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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醒 ...

  •   将倪云安置好后,两人身上都湿的不行。
      他出去转了一圈,本来天色尚早,醒来的人不多,再加上船上没什么女工,倪云现在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但也不能就这样泡在水里,她本来身体里就有毒素,若是再受了潮......

      他坐在床边,拿来一块干净的布,先将倪云的头发擦的半干,才开始解她的衣物。
      她皮肤白皙,身上却有不少疤痕。
      虽然都有被浅化的痕迹,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的。
      上次看到这幅身躯时,光线太暗,他自然就忽略了这些。

      最让他吃惊的,还是已经显现在她四肢上的紫斑。
      仔细看去,有些淤血,再仔细些,甚至可以看到后面泛白的骨骼。
      顺着视线往下,他的目光突然顿住了。
      那是一块疤。
      一块在她膝上的疤。

      他用手轻轻触碰,心里却扬起一股热潮,毫不留情地将它卷入。
      这块疤,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顾昭,你这是做什么?!”
      少女脸红着道,一双眸子带着几分愠怒盯着他。

      他一怔,觉得头上传来一阵剧痛。

      “我知道的真相,会是切断我们之间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心底涌上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不光这些,他还看见了在初锦山上她留下的那滴泪,划过她的鼻尖,凉凉地坠在他掌心。

      微微侧身,询问她愿望的那一刻,孔明灯冉冉升空,烛火在她眸子中一闪一闪的样子。

      以及在烟火盛开的一刻,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他心中的话语。

      “倪云,我想娶你。”

      他的声音,穿越几乎三个春秋,再次回荡在他耳边。
      只是那个温暖的怀抱,那行炙热的眼泪,他再也触碰不到了。

      回过神来,他早已泪流满面。
      看着躺在床上满身伤痕的倪云,他再也抑制不住,轻轻拢住她的手,吻着她的手背。

      明明已经下了决心要和自己决绝,为何如今又要救下自己?
      明明一身的疤,为何只偏偏留下右肩上的那个?
      明明见面的时候那么抵触,为何又将那块步摇留存下来?
      明明要让自己忘却她,为何还将那串水晶琉璃剩下?

      这么多年,她身上多了这么些疤,会不会疼?
      独战桃花妖的时候,她会不会想起自己?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去问,可是倪云,她为什么不睁眼看看他?
      她还在生他的气吗?
      她还没有放下吗?
      她还在怨他吗?

      倪云,你会不会,还对我有一丝情意?
      我求你,睁开眼,看看我,回答我,好吗?

      看着她乌青的唇,他再也忍受不了,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缓缓向内渡入内力。

      “噗!”
      支撑不住,顾昭吐出一口鲜血。
      他体内还有少量毒素残余,至少要等上几天,他才能继续传输内力。
      那这几天,她该怎么办?

      “肖统领,你那边有倪云的消息了吗?”
      岭南近日天气不好,倪云又迟迟未归,李旋的心确实有几分放不下。
      “你不必太过担心,倪云她资质很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那您可知倪云现在在岭南何处,我想叫人送信去确认一下。”
      肖越衔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一旁的罗祈攥紧了衣袖,掌心浸满了汗珠。
      “不行,肖统领,我今日要动身去岭南。”
      “还是别去为好!”
      再也忍不住,罗祈上前,挡住李旋的去路,墨子却不敢对上他半分。
      “岭南起风起浪,已经很少有前往岭南的渡船了。”
      他想要绕过她:“今日晌午还有最后一批商船,我会搭乘它...”

      “云姐姐她...她已经不在岭南了!”
      她歇斯底里地喊出,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向下淌。

      不懂她话间的意思,李旋蹙眉,抓住她的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待罗祈平复气息,苍龙帮的门便被人闯入。

      “什么人?!”他们立刻拔刀,剑锋直直指向那人。
      “三王爷?!”看清他的脸后,肖越衔示意他们将刀放下。
      “拿玉花散来!”
      说完这句,顾昭急忙将倪云往床榻上一放,伸手去探她的脉络。

      “云儿!”看清床上那人的脸庞,李旋赶忙冲上前。
      “倪云?”肖越衔也有些吃惊。
      此时的倪云面色苍白,眼下有着沉重的乌青。
      她怎会伤的如此之重,而且由三王爷送回?
      倪云此番去的应是岭南,怎会遇上三王爷?

      “顾昭,这是怎么回事?!”
      李旋眼眶有些发红,狠狠地瞪着他。
      顾昭忙着给倪云把脉,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想让她活着,就让开。”
      他一时语塞,退后几步。

      罗祈攥紧衣角,将头别过去,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确定倪云还有一口气,他将倪云放平,将手掌置于她腹上。
      她体内的毒素相比起初已经少了将近两成,若是将内力多输一些,兴许还有挺过去的可能。
      只是他现在也元气大伤,只能冒险一试。

      倪云,你一定要挺过来。

      最后看了她一眼,顾昭便将内力蓄在掌心,莹蓝色的光芒缓缓流出,传入倪云的体内。
      此时,倪云的身体已有了轻微的反应,她的额头开始冒汗,眉梢也微微皱起。

      李旋握住她的手,冰凉中已渐渐染上了一丝暖意。
      他有些心疼,握的更紧了些。

      “噗!”
      才给倪云输了二成功力,顾昭的心力便被反噬了。
      血还染在唇上,可他却一分也不敢停。
      “拿玉花散来!”
      他唤了一声,将冲好的玉花散饮了一半,然后看了李旋一眼。
      “让开。”

