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是来复仇的啊》桂花十里飘香

56、五十六白衣匹马留背剑

　　这位姑姑身上的味道和小叔叔很像，小叔叔身上总有一种桂花香，而这位姑姑身上偶尔也会有若有若无的的桂花香。
　　姑姑回家后没多久，便被父亲送进了桂沁院，那里有一条神龙，是云阳龙氏世代的保护神。
　　那神龙，唐子携从未见过，父亲也不让去打扰，却不知为何要把姑姑送进去，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神龙。
　　传闻中，神龙不与人亲近，这一代，云阳龙氏只有父亲能和神龙亲近，他看呆了，姑姑在身后，递给了他一个风车。
　　“吾记得汝喜欢风车，这个就当是姑姑的小礼物，但是先让姑姑给汝上药，好吗？”那抹笑，无比的温柔。
　　他呆呆的点了点头，只见姑姑对着神龙招了招手，他便感到身上被一股黏湿的气息包围。
　　他被神龙含在嘴里！
　　身子僵硬了半天，不敢动弹，当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消失，他发现自己的伤，愈合了。
　　方才神龙是在给他清理伤口？怎么做到了？吃了自己一下就好全了伤口？神龙不愧是神龙！
　　他还未展露出崇拜的神奇目光，小姑姑拉着他回屋，帮他擦拭一身的污乱，给他换了一套女款的罗裙。
　　他本来是不愿意，奈何，自己的衣服已经被神龙弄的又湿又黏。
　　他明明是男孩子，却被姑姑套上了女孩子的罗裙。
　　“哎呀~对不起啊~姑姑这只有小姑娘的裙子~汝就凑合着穿穿吧~这样~姑姑的风车~都给汝~好不好？”
　　姑姑那张无辜的脸上满是抱歉，却把他戒备的心扉轻轻敲开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呆滞的情绪中缓过来，才发现，这个风车，明明是小叔叔去年清明，送给那个青楼妖姬的礼物。
　　当时还以为，小叔叔对喜欢的姑娘都送这个风车，现在才知，原来那妖姬，便是小姑姑。
　　年幼的他甚至没有想到，为什么她的院子里，会有六七岁的小姑娘衣衫？原来那就是她年幼时的衣衫。
　　那些时日，小叔叔回了淮北，南安城里，没人护着他。
　　几次做错事情，被母亲打骂，罚跪在屋外，不再是小叔叔出现解救他，而是小姑姑。
　　她总是会神秘的出现，陪着自己待上一会，手上还会捎上黄林酥，那是母亲做的，这个姑姑极其喜欢桂花做的糕点。
　　他的童年里，除了小与，其他的弟弟妹妹，也鲜少见面。
　　生活中能回忆起来的，只剩母亲的苛责打骂，和父亲的冷漠，姑姑回家那一年的温暖，与他来说，是特别的。
　　小姑姑待他很好，渐渐的，他把对小叔叔的喜欢，转换到了小姑姑身上。半年后，小叔叔入南安城下聘，那时每日都上门叨扰，天天呆在小姑姑的院子里不知道做些什么，问到就答，和未过门的媳妇培养感情。
　　纵使他心中，对小姑姑也是喜欢的，但也止步于，喜欢。
　　父亲对小叔叔娇惯和溺爱，偏心和袒护，对小姑姑亦是如此，小叔叔对小姑姑的那份爱，更甚于小时候，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
　　那份感情，令他嫉妒得发狂。
　　那一次，他趁桂沁院中玩耍的机会，故意弄伤了姑姑。刚好，被小叔叔看见。
　　他被一把推开，摔在地上被怒吼声质问时，那样的小叔叔，陌生到他害怕。
　　他心中的小叔叔，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模样，笑颜如花儿绽放，好看的不似凡人，却可以在小姑姑面前，对他怒吼责骂。
　　那日后，他心有不忿，好几日没去见他们，直到，小姑姑和小叔叔大婚前夕，祖母病危，母亲带他北上，终离，再见，皆已是陌路人。
　　小叔叔大战结束后，班师回朝，他上门相认不成，之后便只能偷摸着去看小叔叔。好几年过去，他才明白，他从小对小叔叔的不同，让他的心，甚至有了些异样的情愫。
　　起初，民间传出小叔叔是断袖的传闻，他是开心的，以为小叔叔和他一样。后来，小叔叔入了青楼，不再早朝，他才明白，那不过是谣言。
　　随着他长大，那份情愫被他藏起来，十分的小心，生怕被人发现，被当成异类。
　　他今日听到小叔叔说，区封建是她死而复生的姑姑时，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质问她：为何要回来？明明死了十四年，为什么不好好的做个死人？
　　可是念起年幼时她对自己的好，又觉得，自己无比卑劣，竟然妄想独占小叔叔，明明他们才是一对！
　　不论如何，如今，他熟悉的小叔叔和小姑姑，都回来了。虽独父亲一人，黄泉之下，可是，他终于，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不再孤独的，一个人，去守护弟弟妹妹们。
