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大人，跪下！》瑶铃铛的砂

12、了断

　　　　将睿王震惊的表情收之眼底，祁卿言笑了笑。
　　“出征之前，王爷将这玉佩赠我时便说过，凯旋之日，定当入宫请旨，娶我为妃。”她抬眼对上睿王惊愕的目光，“可我日日求神拜佛，祈求王爷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换来的却是如今这个结果。”
　　睿王神色忽明忽暗，沉寂许久，好不容易才出声：“你说的，本王都不记得。这枚玉佩，果真是本王所赠？而不是……”
　　“呵……”祁卿言笑了，“王爷想说，我偷了这玉佩，自导自演了这一切，不折手段要入王府为妃？”
　　“……”睿王沉默，却并未反驳。
　　“王爷一直都是这样，认定的事情，旁人如何劝解都是无用。”祁卿言直视对方，轻笑一声，“果真是又犟又倔的驴脾气……”
　　睿王皱眉。
　　她又道：“落水后我想了许久，天下之大，为何王爷独独只忘了我一人？如今想来，大抵是因为不重要吧！”心底炽热澎湃的情感在这句话后骤然冷却，暗藏着一份怅然，久久再无波动，“因为曾经的海誓山盟蜜语甜言，都是王爷随口而出的胡话罢了。可怜那时的我，竟信以为真，以至于苦苦守候这么久。”
　　睿王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他脑中没有任何记忆，她所说的一切，他不过是个局外人。
　　祁卿言轻轻将玉佩放在湖心亭的石桌上，道了个万福：“既已物是人非，这玉佩便交还王爷，今日过后，你我两清了。”
　　睿王站定不动，眼睁睁看着女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竟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
　　而心底莫名的空洞，让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无端恼怒，无端悲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彻底离他而去了。
　　他抬脚走进湖心亭，拿起石桌上那枚玉佩，凝视许久，终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席间，祁卿言小酌两杯便以身子不适为由离席，睿王看着她的背影出了神，直到祁相连唤几声才反应过来。
　　他想，若这就是她的目的，那她是成功了。
　　诸位大臣酒后陆续离去，唯有睿王被祁相出言留了下来。
　　“王爷，下官管教不善，如今京城这么些风言风语，让王爷困扰了。”
　　睿王面色清冷，抿唇淡淡道：“无妨。”
　　“再有三个月小女便要入宫选秀了，不是下官吹，以小女的容貌，放眼天下也堪称绝色。下官已说服小女，今后安心侍候皇上，再不会打扰王爷了，请王爷放心。”祁相言语之间透漏着几分嘲讽，他大抵也是气的，自家千万宠爱的掌上明珠，巴巴的凑上去也就算了，这睿王还爱理不睬，作为父亲，自然也没个好脸色。
　　听出祁相口中的别意，睿王竟难得的没有动怒，他默然片刻，只轻轻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许是那块归还的玉佩，许是方才祁卿言眼底的悲戚与释然，他竟觉得心里空洞洞的，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
　　马车上，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冲车外问道：“常七，我何时将凤凰于飞的玉佩弄丢了？”
　　隔着帘子，常七端坐马上，略略思忖才微微倾身回道：“玉佩一直放在书房的暗格中，何时弄丢了，属下不知，请王爷责罚。”
　　“书房的暗格……何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王府，从本王手中偷到钥匙，取走玉佩……”
　　这话不知是疑问还是自语，常七顿了顿，没有接话。
　　许久，马车中才传出一声轻叹：“本王大概是错怪她了……”
　　若她所言非虚，她与他之间果真有情，那段记忆一旦恢复，他该如何？会如何？
　　他沉重闭眼，心上如坠千斤，再无话。
　　深夜，相府，祁卿言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湖边。
　　她跪在草团之上，立了三炷香，轻声道：“我已与睿王了断，从此往后再无牵扯，你且去吧。”
　　感受到心底浓烈的悲痛，她忍不住捂住心口：“天子选秀在即，睿王不肯出手相助，你我皆无可奈何，只得任命。”眼眶汹涌而出的泪水浸湿了衣襟，她咬牙道，“我答应你，善待父亲母亲，倾尽全力保相府上下平安顺遂，睿王既无心，你就忘了吧！”
　　那浓烈的感情终于沉寂了，久久，只余心底抽丝剥茧的一丝惆怅。
　　她缓缓站起身，朝着月光洒下一杯酒，酒香醇厚，随风而去。
　　“团子，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没死，只是被我鸩占鹊巢，不得不死。”
　　青团沉默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心里窒了一下，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条人命，还是该算到她头上。
　　不过为了救师兄，师父她都能杀，多这么一两条命也无所谓了。
　　三日后。
　　这一大清早，庶妹祁缃婉便来了馨园。
　　“姐姐，你好了没？咱们早就说好今日去万宝阁取簪子，马车在外头候着呢，你快点儿！”未得祁卿言允准，她直直闯入屋子，看着梳妆台前的嫡姐，笑的亲昵。
　　“姐姐，你这般天生丽质，还这么细心打扮，叫别人可怎么活呀！”她随手拿起妆匣中的一对血红玉耳坠，顿时爱不释手，“姐姐，这对坠子可真好看，是太后娘娘赐给母亲的吧，妹妹可没这么好的东西……”
　　祁卿言斜睨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往日里这庶妹便常常来她这馨园，每回都得讨些好东西回去，只要是祁卿言的，她统统都要抢。偏生原主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一来二去更愿意用些首饰打发了。可人心不足蛇吞象，祁缃婉愈发变本加厉，寻常东西反而瞧不上，非要这些稀世珍宝，平日里祁卿言都舍不得用的，好些都被抢了去。
　　“姐姐，这坠子你平日也鲜少戴，不如给妹妹吧。”
　　祁卿言昂了昂下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亦儿道：“今日便戴这对坠子吧！”她头也不回，看着镜子里祁缃婉愕然的脸色，轻轻一笑，“妹妹眼光真不错，这红玉坠子与我今日这身百褶鸢尾裙配极了，对不对？”
　　祁缃婉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祁卿言又笑道：“可惜妹妹是庶出，断没有这些宝贝的。还好这红玉坠子母亲送了我，珠宝首饰衣裳料子都相得益彰。若是送给妹妹，天底下难得的血红玉坠，只怕就糟蹋了。”看着祁缃婉愈发铁青的脸色，她笑的清新脱俗，“妹妹，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