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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云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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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很痛,只记得那火烧的他很疼,身上好几处都被烧烂了,但他也没力气动。
羽慕川睁开了眼,光刺得他眼睛有点不舒服,揉了揉后缓了一会便适应了。
“这是在哪?”羽慕川扶着床栏坐了起来,打量了一圈,他是在一个简朴的小木屋里,小木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他躺的这一张松木床,青布帐子半挽在黄铜帐钩上,床侧摆着两张榆木方杌子,临窗摆着一张柏木书案,还有一个桌子上面摆着一套茶具,桌子下面还放有几罐酒。
“羽皇殿下醒了?”一个声音问道,那声音竟听不出是男是女,说是年轻人的声音但带点沧桑,说是年迈之人但声音有力。
羽慕川没答,在寻声音的来源,随后愣了,没看到人啊。
只见一朵云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准确来说不能算人,只能看个大概。
羽慕川皱了皱眉,问:“云之主?”
“呦?还记得我呢?”云之主顿了顿,说:“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还是直接叫我尽云处吧。”
羽慕川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云之主也就是尽云处,传说是上古时期女娲补天时汗水曾滴到一朵云上,这云便有了神识,随后刻苦修炼,修炼成了“每一片云都是它”程度,三界的人尊它为云之主,但它就叫自己尽云处。
尽云处原本也是天界的一个小神官,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当了,只当那逍遥自在的云朵。后来听说羽族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建了一个什么火渡台供羽族皇族涅槃重生的地方,当时的羽皇想让云之主设阵保护不让其他人进来,它也不懂,反正看着这一群鸟叽叽喳喳的怪有意思,就答应了下来,并把这阵取名“无云处”。
羽慕川揉了揉自己的眉间,问:“所以这是哪啊?”
尽云处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哈哈哈哈”地就笑了起来,说:“这是无云处啊。”
羽慕川不懂它是在笑什么,但知道无云处是个阵:“咱们是在阵里?”
尽云处郁闷了:“是喽,有几个小鬼一直到处找你,躲得我累死了,索性给你弄来这了。”无云处不是羽族皇族是进不来的。
羽慕川愣了愣,刚反应过来,立马在床上给尽云处行了个礼:“多谢云之主救命之恩。”
尽云处又“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行了行了,你的伤挺重了,我并不能保证给你治好。”又打量起了羽慕川,毫无顾忌地嘟囔道:“你这刚被人费了半生的修为,翅膀也被砍了,啧啧啧,真可惜一对那么好看的翅膀了。”
羽慕川也不介意,接了它的话说道:“那没办法,以多欺少。”
尽云处也没往下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把羽慕川从床栏扶了起来,“手”上的云轻轻略过羽慕川身上的伤口,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羽慕川被冰的直皱眉头。
羽慕川开玩笑说道:“前几天我睡的时候怎么没给我疗伤,等我醒了显摆医术呢。”
尽云处无语了:“你也知道你自己睡了好几天啊。”将“手”抽回来:“万一你最后死了没醒,那我这不是白治了吗。”
羽慕川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说:“有道理,还是云之主想的周全。”
尽云处站了起来:“伤好了就自己起来多喝点水,伺候人的活我可不干。”说完那云就散了:“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自己想吃什么在山头种,灵力的事急不得。”
羽慕川把被子掀开,下床走到茶壶旁,给自己倒了杯茶,送到嘴边刚抿了一口发现口感不对,拿到眼前看了半天才看出来茶杯里的好像是云?皱着眉用另一只手把茶盖打开,发现里面都是“云”。
“……”
思想斗争了一会,最后把眼前的那杯“茶”喝了下去,口感还不错,冰冰凉凉的,像早晨的露水和冬天的最后一场雪。
“好东西。”羽慕川评价道。
他推开门往外面走,发现他在一处高崖上,不知什么时候尽云处把这山头削成平的又在上面盖了座小房子,还种了株桃花树,树下还摆着一副棋盘。他朝棋盘走过去,发现桃树虬枝投影在棋盘,可随日落扭曲成谶纬图。
“有点意思。”羽慕川顶着投影道,时候他就开始观察这投影变化。
“羽慕川!”不知道过了多久,尽云处在他背后叫他。
羽慕川回过头看他:“怎么了?”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棋盘上。
“别看了,”尽云处说:“林逐时自刎了。”
羽慕川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尽云处:“怎么可能!”说完就要离开阵去找林逐时。
“不用去。”说完面前的云便变成了林逐时自刎时候的场景,解释道:“他能看见云,我就能看见他。”
林逐时躺在他妹妹林温茗怀里,林温茗拼命地摁住他哥哥的脖子,但没用,鲜血不断的从林温茗指缝间冒出,林逐时的领口早已被鲜血浸透,周围还有其他的林族人在给他们的首领输灵力。
林温茗眼前水蒙蒙一片看不清的任何东西,她捂着哥哥脖子的手不敢松一点,绝望的喊着:“哥——不要——”
林逐时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他颤抖着抬起手,灵力在手心一点一点汇聚,散发出的光像摇曳的火苗,随时可能熄灭,他死死的盯着这团光,用尽最后的意志让它一点点凝结,他好像听到林温茗在喊他,他好像也听到了凌诩也在喊他。
