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逼成学神》陈九玖

56、我爱……

　　路鹿站在堤岸上，在太阳落下的反面，寻找它升起来的方向，找到的时候，鼻子微微一酸，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回去吧。”
　　董冬小心观察她的脸色：“回去……双排？”
　　不啊，学生物。你忘了吗？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贴吧里还是出现了这次比试的所谓“直播贴”，冷嘲热讽了一波，路鹿也没去看。
　　戚月是很气愤来着，见董冬给她使眼色，星星眼呆了好久，自然而然忘了拉着路鹿吐槽这件事。
　　赵才俊特地跑下来一回，在教室门口张望，见路鹿热情地同生物相爱相杀难解难分，稍微放下心来。
　　至于班上的同学，笑话的并非没有，但有什么办法？董冬和戚月就跟路鹿的左右护法似的，谁有把握能踩着这两个人的尸体，在路鹿的坟头蹦迪？
　　散了吧散了吧，现实会教她做人的。
　　但是，心里有某个地方，隐隐约约还真有点想知道，下回，她能考多少分呢？
　　“哥，我爱生物！”
　　路鹿有一天吃着饭，猛然拉住董冬的手，深情表白……对象是，生物？
　　董冬弱不禁风的手一哆嗦，一块牛肉掉到裤子上，他可惜地“啧”了声，用筷子夹起来，嫌弃地看了半天，吃掉了。
　　路鹿犹自陶醉，可见爱得深沉：“生物多好啊，不像数学那个小妖精，你要算她，要绕无数个弯，痴汉一样渴慕她的垂青，她总是做王冠上的明珠，不屑看你一眼。偶尔瞥下来那么一丝半缕的柔光……”
　　说起来就心酸，想她曾经错觉能进入到数学的殿堂，多么上头，结局何其惨痛。
　　“……那不过是吊着你的胃口，要你无怨无悔为她燃烧生命和热血，数学它没有心！”
　　董冬谨慎地看了眼周围，哦，这是在自家的吧台上，不是学校食堂，不用担心谁把这话传到边塞耳边，再唤醒人家捍卫数学女神的使命感。
　　“至于化学，更完蛋了。什么现象啊，反应啊，催化剂啊，神神叨叨的，就像修仙小说里必然会出现的炼丹师叔，到底炼出来的是长生不老仙丹，还是周伯通用身上的泥搓出来的灵丹妙药……”
　　得，董冬算是吃不下去了，他要予以报复：“鹿啊，这是化学有史以来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路鹿嘿嘿一笑，双手合十，对着虚空中有可能存在的化学大神拜拜，失敬失敬，在下以后不敢了。
　　“所以？你就在对比中，深深地爱上了生物？”
　　路鹿狂点头，是啊是啊，生物现阶段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最考验的还是基础知识的掌握，这就像是邻居家的小哥哥，虽然人家也很优秀，但总感觉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样子。
　　董冬默了，路鹿这么想，纯粹是因为，生物涉及到的是关于“生命”的知识，基础认知体系是一切的基石。越往上走，才越是考验，由此产生的各个分支，不夸张的说，关乎到一切生命的质量和未来。
　　“那你加油，趁着生物还被封闭在摇篮之中，过一把征服它的瘾头。”
　　就是这样！她斗志百倍、豪气干云，她虽然记得楚辞似乎说过生物组出战的杨希不太好惹，但她路鹿，也不是等闲的人物！
　　她要把一切时间用在征服生物上，跟林雅对招的时候，还抽空分析了一下对方的人体结构、细胞构成以及呼吸模式。
　　她带着这点虚假繁荣，兴兴头头的，和柴未来狭路相逢时，挤也要挤出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邪笑。
　　一回这样，两回这样，三回还是这样，柴未来的怒气值已经冲破临界点，某天就拦住了路鹿不让走。
　　“打一架，挑战的事情就算完了。我放过你了。”
　　路鹿心里微动，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声“好哒，校霸原来你是有心的，么么哒”。
　　她一定是嘴瓢了，因为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闯得飞快。
　　“要你放过？我会吃你的嗟来之食？切，我一定会用成绩狠狠打你的脸，让你知道，看不起女孩子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走出去老远了，她的右手高高扬起，冲着自个儿的嘴巴蠢蠢欲动，好想把这张逞强的破嘴打肿怎么办。
　　除了尊严一无所有的我，我有点不想要了。
　　柴未来又感受了一回“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的女孩子”，特别的让他一不小心想多了。
