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囡

10、第 10 章

　　先不提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红衣女子，只黑子一个，秦三爷都有一种顶不住的感觉，这么些年了，还是熟悉的配方。

　　不知怎么的他多少有点彷徨，再一想这人当年拿自己祭阵着实气不起来，命魂都没了，缺心眼也能理解。

　　“走吧，等明苍历练完送他去学校后咱俩直接去长安。”说罢看了眼逐渐冷却的岩浆叹了口气，转身朝鬼冢走去。

　　自己这次一定要把黑子丢失的一魄找到，不然他的时日不多。

　　秦三爷走神的时候无知无觉格外迅速，没一会儿便已经把黑子拉下好大一截，黑子没奈何，只能摇摇头跟了上去，这人每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究竟做了这么多事儿要做什么，难不成他也有个红颜知己啥的等待拯救？脑洞颇大的黑子把秦三爷带入到了自己和摇光的身上，得亏这话他没说出口，不然两人非得打一架不可。

　　没一会地府出事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冥界，熙熙攘攘一大群凑热闹的小鬼们见岩浆凝固又重新围了回来。先前的变故他们也都听说过，又恐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一个个探着脑袋眼巴巴瞅着秦三爷飞速移动的身姿羡慕得不行。

　　这些都算了，其中竟然还有个刚死的小鬼，耷拉着半个脑袋血流了一地，一瞅就是个冤死的没跑，就这还看热闹呢，也不着急去判官那里申冤。

　　秦三爷摇摇头搞不懂如今地府的风向，小鬼们见他眨眼之间就到了眼跟前，赶紧朝两边推开分出一条道来，得了三爷他老人一个点头示意便激动得欢呼起来，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待见他只身走到隔壁的鬼冢时欢呼声又大了几分，都走到廖氏跟前还能依稀听到那群小鬼的叽叽喳喳。

　　“那位是哪里来的大能？竟然敢进鬼冢？”

　　“鬼冢算什么，我们先前是坐恩公他老人家的飞宫回来的！”眼看其他小鬼一脸孺慕，刚刚逃出一条命的小鬼瞬间嘚瑟起来，叉着腰摇头晃脑显摆得不行，待得到大家羡慕的眼神后更加神气，非常详细地给支起耳朵听故事的小鬼们描述了一个飞宫的神奇之处。

　　他说着话眼睛一个劲儿的朝秦三爷离开的地方看去，如果，他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侍奉在恩公左右，如果运气再多一些的话，他更想做恩公那样的人，能力滔天同时又心怀悲悯，对着他们这群普通的小鬼都和蔼可亲，他想成为那样的人，或者是鬼。

　　这一刻，始终无法/轮回的小鬼不再执着，一双暗灰色的双眼逐渐有了光彩。

　　“走吧。”等廖水仙和前任族长廖氏抱着头痛哭了一场，好容易缓下来后秦三爷才出声，只是这一句分别又把好容易才见面的祖孙俩刺激得再度哽咽。

　　金灵槐和黑子异常默契，同时扭头看着他不出声，眼里都是谴责。

　　秦三爷……

　　眼看那祖孙俩又一次哭出声，掐算一番明苍还在历练中暂时出不来，秦三爷索性好人做到底没再说什么，只在一旁入定，耳边还能听到黑子和金灵槐那小丫头说什么，童稚得很。

　　“行了，走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奶奶希望我的宝贝孙女一生顺遂，初心不改，愿念成真。”廖氏把廖水仙耳边散落的一丝头发拨到耳后，挤出一抹微笑最后嘱咐孙女：“孩子，奶奶对不住你，我们廖氏一族的族长只要冠上廖水仙的名字后便一生不能肆意快活，权利也是枷锁，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上半身前倾再次紧紧抱着廖水仙舍不得放开。

　　好半天才终于狠下心来把怀里的人推向秦三爷的方向：“走吧，好好活着。”

　　“您等我，我一定会救您出去的。”廖水仙不走，满脸泪痕趴在廖氏已经石化的膝盖上闷闷地说道。

　　廖氏摸着孙女儿的头苦笑，她连轮回都没有，怎么敢奢求自由呢。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把这孩子糊弄走，两人就被廖水仙手腕上的镯子吸引过去所有的目光。

　　“族里出事了！”廖氏沉声肯定。

　　“是蛊皇！”廖水仙低头拿起在脖子上的吊坠，把里面那只非常漂亮晶莹剔透的金银蛊拿出来的时候，它已经没了生息，浑身上下只有前不久刚挪到秦三爷送的那只镯子里的蛊王没事。

　　此等变故，只能说明族中的蛊皇遭遇到天大的麻烦，所以它麾下的蛊虫才会用自己生命来祭献，以此抵消外物对它的损伤。

　　这时的廖水仙不想走也不行，奶奶要她振兴廖氏，那自己就不能退缩，只能含着泪告别。

　　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肿起来足以见她心里有不舍：“孙女不孝，不能侍奉您左右，也无能救您出来，族中还有事，还请您尽力忍耐，孙女一定会想办法带您回家。”