      李旋一愣,松开了手,向后错了几步。

      顾昭托起倪云的脖颈,将剩下的半碗饮尽。

      “顾昭!你都喝了,云儿身体受不住怎么办?!”
      看到这场面,李旋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顾昭没理他,垂眸看着倪云。
      他将倪云的唇捏开一条缝,没有丝毫犹豫,触上她的唇,缓缓将药渡入。

      “顾昭,你!”
      李旋一愣,想去阻挠,却被肖越衔拉住。
      “这是在救她。”
      他咬咬牙,噙住眼底的泪水。

      浑身的暖流涌动,让倪云有些不适。
      耳边的嘈杂蔓延,全都像洪流一样涌入。
      那些东西,好像都想让她醒来。
      倪云用尽浑身解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中瞟见床边的顾昭。

      我不是已经...

      等等!
      他在...
      给我渡内力?!

      顾昭,你果然已经...已经记起了吗?

      她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顺着耳廓流入发间。
      不待她深究,便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她出城了?”顾承德一怔,几乎要捏碎手里的杯子。
      “她与三弟出城了?”
      那摄魂怪没回应,只是化成一团烟雾在他眼前绕来绕去。

      借顾明澄的手一箭双雕,这个注意在它看来是绝妙的。
      就算那个女人被救活了,顾昭的功力也定会大减。
      到时它吞噬这座城的时候,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顾承德起身,向殿外走去。
      “皇上这是要去哪?”
      顾承德狠狠瞪了它一眼:“孤要去哪,与你何干?”
      “你的江山社稷,也不要了?”
      他回眸,那东西竟已变为倪云的模样,半卧在他榻上,唇角微扬,笑眯眯地看着他。

      顾承德咬咬牙,将剑甩过去。
      出他所料,那剑竟直直刺入了她的胸膛,鲜血直流。
      他有几分慌了神,急忙冲过去。
      “倪云!”
      她一口鲜血吐在他掌心,有些愤愤地瞪着他。

      看着顾承德焦急的样子,她不禁笑出了声。
      她抚上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喃:“或许她,此刻也正受着这样的痛呢...”

      顾承德回过神,赶忙将那东西推开。
      它已经吸食了他半成内力了。
      他一刀斩过,那东西便又化作一团黑烟,涌入了他的身体。

      “皇...皇上?!”
      背后传来瓷器摔落的声音。
      顾承德猝尔回头,那侍卫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斩了他。”
      一个声音在他身体内叫嚣。

      “!”
      倪云惊醒的时候,她的周身已经被汗浸的湿漉漉的不成样子。
      她下意识的撑手想要坐起来,掌心连带着整个胳膊却传来刺痛,让她再次瘫在床上。
      她想要张口叫人,却不怎么能发出声音。

      就此作罢,她便这样干躺着,双眸痴痴地望着房顶。

      我居然……还能活下来?

      顾昭!
      她猛然想起什么,眸子中多了几分情色。
      他到底……失了多少内力?!

      倪云赶忙探探自己的脉搏,毒素已所剩无几。

      此时,她听见门外传来窸窣的声响。
      不一会,门便被推开一条缝,阳光缓缓流进来,细风扰的烛火摇摇晃晃。

      倪云将眼睛闭上,感受着那人坐在她床榻旁。
      一双温热的手拖住她,缓缓将一勺药送到她口边。

      倪云猛地睁开眼,对上李旋有些担心的眸子。

      果然不是。

      李旋一愣,将药碗甩到一边,勺子都飞了出去。
      “你你你……倪云?!”
      被猛的一放,倪云狠狠地撞在榻上。
      “……”倪云觉得脑中金星一片,咬咬牙,瞪了他一眼,“李旋,你还嫌我命大?”
      “云儿!我不是故意的啊!”李旋赶忙凑上去,细细擦拭着她脸上的药水

      ……

      接下来就是一阵安静。

      “我睡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醒的?”

      几乎是同时两人看相对方,面面相觑。
      怔了几秒,他们都轻笑了几声。

      “我刚刚醒。”倪云开口,“这几天,辛苦你了。”
      李旋笑笑,脑中却突然想起什么,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
      几番沉默后,他还是决定说出口:“那个……云儿,这几天你喝药,都是你自己喝的……我,我没有帮你……”
      倪云蹙眉,仔细思索着。
      她刚想问,却看见李旋的耳朵有些发红,就连带着眼眶,都微微泛红。

      ???

      “我睡了多久?”她赶忙转移话题。
      “三日。”他答。

      “倪云。”他唤了她一声,垂眸看着她。
      “嗯?”

      你为何要骗我?
      明明去的是汴京,做了那么危险的事……
      还说什么要给我带特产,为什么,你为了他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李旋抿抿唇,还是吞下了心中的话,冲她笑了下:“你好好歇息,我去向肖统领汇报一下。”
      她点点头。
      这样也好,她便更能看出,顾昭,是不是当真认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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