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始弗渝》和尚敲钟

32、下地狱

　　【“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啊。”】

　　十七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往前跑，别回头。”

　　程不渝告诉闻霖孟离是被她领养的，现在应该放学了她先去看看，具体的等见面了再说。

　　刚出门又被章明宇堵上了，这个时候程不渝没兴趣和他纠缠，章明宇看她像是急着去哪里说送她，程不渝没说什么直接上了他的车，看她这么直接倒是让章明宇愣了下。

　　“开车啊。”程不渝出了声

　　程不渝报了秀英早餐店的地址，晚上他们回去的晚，孟离都会在婆婆那儿呆着吃晚饭，程不渝交了一年的伙食费，这个时间该是在婆婆那儿。

　　一路上程不渝都没再开口说话，章明宇也知道她的性子自顾自的开了口，“闻熙要回京城了吧，你呢，要一起去吗？还是留在这里？”

　　关于闻熙和程不渝的事章明宇能查的都查了，他不像闻熙会顾虑程不渝的感受只问不查，同样的，他也了解程不渝，知道她不会离开这里，但他偏要这样问一句。

　　“他有告诉你为什么会来南城，又为什么突然要走吗？”

　　程不渝依旧没说话，章明宇也不在乎她说什么，他只要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就好了。

　　“他来南城是避难的，他哥是警察，刑警支队队长，闻霖，你见过的，他们兄弟俩长得那么像，你应该早知道了吧，去年初闻霖手上一桩毒品案跑了一个头头，闻家怕闻熙被报复所以才来南城的。”

　　“跑掉的那个人最近来南城了，所以闻熙也要回去了。”

　　“那个人叫洪钟，你应该也认识。”说到这里章明宇偏头看了一眼程不渝想，什么时候喜欢带簪子了，以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根黑皮筋，上次也没见她带，倒是挺好看的。

　　此时程不渝头发是用一根木头簪子挽在后面，有几缕较短的落在脸颊旁，微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那边应该没接，刚好到了地方，程不渝边打电话边下车。

　　程不渝想起苏禾说的那个寓言，生来就带贵气但命却不长。

　　进屋看到孟离拿着个苹果在啃，程不渝松了口气，婆婆在蒸饺子，孟离虽然小小个但饭量大，跟个无底洞似的。

　　留老人和小孩在这也不安全，程不渝将孟离送到派出所后，闻熙还没接电话，又找了周海川他们问，都没人知道。

　　这个时间闻熙应该会去“十一”接她回家，如果晚了也会和她说，为什么会不接电话。

　　程不渝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微微发颤，她用另一只手稳住继续拨电话，章明宇载着他去十一和闻熙公司的那条路找。

　　在一个巷子旁他们看到了闻熙的车停在那儿，车里没人，巷子口有块牌子写着，“张记小混沌”左拐200米。

　　程不渝突然想起来，上个礼拜闻熙提了份混沌回来给她，还问她好不好吃，她当时习惯性的点了下头，很快就忘了这回事。

　　程不渝往巷子里跑去，拐了几个弯突然顿住。

　　她看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闻熙。

　　闻熙的嘴角和额头都肿了还在流血，人已经是昏迷的状态，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一旁的洪钟正拿着手机对着闻熙录像，听到声音后放下手机将枪口抵在闻熙的头上。

　　“来得正好。”洪钟偏头对着程不渝笑了下说道

　　“你把他怎么了？”程不渝盯着闻熙的脸问，最后一个字尾音有些颤。

　　“放心，没死透。”

　　“既然来了那就都一块吧，你们俩都滚过来，不然老子现在就一枪蹦了他。”

　　洪钟枪口用了点力，将闻熙的脑袋怼得往一旁偏了偏，程不渝眉头又皱了下，章明宇倒是一直很淡定，冷漠的看着也不说话。

　　“我有你要的东西，让那他们去医院我带你去拿东西。”程不渝面上说着话，手指慢慢在手机上慢慢滑动往外拨电话，最近联系的就那几个，除了闻熙就是周海川和闻霖。

　　“你知道我要什么？”洪钟挑了下眉头看向他。

　　“猜的，是十七留下的半份名单对吗？闻队刚才打电话问我十七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拿。”

