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雪冬藏花》星月长存

24、第二十二章 谁也不能破坏分毫

　　眼看事情总算告了一段落，苏玉华小心地扶着李慕年回到小木屋中。花草上沾湿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升起袅袅烟雾。
　　窗外湖面波澜壮阔，云雾成片地裂开，任由朦胧的光线抚慰大地。
　　虽然葛老二带人从何秦的住处搜出了解药，并且分发给了众人服用。但是瘟疫还是具备着致命的传染性，后期还得小心防护仔细善后。
　　“你坐好，我替你处理伤口。”
　　苏玉华按着李慕年坐在床边，取来药箱替她清理伤口。李慕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挂着微笑寸步不离地盯着苏玉华。
　　“做什么看着我？”
　　苏玉华撇过头，有些生气地问道。
　　“小仙姑可是我的心肝儿，心之所向，不看你看什么？”
　　李慕年笑得温柔，神情之间满是浓情爱意，灼灼的目光将苏玉华硬生生羞红脸颊。
　　“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心，可你这不负责任的人还不是将这颗心独自丢在这里？大骗子！”
　　苏玉华自顾自地说着，手上的剪刀轻轻化开她的衣衫。却见她身上血肉模糊伤痕累累不说，胸口处还有一个血流滚滚的小洞。
　　“怎么伤得这样重？旧伤新伤你这身上还有块好肉没有？”
　　苏玉华的眼泪瞬间便落在了李慕年的手背上，眼前这具单薄的身子，为她挡了剑，因她落了崖。密密麻麻遍体鳞伤，这样的人情她苏玉华怎么还得起？
　　“都是我不好，若那日在船上你没有为我挡箭就不会受伤。若那晚我没有叫你去查真相，你便不会落涯。我方才听王喜说你的眼睛还失明了，现在呢？现在看东西可还眼花？”
　　苏玉华急忙跪在李慕年的□□，抬手撑开她的眼睛查看。
　　“你别听他胡说，就是些使人短暂失明的药粉，流了许多眼泪早就没事了。”
　　李慕年好笑地将苏玉华的小手抓进怀中，细细的亲吻一番。
　　“别怕，我没事了。就是伤口有些痛罢了。”
　　“……”
　　苏玉华闻言还是有些自责，低下头迅速地将伤口清理上药。
　　“你别动！”
　　苏玉华抱住李慕年，双手将纱布绕过她背后在胸前系好。李慕年红着脸颊愣愣地望着苏玉华，方才两人的身子贴得太近，今时不同往日。单人的爱慕之情根本比不过眼下两颗懵懂温情的心。
　　李慕年感觉得到，苏玉华待她似乎是不同了。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呢？她说不上来，只觉得两人的心已经紧紧靠在了一起。
　　万物失色静籁无声，唯有那至死不渝的情将彼此的红线打上死结。磐石不成灰，湖水不成泥。梨花不成雪，春庭永不灭。
　　“小仙姑……”
　　李慕年仰起脑袋，喃喃唤着。音色含蓄朦胧却又热烈疯狂，如同魔怔了一般，苏玉华看着眼前的双唇，试探性地靠近了一分。
　　四目相对，汹涌的泉水蓬勃翻腾。这个吻，是彼此发自内心心甘情愿的。
　　“玉华姐！”
　　就在双唇即将触碰之时，草儿一脚踹开房门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咳……什么事？”
　　苏玉华急忙回身尴尬地整理着头发，李慕年迅速裹紧衣衫气愤地砸着床榻。
　　此刻的李慕年恨不得一掌拍死这臭小子，多少次啊！有多少次她就要亲到苏玉华了！可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该死！
　　“方才翠莲姐姐去弄玉楼接芸蝶姐，可是那老鸨死活不肯放人，芸蝶姐也不肯跟翠莲姐走。不知怎的芸蝶姐居然放火烧了弄玉楼，芸蝶姐被烧得浑身是火现在翠莲姐正背着她过来！”
　　草儿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焦急地说道。
　　“什么？快去把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再去打盆冷水来！”
　　“哦……哦哦！”
　　草儿慌忙冲向隔壁，苏玉华急忙起身在柜子里翻箱倒柜地寻找治疗烧伤的药膏。
　　李慕年见状无奈地起身去开门接人，大老远的便看见翠莲背着芸蝶，玉娇在一旁托着，葛老二则在前面不停地朝着李慕年挥手大喊。
　　“李公子！玉华姑娘！快救救芸蝶！”
　　“赶紧把人背进去！”
　　李慕年侧身让开道路，翠莲急忙背着芸蝶冲进屋内。正好撞上从房间里抱着药膏走出来的苏玉华，眼看翠莲满头大汗双腿发颤还不愿意将芸蝶交给他人，几人只能手忙脚乱地将芸蝶扛进屋内。
　　“怎么会伤得这样严重？”
　　苏玉华看着芸蝶血肉模糊的侧脸，以及浑身焦黑残破的衣衫皱眉道。
　　“芸蝶这是铁了心的不活了，玉华姐我求求你救救她！我不能再失去她的！只要芸蝶活着我怎样都不会嫌弃的！求求你了！”
　　翠莲拽着苏玉华的衣摆嚎啕大哭，仿佛芸蝶满身的伤痕是烧在她身上一般。
　　“你放心，芸蝶定会安然无恙的！”
　　苏玉华安慰般拍了拍翠莲的肩膀，随即转身示意李慕年先将众人带出去。
　　“大家先到外面等候吧，这么多人在这里会影响治疗。”
　　李慕年心领神会，赶忙对着众人说道。
　　“翠莲，李公子说得对。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出去等吧。”
　　在玉娇的拉扯下，翠莲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紧握芸蝶的手，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离开了房间。
