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的云

1、第 1 章

　　“意思是原野的正中间吗？”
　　这是关容对龚原中说的第一句话，很多年之后龚原中还能想起他当时的样子，眉眼间没有情绪，好像一切都跟他不相干。但回忆次数多了，龚原中总觉得关容是伤感的，是岁月在关容年少的脸上描摹出了叹息。
　　十岁的孩子怎么会懂什么是伤感。当时的关容说：“你的名字听起来好孤单啊。”
　　你的名字听起来好孤单啊。

　　春夜。龚原中穿着黑色大衣从街中心穿过，风从地面旋生。路上没有行人，仿佛小小的下沉广场是一座隐秘的空城。原来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冷清。阿敏从后面跟上来，在车边追上他：“龚警官，点心忘记了。”
　　龚原中伸手接过道谢，阿敏说：“这么些年承你照顾了。一个人去了外地还请照顾好自己。”
　　“好。”龚原中笑笑，“谢谢阿敏。你回家去后也照顾好自己。明天我来接你。”
　　阿敏眯着眼睛笑：“一定的。到时候阿容要去送你吗？”
　　龚原中点点头：“说是要去。”
　　阿敏欣慰道：“那我放心了。一路顺风。”
　　道过别，龚原中坐进车里，阿敏在后面看着，他只得发动座驾离开后街。车子在下沉广场兜了一圈，回到前街，他看到书店的二楼亮着灯。龚原中把车停到拐角处，打电话给票务中心。
　　“您好，我想改签。”
　　“是的，提前一天就可以。”

　　你的名字听起来好孤单啊。
　　十岁的关容平铺直叙地说完这句话，转头去继续做手上的拼图。龚原中站在原地，一时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是被妈妈拉过来的。
　　妈妈说关叔叔的妻子过世得早，家里的儿子早慧，弹得一手好钢琴，念书还跳级，但就是不太会跟人交流，因为年纪小，在班上也没有朋友。龚原中的父亲工作调动，两家本是世交，现在距离很近，正好让龚原中跟关容多相处相处。
　　后来龚原中跟关容一起长大，众人慢慢明白，龚原中才是不会跟人交流的那个人。而关容只是不想。
　　龚原中在军人家庭出生成长，父亲一生怀揣的全是保家卫国的信念，原中这个名字包涵了他对儿子所有的期望。龚原中长到十三岁，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解读他的名字。

　　初次见面的后续是关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龚原中坐。“请你自便。”他说。
　　龚原中没有见过哪个小孩是这么说话的，有点奇怪，但是又理所应当。关容是该这么说话的。
　　他坐在关容指定的那个位子上，看关容拼拼图，一直到天擦黑，有人上来叫他们吃饭。
　　关容站起身，转头看到龚原中，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龚原中笑了笑，很轻声地说：“你让我坐那里的啊。”但因为他的回答来得太晚，关容已经走向了洗手间。
　　吃饭的时候一桌子大人夹着两个孩子，话题一开始全是他们，说到龚原中他就笑笑。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时候笑总是没错的。说到关容的时候关容虽然在听，但脸上基本没有表情。
　　“这孩子就是不爱笑。”关叔叔说。
　　妈妈摸龚原中的头：“小原和容弟弟要好好相处，做好朋友。照顾弟弟。”
　　关容看了龚原中一眼，龚原中还是笑。关容因为这个笑稍稍歪了点头，好像是在打量着什么。龚原中不解，却依然只是沉默，没一会儿关容丧失了那点子不明显的兴趣，转开头去。

作者有话说

　　立春咯，把春天送给龚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