　　“好，好，走吧。”廖氏一脸欣慰看着抹干眼泪恢复如常的孙女，扭过头向秦三爷艰难地拜了拜哀求道：“三爷，这孩子将来有什么事拜托您搭把手。”得到肯定的回答才终于安心。

　　回去的路上十分顺利，没一会便已经走出鬼门。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下来，邙山的夜向来宁静，鬼门外的旱魃雕像已经碎了一地，一块块斑驳地洒落各处，诉说着千年心血毁于一旦。

　　随着石头碎块一同分散各处的还有前几日跟随在廖水仙身后的族人，他们等在山脚下好几日，终于在不耐烦想回族里的时候身上的蛊全部暴毙，随后便收到族中的消息这才求了守山的鬼等候在此。

　　“晚辈见过秦三爷、黑爷、金少主。”恭敬拜完后转身一脸焦急冲着廖水仙走两步说道：“少主，蛊皇暴动伤人，致使族中大乱。廖族长带着长老们拼死抵抗也不过僵持而已，为了避免蛊皇下山伤人已经闭寨，我等收到消息召您回族。”

　　廖水仙和奶奶分开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听到廖玉龙的名字后更添怒火，待听到什么事儿后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廖玉龙做了什么才会这样，不然蛊皇睡得好好地，疯了不成？

　　听到还在僵持，就知道人没死几个，松了口气不担心自己日后是个光杆司令。见她这副不在乎的模样，这帮等了好几日族人再也绷不住怒火就要指着鼻子放肆，完全忘了廖水仙上山前刚杀的那只鸡。

　　见这群猴要闹起来，廖水仙舌头抵着腮举起一块令牌眼神不耐问他们：“我苗疆廖氏向来血脉传承，哪来的廖族长？”

　　“嘭！”消失十八年的令牌重新现世，象征着族长权柄和调动族人的权利，族人下意识全部跪了下来以头抢地拜了下去：“拜见族长。”

　　“起来吧，边走边说。”廖水仙只是看他们不听话才敲打一番，这群人识时务，不会在外人面前给自己难堪，那她也给他们留点面子，一切回去再说。

　　时间紧急转身朝秦三爷告别：“三爷，晚辈族中有事，这一路承蒙您照顾，他日您有任何吩咐，廖氏一族自当竭尽全力。”

　　“走吧，我已经安排好邙山事宜，蛊皇一事你一人处理不了。”三爷想到苗疆那莫名发狂的蛊皇决定一同去看看，杵着拐杖和黑子转身朝山下走去，还不忘招呼金灵槐：“金家小丫头也跟上来吧。”

　　五个小时前，廖氏族人收到少主消息，哦不，现在该改口叫族长了，儒林秦氏的家主秦三爷和黑爷会一同前来。

　　廖氏族人以及附近的小家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来不及震惊竟然能找到令牌，已经被秦三爷出山的消息砸得不轻，纷纷带着族人等候在寨子门口，迎接秦三爷和黑爷的到来，即使身后寨子中蛊皇暴动，也没人敢在此刻离开，全都做出恭敬模样。

　　等到天都快黑了，众人才在入山口处见到来人的身影，已经改名的廖水仙走在秦三爷左前方半步的距离处，秦三爷拄着拐杖和闭着双眼的黑爷如履平地。

　　苗疆多雨林、毒虫，尽管来者只有两位，却走出了怡然自得的悠闲。秦三爷正和黑爷悠闲地聊些周围的小毒物，下一秒就感觉到了寨子中冲天的阴毒之气突然暴增。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秦三爷抬手间已经带着众人出现在寨子中，只见他抬起拐杖朝着发狂朝着众人张开大嘴的蛊皇头上一点，十几米高的大家伙便安静下来。

　　这便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儒林秦氏，出场便不同。

　　周围等候迎接的族人和跟在后头进山的族人面面相觑，他们显然不敢相信，秦三爷连幽冥道都没有开，是怎么眨眼间从山腰出现在山顶。

　　这种震撼完美地掩盖了先前蛊皇暴乱时，给众人带来的恐惧。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拜见秦三爷和黑子。

　　各族长辈身后，先前不服气的小辈都在偷偷看秦三爷手中的拐杖，一个个恭敬得不行。偶尔再偷看秦三爷两眼，只见他刚刚制服蛊皇，周身却连衣角都没有触碰半分，气质清华，眉目无波扫过众人，最后视线停留在了沉睡的蛊皇身上才有了点意味。

　　场面静了下来，廖娘懒得去猜族人的心思，出声打破僵局：“三爷，黑爷，您二位的院子已经收拾好，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一众心思各异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口邀请秦三爷去他们家休息。

　　“不必。”秦三爷声音冷然颇有不耐，径直跟黑子朝着廖娘家走去。

　　众人看出秦三爷的不耐，不敢耽搁，纷纷让至两侧，还不忘将探头探脑带过来的女孩子拉回去，明显秦三爷不吃这套，这个时候上去不是找不痛快嘛。

　　偶尔也有小伙子看向金灵槐的目光太过露骨，只是对上她身后浑身阴气的族人便不敢造次，毕竟通州金氏的女人跟廖氏可算是不相上下。`

　　廖水仙在迎着三爷等人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看也没看自己名义上的爷爷有多羞恼，朝着大长老吩咐：“大长老，劳您辛苦，给五花发拜帖，三日后廖氏族长继位 。”说罢不再看众人异样的表情，不徐不疾迎着三爷等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