　　待到众人关上房门，苏玉华急忙用剪刀划开芸蝶的衣衫。大火将伤口和衣衫烧焦混合紧紧的粘连在一起，苏玉华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分心。将伤口与衣服轻轻分离，又仔细地清理了尘土碎石。
　　最后擦干血渍上药，小心包扎。一套流程下来苏玉华早已累得满头大汗，看着芸蝶浑身上下裹紧的纱布，苏玉华不经惋惜起来。
　　这样一个俏美可人的少女，如今却被糟蹋成了这副模样。如此严重的烧伤，怕是一辈子都无法恢复了，今后又有哪个男子会娶她呢？
　　苏玉华痛心地叹了口气，随即推开房门来到前厅。只见翠莲正扑在玉娇的怀里哭的肝肠寸断，一旁的玉娇也是满面愁容。李慕年和葛老二正沉默地坐在一旁，见苏玉华走来，众人立刻围上来询问情况。
　　“玉华姐！芸蝶怎么样了？”
　　翠莲踉跄着扑进苏玉华的怀中，双手死死的抓着苏玉华的肩膀问道。
　　“放心，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见苏玉华欲言又止的模样，翠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芸蝶的烧伤十分严重，怕是后半生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一朝容貌尽毁，今后怕是很难找到婆家了。”
　　苏玉华有些自责般说道，她一生行医救人。可面对这般情况也是束手无策，无力挽救女子的花样容颜让她内心痛苦不已。
　　“什么婆家不婆家的！大不了就终身不嫁了！我养她一辈子！”
　　翠莲有些失控地推开苏玉华，急匆匆地就要往屋里闯。
　　“等等！”
　　苏玉华一把抓住翠莲用力地将她拉回身旁。
　　“芸蝶现在需要静养，咱们暂时不要打扰她。你也累坏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苏玉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是啊翠莲，玉华姑娘说得对！你要是累垮了谁养芸蝶啊？”
　　葛老二抹了把鼻子憨憨的说道。
　　“葛老二你闭嘴！”
　　玉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葛老二瞬间如同蔫了的花朵一般缩在李慕年的身后不敢多嘴。
　　“……”
　　“啊！”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屋内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喊叫声。翠莲身子一惊，迅速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待到众人进入房内，只见芸蝶一把摔碎了手中的镜子，踉跄着捡起一块碎片就要向脖子割去。
　　“不要！芸蝶你别做傻事！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又要抛下我一个人吗？”
　　翠莲猛地冲上前将芸蝶扑倒在桌子上，拼了命般抢夺她手中的镜子碎片。
　　“让我死！让我死！我没了清白没了爹娘！如今成了这副鬼样子，我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我恨不得让弄玉楼那帮狗杂种全部给我陪葬！”
　　碎片刺破手心，鲜红的血液顺着芸蝶的指尖缓缓落下。却见翠莲一把躲过碎片竟猛地在自己脸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嘶！”
　　“翠莲！”
　　随着翠莲的吃痛声，云蝶顿时清醒了过来，急忙伸手将她血流不止的伤口死死捂住。
　　“你干什么？你疯了？”
　　“芸蝶，你已经离开过我一次了，那种感觉我到现在都不会忘记。每日浑浑噩噩痛苦不堪，可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还要将我残忍的抛弃吗？”
　　“你若是担心容貌受损嫁不出去，那我就跟着你一起不嫁，我守着你护着你照顾着你，我不嫌弃你！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别做傻事！别抛下我！”
　　翠莲言辞激烈的吼着，看着芸蝶的双眸即坚定又悲壮。芸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或许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翠莲对她竟有如此深厚的情谊。
　　“翠莲，你真是太傻了！不值得……我不值得！”
　　芸蝶紧紧地拥着翠莲，两人抱头痛哭场面揪心不已。葛老二呆呆地看着两人，他显然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情感，但是以他的脑瓜子却有些难以理解。
　　一旁的玉娇却仿佛了然于心，只是感动般纷纷落泪。随即侧身看着身旁的葛老二小声问道。
　　“我在弄玉楼待过，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你……你可会嫌弃我？”
　　“怎么会！我喜欢的是玉娇这个人！什么完璧墙壁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
　　葛老二一把抓起玉娇的手放在胸前，眼神坚决语气诚恳。瞬间便将玉娇逗得喜笑颜开，两人紧紧相拥如一对恩爱夫妻一般。
　　角落里的李慕年似乎是受到了极大地震撼，她从未想过原来两个女子之间也能有这般惊天动地的爱情。