　　他是不信一个人能这样送上来被一次又一次打脸的，哪怕是传说中的“百折不挠”精神，你起码也要找准定位和攻略的目标。撞南墙而死的人，没人佩服她的毅力，最多说一句“蠢得死”作为叹息。
　　他想得多了点不要紧，偏偏吧，他行动力还挺强。
　　于是，生物“巅峰对决”那天，路鹿带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悲壮心情走进考场，“监考员”柴未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听说你对这场生物很有信心。”
　　“你听谁说的？我没这么说过。”路鹿矢口否认。
　　柴未来呛了一下，你是没说过，可你这半个月释放的信号，不都是这样的吗？可惜……
　　“本来男子汉大丈夫，打赌就是打赌，都要堂堂正正的。不过，看在你实力确实有限的份上，耍点小聪明也能够理解……”
　　路鹿没听明白，校霸，你故弄玄虚的样子，有点丑。
　　柴未来却以为她演技不赖，打量谁不知道你动什么歪脑筋呢？
　　他就像电影里揭晓幕后真相的大boss，得意一笑，两手可有腔调地一拍。
　　“出来吧。”
　　路鹿和董冬同时往教室门口望过去，一位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笑意的男同学应声而出，要是此刻有BGM，“翻盘底牌”的人设呼之欲出。
　　路鹿茫然，董冬“咦”了一声。
　　柴未来果然得意，董冬的反应似乎映证了他的“先见之明”，校霸为自己的高瞻远瞩而得意非凡。
　　“就问你怕不怕？！”
　　路鹿不怕，她是不解，不懂就要问，她看看陌生的男同学，问董冬。
　　“哥，什么情况？”
　　董冬白她一眼，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家的鹿挑战十七中竞赛组，其实连对手都是谁都不清楚，一天天的只会埋头提高自己，妹啊，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本来和你比生物的，是杨希。柴未来给换人了。”
　　路鹿更疑惑了，杨希不是生物组的王牌吗？怎么他不出战，换上了替补？而柴未来反而……更胜券在握了？
　　奇奇怪怪。
　　柴未来怎么忍得住不给她答疑解惑呢？大boss的通病都是话多，柴未来没有理由做个例外。
　　“我还奇怪呢，连输了两场，你怎么也得认个怂，怎么反而嚣张起来了？一查，杨希和楚辞有点交情是不是？你预备着要人给你放水吧？我把人给你换了，看你还能怎么走捷径。”
　　路鹿恍然大悟，继而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可以看不起她的能力，但，这样贬低她的人格，是不是太过分了？
　　愤怒直冲天灵盖，她拼命压住了，重重坐下来，笔袋和书包往桌上一扔。
　　“那就来啊！”
　　跟班们最不会看脸色，只当校霸果真抓住了路鹿的致命弱点，这是恼羞成怒了呀。
　　“来就来，谁怕谁！”
　　“让她死得明明白白！”
　　“看她还敢不敢叫板我们柴哥。”
　　路鹿冷眼看他们激动上头的脸，其实所有的事情，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开心什么呢？是他们的柴哥先不分青红皂白来找的路鹿，若不是她心脏还算强大，头比较铁，换另一个女孩子来承受这一切，会是什么样，她不敢想象。
　　所以他们觉得，她应该要认怂，认输，被人嘲笑、侮辱、逼迫，最好乖乖做足受害者的可怜姿态。
　　否则，就是叫板？是挑战？是冒犯？
　　去你们大爷的！她剐了这群小小年纪就心安理得做帮凶的跟班们一眼又一眼，去你们大爷的！
　　去你大爷的！她横眉以对“计划通”的柴未来，看你像有些原则的，原来进化如此不完全就出来充大爷，去你大爷的！
　　只有董冬看得明白她这时候内心有多澎湃，他警惕地站着，随时准备着路鹿暴起伤人时，他上前助阵。
　　路鹿没有，她慢慢垂下头，手握了握拳头，马上伸展开了。
　　“不发卷吗？”她再次抬头，看起来平和多了。
　　柴未来有些心梗，奇怪的是，不爽里夹了些心虚。到底心虚些什么呢？谁耐烦去想明白呢？
　　路鹿拿到卷子就没有再抬头，一个题一个题做下去，捏着笔的手很紧，身体在无意识地和什么较劲，她自己也发觉不了。
　　没一会儿手臂又僵又疼，像是两手平伸提了两桶水，已经走了很久很久的山路，仰头望去，要抵达的地方远在云边。
　　她揉揉胳膊，手指交叉，一根一根用力捏着，按压着，期间眼睛没有离开过卷子，嘴巴无声地念念有词，分析题目思考答案，脑子从没有这样清明过。
　　柴未来在讲台前站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他脸上的表情悄无声息地剥落，掏出物理训练册，也写了起来。
　　这个女的，总是有办法让胜利的喜悦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