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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万一呢 ...

  •   董冬到家时,她刚好做完了一套题,表哥坐下来给她改,她马不停蹄地打开新的笔记,肚子咕咕几声,董冬的眼神飘过来。
      “你不是说要和姑父一起去吃饭的吗?”
      是啊,好像很久没和路云同桌吃饭了,想起这件事时,有点悚然心惊的意味,似乎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把父亲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原来,路云并没有这么想。是她想多了。
      董冬骂骂咧咧的,不能冲着姑父,只能骂路鹿不省心:你就不能自己去吃吗?路边饭馆都倒闭了是吧?家里断网了叫不了外卖是吧?
      路鹿求饶,我这不是……废寝忘食一心求学上进吗?
      说着,她手忙脚乱地下了一单,顺便贿赂了董冬披萨和奶茶,正付款呢,董冬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楚辞没什么事吧?”
      “说是没事。”
      她顺口这么一答,转瞬汗毛竖起来,见鬼样望着董冬,你在我身边安了监视器是怎么的?!

      蔡奇把所有的东西从物理竞赛组搬出去,少了个人,教室一下子空了大半。
      严子颜心不在焉,张恒课上到一半,叫她回答问题,她沉静起身:“对不起老师,我刚才走神了。”
      柴未来彻底成了火药桶,一盆冷水泼过来都能燃起熊熊烈焰那种。董冬自觉不去撩拨他,(被)打死了算谁的?
      路鹿遇见过张恒几回,她对董冬嘴里的“千面人”产生了好奇,多看了几眼,张恒笑眯眯地看回来:“路鹿同学,快要比试化学了吧?有信心吗?”
      所有人都在问路鹿这个问题,戚月忧心忡忡,严子颜带了审视,张恒……
      路鹿尴尬一笑,她现在看张恒就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总怀疑他挖了陷阱给自己跳。
      可我何德何能呢?!
      路鹿直觉化学要凉,她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董冬也效法了楚辞的方式,跑去“侦查”了化学组的“出战代表”,把人家过往的试卷一股脑儿地复印过来了,照着楚辞分析对手的框架,给总结出五套题。
      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天,在前五天里,路鹿化身成彻彻底底的填鸭,完全是卡着自己的脖子,硬生生往里填化学基础知识和进阶方法论;
      紧接着,都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消化呢,没有一点喘息的缝隙,直接往下做专项习题:每两天干掉一套题,查漏补缺,做对的巩固两遍同样题型;做错的强化训练,将相关的知识体系和解题思路再往脑袋里拼命塞一遍。
      什么?脑袋满了,塞不下更多了?你收拾过垃圾吗?垃圾桶看似高耸,你往里狠狠踩两脚,一定还能腾出来空间的。
      时间一晃而逝,临到考试头天晚上,路鹿关上了修改得满满当当的习题册,长舒一口气:“来打一局游戏吧?”
      董冬茫然地从电脑前抬起头:哈?
      来吧来吧,我总有种预感,明天要被化学大佬吊打了,不上战场杀几个人,我今晚会提前被羞耻感绑架,怕是要睡不着了。
      “鹿啊,我们还是要有点希望的,万一成功了呢?”
      对哦,万一呢?万一我今晚游戏发挥超神,被游戏官方发现我这颗沧海遗珠,金手指钦点我进电竞队呢?
      董冬顿时来了兴趣,对哦,学习失意,游戏得意,来来来,我要借着你败北预定的东风,疯狂上分一波!
      半个小时过去,路鹿眉飞色舞地抬头:“输了一整晚,这……难道是游戏失意、学习得意的征兆?!”
      说不定哎朋友!
      路鹿麻溜地爬起来,手机也不拿了,闷头往洗手间里冲。要带着这种错觉进入梦乡,无限暗示自己你能行你能行你能行!
      说不定就暗示成功,然后吸引力法则生效,奇迹发生了呢?
      她带着这种迷信,略有些不真实的亢奋,硬是把近日复习过的化学体系都复盘了一遍,而她,站在这个巨大的知识迷宫上空,如降临的女王。
      看到试卷的那刻,她的王权宝座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到底是亡国,还是守住权柄,只能背水一战。
      柴未来受近段时间的低迷状态影响,这回没有搞事情——造势啊,带节奏啊,搞直播啊,都没了,冷冷清清的,总算有了考试的氛围。
      他也没坐到讲台上去了,就在讲台前坐着,自个儿做了一整套的物理题。
      董冬遥遥看着,心说张恒果然把这几个人拿捏得死死的。柴未来是个傲气的,他有潜力,需要人打磨,董冬?倒是个十万分合格的对手,但现在他们是要做队友的,整得剑拔弩张了,一不小心,两把利器碰撞出毁灭的火光,两败俱伤就难办了。
      所以,还有谁比楚辞更适合呢?曾经的队友,深深的心结,不忿的心理,被单方面碾压的实力……
      董冬很好奇,张恒要怎么安排自己呢?
      或者说,他这张牌,这个棋子,张恒要怎么用到极致呢?