　　“别伤她！呼呼呼呼呼！！”
　　江翰栖被噩梦惊醒，眼前尽是失去意识前，唐子携拿剑指着区封建的场景。
　　一觉醒来，惊觉屋内已经无人了，他翻身下床，额头和背上冒起一层细细的薄汗，可顾不上肩膀上的疼痛，江翰栖往下午的厢房赶去。
　　屋外的天已经黑尽，此中皆是寂静，已是戌时。
　　不要有事啊！阿风！
　　厢房内，已经被收拾干净，秦璟辞正一脸兴奋的和区封建聊着。
　　“吾母亲远嫁，身边没个依靠的，父亲借着她生不出孩子，纳妾纳了一个又一个，吾虽然是个嫡女，可不受宠！不受宠也就罢了，身材发育还出了问题，今年都十六岁了，却只有四尺高。”
　　“身边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吾做朋友，一个说体己的人都没有，现在碰到郡主，吾感觉整个人都开明了。不知道郡主和璟辞如此聊得来，能否做…做个朋友？”
　　区封建微笑道:“那是吾的荣幸。”
　　虽然和自己同岁，但这个小郡主看来，十分温柔，像是个大姐姐，接近的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果然，是因为她将来要做自己的姑母。国师大人虽然对小郡主有所青睐，不过，他是打不过吾家小舅舅的。
　　秦璟辞正一脸甜甜的看着区封建，这带着强烈的目的性意味的笑容，看得她心里发毛，不由收了收身子。
　　和唐子携相认完，说了好久的话，他才带着猫妖走了，她留了下来，只是想确认江翰栖的平安，等他醒来再走。
　　秦璟辞一听唐子携走了，又跑来寻她，跟她一顿倾诉。聊的都是她出身世家，父亲却宠妾灭妻的事情，长这么大，更是一个好朋友都没有，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家。
　　“那以后咱就是好朋友啦！”
　　秦璟辞本是浑身冒着甜甜的气泡，却突然面露愁色：“既然是好朋友，那吾能吐吐苦水吗？”
　　“恩恩，汝吐吧，吾接着。”
　　区封建的语气很是温柔，这让秦璟辞彻底打起了心中的小算盘。
　　“郡主也知道，吾怯懦平庸，也不聪明，家世普通，还是个长不高的矮子，除了这张稍微好看的脸，一无是处。国师大人温文尔雅，超凡脱俗，吾根本配不上那么高高在上的他。”
　　秦璟辞也不顾忌，眼前之人是否对唐子携心有妾意，不由全盘托出。
　　区封建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怎么会呢？秦姑娘也是一个不错的人，怎么会这么想。”
　　看出来，秦璟辞的身体，并非是什么发育不良，倒像是，原本灵气充沛的身体，被人吸走了或者碾碎灵气通行的经脉，导致灵气无法正常流动，被压迫在这个身高。
　　只要有人愿意给她引气入体，修复她的灵脉，她就能像常人一样恢复发育。
　　没道理，子携这么高强的修为造诣，会看不出来。区封建的眸中闪了闪，可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原因？饶是吾熟读术法奇技，也看不出来她这一身的毛病是何邪术所为？难道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真的吗？”
　　秦璟辞略带期许，又带着卖惨的意味，惊声道：“前几年秦家犯了事，被贬官后，吾家道中落，好不容易被大舅舅借了由头接回，日子过得好一点，现在又被秦家逼着，嫁给四皇子。”
　　“大舅舅去世，好在小舅舅把吾接进侯爵府，未入江家族谱，但现在名义上，吾还是秦家人。吾虽然心中有国师大人，偏偏国师大人整日醉心朝政，心系百姓，不碰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小郡主，吾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这小姑娘真可爱，虽然小时候过得不好，但看这私下的相处，性子活泼可爱，江似飞把她这个亲外甥当成亲闺女宠了吧。
　　虽然受了这么多不公平待遇，但是，有阿栖在，她的下半辈子，应是无忧了。
　　区封建没想到的是，秦璟辞跟她说这么多，还在她面前卖惨，是因为她误以为唐子携心悦她，才在她衣衫破损的时候，把外袍借给她。
　　她笑了笑，正要回答，却被一声惊呼打断。
　　“阿风！”江翰栖忽的推开门，疾步而来，扬起一阵轻风。
　　“阿风！汝没事吧！”江翰栖扑上去，就是一个察看，却被区封建一掌抵住他的靠近。
　　“绗王殿下，小女没事。”
　　江翰栖也发现秦璟辞在屋内，收起自己那失态的，冷静道：“子携可有对汝做什么？”
　　“没有。”
　　区封建起身，看着江翰栖，态度十分冷淡，道：“既然绗王殿下醒了，吾也该走了，秦姑娘，告辞。”
　　“等一下！”江翰栖叫住她，柔声道：“汝的衣服，这样出去，不大好。”