　　“若是换了我，别说是容貌就算是要我这条命我都愿意！”
　　李慕年望着苏玉华柔和的侧脸，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疯言疯语。”
　　苏玉华对上李慕年的眸子，眉目舒展嫣然一笑，似乎是回应着她的真心一般。
　　是啊，人生短短数十载，有情人难得。应当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她苏玉华何尝不是心甘情愿以命相交呢？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何秦作恶多端被村民们暴打到几乎残废，最后押送了衙门处以绞刑。
　　许晴在那日后便行踪不明不知去向，芸蝶在苏玉华的精心照顾下渐渐好了起来，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祥和。只是眼下，还有一个人没有处理。
　　“吱呀！”
　　苏玉华推开柴房的门，将一碗水默默地放在了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面前。
　　“一切都结束了，总该放了我吧？”
　　王喜靠在柴火上，懒洋洋地说道。
　　“我可不认为你是无辜的，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李慕年。李慕年又为何会帮你脱罪？”
　　那日许晴将王喜送到小木屋后头的柴房关起来便消失了，苏玉华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盘问他，这个疑惑一直在她心头围绕，她真的很好奇。
　　“呵呵呵，你不会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见到你就好像见到她一般。你们两个人长得可真像啊，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王喜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陈年往事，迷离的目光望乡窗外天高海阔的风景，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
　　“多少年了！终于……我终于要回去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玉华不耐烦地瞪着王喜，只觉得这人莫不是神志失常了。什么和她像的人？这家伙究竟知道些什么事情？
　　正当苏玉华还想在盘问一番时，李慕年却突然推门走进。
　　“小仙姑，翠莲正在到处找你呢，芸蝶的伤口化脓了看起来很严重，你去瞧瞧吧。这家伙交给我来盘问。”
　　李慕年捉弄般踢了王喜一脚，笑嘻嘻地看着苏玉华。苏玉华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心想也好。那日在药铺李慕年随随便便就能将掌柜说服，眼下说不定也有办法让王喜松口。
　　“那好，别伤了他。我晚些再过来。”
　　苏玉华嘱咐了几句，随即便离开柴房去找翠莲。
　　“皇帝陛下，我在这里关了好些日子了，是时候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苏玉华一走，王喜便迫不及待地爬到李慕年脚边，期待地说道。
　　看着王喜一脸激动的模样，李慕年却不紧不慢地坐在了一旁落灰的椅子上。
　　“这么几日你便受不了了？可是我还没解气呢～”
　　“你……你想反悔不成？你就不怕我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那小情人？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就在自己面前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
　　王喜见状，身子一瘫如同无赖一般躺在柴火上得意地望着李慕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您可别忘了您说过的，君无戏言。如今您要是敢反悔那可是要惹天下人耻笑的，到时候爱人成怨侣反目成仇你死我活……哈哈哈，精彩太精彩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信口雌黄这个词？一个帝王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真可惜，你怕是没有在开口的机会了。”
　　“啊！”
　　李慕年闪着锋利的眸子猛地甩出手中长剑刺穿了王喜的胸膛，只听王喜惨叫一声，身子结结实实的被钉在柴火上，瞬间便没了气息。
　　看着王喜一双怨瞪的眼珠，李慕年缓缓起身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仔细地将血迹在王喜身上擦拭干净。
　　“走狗之恨不过吠叫一二，帝王之怒却是流血千里。下辈子当奴才的时候，你可要牢牢记住！”
　　李慕年单手持剑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柴房，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人能威胁她。她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到，谁也不能破坏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