他的手指冰冷,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用最后的力气将凝结的灵力、凝结的他全身所有的灵力从林温茗的胸口推送进去,声音断断续续说道:“林族…交给你了……我……对不起……羽慕川……”他也闭上了眼睛。
那么多灵力一次性被送进自己的灵脉,不管是谁都受不住,林温茗痛的浑身颤抖起来,她的皮肤下泛起不正常的绿色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她抱着林逐时还有温度的的尸-体痛苦的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地扣近林逐时的身体。
羽慕川盯着画面没有表情。
凌诩知道林逐时已经死了,给他输送灵力的手也停下了,他看着一旁颤抖的林温茗,想要结印缓解林温茗的痛觉,但他发现刚探进去的灵力被搅得稀碎。
他收了灵力,皱了皱眉,对林族的其他人说:“逐时把他所有的灵力都给了温茗,这种感觉不好受,没个三五天缓不过来,你们照顾好她。”说完化成一道蓝色灵光走了。
羽慕川愣着没动,等他被手上的刺痛疼的缓过神的时候不知道尽云处什么时候把传画云撤了,他抬手一看自己的指甲早都扣进自己的手掌心,还渗出了血。
“吃饭吧。”尽云处朝房子走去。
羽慕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不记得晚饭是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饭吃完的。
他呆呆地坐在山崖边,夜晚的风呼啸,吹的他脸生疼,吹的他衣服呼呼作响,却吹不散他眼前的画面,他机械地抓起旁边的酒壶猛灌一口,烈酒顺着下巴往下流,有点分不清是酒水还是泪水了。
月光冷冷地照在他身上,可能是高的缘故,离月亮近,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他就这样坐着,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嘴有点干,又想喝一口,但发现酒壶里的酒早就被喝光了,他踉跄着回到屋子,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看屋里忘了一圈,没见尽云处,重重的倒在床上睡了。
羽慕川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醒了,是被头痛醒的,他用大拇指和无名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说:“都下午了?”
尽云处送过来一碗“云”,说:“醒酒汤,喝完头就不痛了。”
羽慕川一言难尽地看着这碗“醒酒汤”没动。
尽云处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解释道:“我这里的东西虽然都是用云做的,没毒,但功效不会差。”
羽慕川半信半疑接过喝下了,跟那天喝的茶口感差不多,喝完以后头疼的感觉确实减轻不少。
刚喝完,尽云处把他的剑递给了他,说:“可让我好找,灵力在我这可以慢慢修复,但剑术和武功可不能落下了。”
等羽慕川接过自己的剑后尽云处骄傲的解释道:“我这地方的每一朵云可都是凝结天地之精华,每一片云能帮你恢复灵力。”
……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千多年,具体是多久羽慕川也不太记得了,这一千多年他的剑术增长了不少,灵力也恢复了,比原来多了好多。
羽慕川跟尽云处说:“我要进火渡台。”
尽云处不可思议地说:“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羽慕川摇摇头,说:“书上说凤凰可以经历三次涅槃,每次涅槃,不管是对于灵力还是功底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提升。”
尽云处反驳道:“你也说是书上了,但是第二次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第二次的疼痛也比第一次强太多了!你还可能因此丧命!”
羽慕川摊了摊手倒是无所谓:“在除你以外的人的眼中我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次涅槃,死了就死了,活了的话……就算是是白捡的了。”
尽云处见劝不住就领他去,那地方还是热的要命,尽云处说:“这温度我受不了,就不跟你进去了。”
羽慕川点了点头调侃道:“云也怕被烤化吗?”,尽云处并没有搭理他,在尽云处转身之后,羽慕川朝他的方向跪下行了个大礼,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火渡台。
他纵身跃入火渡台的刹那,赤焰如怒涛般翻涌而上,尽云处说得对这一次的灼烧感确实比第一次难受多了。
他第一次涅槃成后成为了羽族下一代羽皇,每一任即将上任的羽皇只有在涅槃成功才能上任,反之则会被其他涅槃成功的人取代。
“……太疼了,凤凰真火还真不是开玩笑的……火渡台什么时候这么深了……什么时候到底……”羽慕川迷迷糊糊已经快被烧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烧死了,忽然就没有感觉了,羽慕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是自己的灵体护主。
灼目的红蓝光自他体内迸发,一声清越凤鸣响彻云霄。巨大的火凤凰虚影在他背后展开双翼,每一片翎羽都流淌着熔金般的烈焰。
随后他直接冲出火渡台,他看到了尽云处,收了灵体,轻轻地停在了尽云处旁。
羽慕川笑着扬了扬下巴,说:“怎么样?”像是个等着被夸的孩子。
尽云处也笑了,点了点头,说:“恭喜羽皇殿下!”尽云处收了笑,严肃道:“殿下,每次凤凰涅槃重生不论是身形、样貌还是声音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你回去后估计故人相见却不识了。”
羽慕川跟没听见一样,问:“涅槃不能让我的翅膀重新长回来吗?”
尽云处愣了愣,回答:“不知道,之前也没有谁没了翅膀就去跳火渡台的……”
羽慕川却又笑了,这次笑的放浪不羁,就像是少年将军凯旋:“哈哈哈,我知道了,但有个人我想先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