      耗到最后一刻,路鹿勉强写完了卷子,精气神已经抽离了。
      “输了。”她对董冬做口型,好像这十五天做的事情,就是接受这个结果的真正降临,但她说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沮丧。
      终究变不成现实吗?那个以为我没那么差的幻觉。
      和她的挫败形成对比的,是柴未来。他先给化学代表看了卷子,87,这个是比较的基准线;再扯过路鹿的卷子,直接不算你做对了几个题哪几步,加分算什么?减分才刺激。
      他在路鹿的失分里找到了极大的快感,红笔飞扬,一个个大大的减号,好似他幸灾乐祸的眉毛,后面吊着的血红数字,就是他突然找回的嚣张自我,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能吊打别人,就是开心得飞起。
      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逐步激昂,在路鹿被扣除的分数到达十二分的时候,到达了临界点。
      他舔舔牙齿,斜睨着路鹿,似笑非笑,红色笔点点还没被“临幸”到的题目:“你,会死得很惨。”
      路鹿朝他亮了亮自己一口森森的白牙,要来动物凶猛那一套是吧?我输归输,不做乖乖被你蹂躏的小白兔,嗷呜!
      柴未来舔牙齿的动作都停了一瞬,这女的!真是越看越讨厌啊。
      你无所畏惧是吧?脸皮厚是吧?柴未来偏要撕破她的脸皮,不让她哭出来,他就不信柴!
      他也不慢腾腾的了,刷刷刷判得飞快,减号划拉得更张扬跋扈,简直有了力透纸背的效果。
      路鹿已经确定自己败了,甭管回去怎么趴在被窝里哭,在柴未来面前肯定是要输人不输阵的。
      “柴同学,您这是判卷儿呢,还是写诛杀令呢?”
      柴未来的回敬,是加快了扣分的速度,给出了“61”的最终得分,在下面狠狠划了两横以示强调,只差没有再给几个惊叹号形容他的心情。
      划完之后,他心满意足,好像三伏天吃冰棍,好像在暖气屋里看大地苍茫大雪无痕,再吃一口冰淇淋,爽得这个世界都盛不下他。
      路鹿应对的方法,是转身就走:“我又输了是吧?要得,下科生物见!”
      想羞辱我是吧?想嘲笑我是吧?想看我痛哭流涕在你面前认输是吧?
      休!想!
      她走路带风,当真是一溜烟地,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已经消失在风中,没留下丝毫存在的痕迹。
      柴未来:……!
      董冬:……??我……
      行吧,还没来得及无所适从呢,又有一阵风从脑后袭来,揪住了他连帽卫衣的帽子,扯着就走。
      “哎哎哎,我的脖子……”
      兄妹俩就这么跑了,果断切断了柴未来的快乐源泉,徒留下一室毫无成就感的虚无和寂寞。
      奔出这间教室,路鹿松了扯住董冬帽衫的手,却脚步不停,一径儿往外奔。董冬追在后面,小声呼唤她:“鹿,你做么子嘛!你是不是又要去撞树?你别乱来啊我跟你说,校园里的树也不便宜的,被你撞死了是要赔钱的鹿……”
      路鹿气死:“我投江去!”
      “不成,你忘了你会游泳吗?进到水里你有本能的,脚一蹬,手一划拉,你就上岸了,这么冷的早春天,何必呢?”
      “……我找根绳子上吊去!”
      “更不行了,你到哪里上吊去?公园?你不怕吓坏小朋友?要是不怕,万一发现你尸体的是猫猫狗狗,觉着你的肉好像挺筋道鲜美的,把你当成粮仓了咋办?去教室?你不怕成为校园传说,成为故事里用咒怨毁灭了十七中的女人?上家里,凭借一己之力拉低整个小区的房价,你真的可以承受全小区的怨念吗?去……”
      就这么着歪了楼,两个人一致同意还是要好好活着。失落还是有的,还很大,可吃了一碗粉一份臭豆腐再吸一杯奶茶,她显得兴致勃勃。
      “我想去江边看日落。”
      傍晚的江边人很多,路灯依次亮起,江风那样冷,吹得路灯的颜色都失了暖意。但似乎没什么可以阻止大家来这里散步,大概看着江河千万年不止息地流淌,感受风一年四季生生不息的吹拂,心也是活的。
      今天是早春很爽朗的晴天,但温暖还没有真正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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