可以先将她们与从十千脚店救出的人送往一处,让她们与各自的亲眷团聚。
上马车之前,一众女子却忽然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一圈,纷纷转向练云归跪坐之处,齐齐拜倒:“多谢雪女侠救命之恩!”
“师姐,我看你不止是‘南山雪’,”田沐风闻言噗嗤一笑,双眼亮晶晶的,“你现在啊,该是‘世间雪’啦!”
这章,怎么说呢,写雪娘写哭了,但是自己通读一遍感觉效果并不是很好。。但是暂时没办法把它改到更好,所以只好先这样发了
**
改了一下,把前面路油子变瞎的部分和师姐舞剑部分详细写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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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番外四:世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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