　　区封建低头一看，才想起来，她还裹着唐子携的外袍。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天黑以后，穿着其他男子的外衣，衣衫褴褛的回去，让有心人看见，定要大肆宣扬抹黑她，确实不妥，何况她是参加选秀的秀女。
　　本来秦璟辞想拿衣服借给她的，但是，她有些洁癖，不大想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便婉拒了。
　　见她不说话，江翰栖小心翼翼道：“吾…家里有姑娘家的衣服，没穿过的，干净的，不如吾去拿给汝，换上再走，可好？”
　　“好。”
　　得到许可，江翰栖便屁颠屁颠的去了，身后的秦璟辞略带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区封建。小舅舅怎么会知道，郡主有洁癖，只穿别人没穿过的衣服？
　　难怪方才给她衣服，她不要！
　　区封建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有些郁闷，这衣服，刚好合身，好像是照着她的身形定做的。她略微发愣，听说他之前在府里收了一个花魁，难道是照着那姑娘的身形做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有些不爽，转身告辞，却被江翰栖追了上去。
　　“阿风，让吾送汝吧！天都黑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区封建没说话，江翰栖权当她默许了。
　　考虑到江翰栖的旧伤未愈，新伤又起，江惊才很细心的准备了马车和软卧，他还亲自送人回去。
　　二人坐在马车里，一路无言，区封建掀起车帘子，看着马车外那寂静的街道，暗了暗眼眸，都已经这么晚了。
　　淮北虽然没有像葆郇城一样，实施宵禁，但在龙脉脚下的皇都，常有妖族祸乱，所以入夜以后也没什么人在大街上溜达。但近几年，治安好些了，妖祸也少了，但夜里上街的，也就是些男子。
　　也是寻常女子夜里上街，若是遇上什么事情，怕是...又会有什么汝情吾愿的恶心话语从那奸犯科嘴里出来。
　　想到这里，她眼前又浮现出庆娘自尽的场面，还有小白狐的凄惨死状。
　　女子，女妖，这乱世求存不易，没有实力，就会被残忍虐待，而吾，要做的，是把狗皇帝拉下马，然后，改变这个世界！
　　马车走的很慢，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区封建缓缓放下帘子。
　　方才一直望着马车外的夜景，二人没有对视的机会，倒是江翰栖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
　　他动动嘴巴，欲言又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阿风单独相处，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办？赶紧的！憋句什么话都行！
　　方才咬得太狠，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区封建眼神黯淡，本来想着南安城一事结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至少，要在真正在死去之前，做些什么。原本淮北的事情，那位大人已经安排好了，自己不过是个引子，但现在......
　　当往事被揭开，被回忆，被想起，就在难以放下了。
　　“阿风……”
　　“吾到了。”
　　江翰栖终于忍不住开口，却被一口打断。
　　马车停下，区封建起身要下马车，却被江翰栖一把拉住。
　　“阿风！吾不知汝心中是怎么想的？可是，汝知道吾这些日子有多难熬吗？每每想到汝看吾那冷漠的眼神时，每每想到吾与汝从小一起长大的点滴，吾的心脏就要难受到爆炸了！与吾和好好不好？”
　　江翰栖扯着她，诉说着这几日来的相思之苦，语气中满是哀求。
　　区封建身子猛地一震，冷眼回眸，那声道疾言厉色。
　　“汝亲手杀的吾，如今又想吾如何待汝？”
　　他面色一急，道：“吾不记得了！那日！那日吾昏过去了，究竟发生何事，吾全然不记得了啊！”
　　区封建用力甩开他的手，怒气燃起，道：“不记得了？汝说不记得就不记得！王潋烟那日也说了，他亲眼看见汝杀了吾！还想诡辩！吾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汝当初杀吾，二话不说，提刀就砍！眼中尽是憎恶之色！口中还辱骂吾，说吾是贱人！说要亲手杀了吾!阿栖若不愿娶吾！当初皇帝赐婚，拒婚便是！何必接旨？如今汝说不记得了，还要与吾和好，还真是恬不知耻！”
　　从未见过阿风如此暴怒的状态，江翰栖被她这怒意吓到了，身子僵了好半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