　　程不渝在赌，赌洪钟会为了那份名单放过闻熙，然后跟他去拿，闻熙的身份作为要挟自然比她要好，但一个她加上那份名单也能抵得上闻熙一个人，况且他来南城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名单。

　　“可以，你过来。”

　　“不行。”

　　洪钟和章明宇的声音同时响起，章明宇拉住程不渝的胳膊。

　　“要过来就快点，别他妈拖时间，老子数三个数，不过来就都他妈给老子留在这儿。”洪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送他去医院，这是你欠我的，也是我欠他的，以前的事我们都别追究了，如果这就是我的命，那我认了。”程不渝一根一根掰开章明宇的手指，眼里透着股冰凉决绝。

　　章明宇知道自己留不住程不渝，他可以不在乎闻熙的死活，然后带着她离开这里，但程不渝不行，她不同意那他就带不走她，而现在的章明宇只能看着程不渝一步一步离他远去。

　　他想如果是那时候的他们出现这种情况，程不渝是不是也会像这样毫不犹豫的抛开自己的性命去救他，他知道也深信程不渝会。

　　可那都是以前了，现在的程不渝只会为了闻熙这样做。

　　洪钟将枪口转到程不渝头上，“走吧。”

　　“等等，我要先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程不渝说

　　“看不出来还挺他妈有情有义的，活着呢，要看就快点看，少他妈耍花样。”洪钟用枪口怼了下程不渝

　　程不渝蹲下去先是在闻熙的脸上摸了下，颧骨上一片青紫，又探了下鼻息，然后又往身上摸索着看有没有内伤或其他伤口。

　　摸索完后程不渝将手伸向自己的脖子里，洪钟看到动作后往她背上杵了一肘子，程不渝往前差点压在闻熙身上，好在及时撑住了。

　　“少他妈搞小动作。”洪钟出声道

　　程不渝转过身当着洪钟的面将脖子上的平安锁坠子取下来，“半分钟就好。”

　　程不渝将还带着体温的坠子挂在了闻熙的脖子上，塞进他衣服里贴着胸口的位置，然后俯下身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

　　“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啊。”

　　身后的章明宇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什么从身体里慢慢消失殆尽。

　　“小渝。”

　　“活着回来。”

　　程不渝往前走的步子微微一顿，然后继续向前不再停留，很快就消失在巷子尽头。

　　车子开向南山墓园。

　　程不渝说：“那时候十七给过我一个安神的香包，香包的布里边那面有字，应该就是那份名单，东西和十七的骨灰葬在了一起。”

　　警方的车不远不近的跟在了洪钟他们后面，周海川也在车上，程不渝的电话是打给周海川的。

　　章明宇将闻熙背出路口就看到赶来的周海川陆秋风等人，闻熙被陆秋风接手送往医院，章明宇开车跟上周海川和警察那辆车。

　　电话开的公放，程不渝一路上都在引导洪钟说话，从当年的事一直说到近期，说洪钟做过的事犯下的罪，时不时传来几句骂声，认识这么久周海川还从没听她说过这样多的话。

　　然后他又听见程不渝问洪钟，“那走到现在你活够了吗？”不等洪钟回答程不渝又说：“我觉得我已经很满足了。”

　　接着一阵轰耳的嘈杂声，他们顿时警觉起来，然后看见前方的车开始七拐八拐的，手机里程不渝的声音又响起，“你多活一天，那些因你而死去的人就多一天不得安息，一起下地狱吧。”

　　还没来得及赶上去那辆车就冲破护栏掉下旁边的河里。

　　车里，程不渝头上的簪子从头上滑落，发丝瞬间散开来，被捆住的双手握住簪子从中间一掰，露出一截折叠的尖刀来。

　　因为来不及程不渝没有去割绳子，而是直接刺向洪钟，洪钟躲刀，枪在拉扯间掉到座位下方，刚好在转弯的路口上，方向盘没人掌控直接冲开护栏掉入水中。

　　程不渝是章明宇从河里捞出来的，当他看到车掉入河里的时候整个人跟不受控制似的，冲下车跳了下去，比在他前面的警察都要快一步。

　　章明宇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人，他想，别人看不出来但他知道，程不渝是看准了那个路口才动的手，她手上也没有什么名单，从一开始她就准备好了拉着洪钟一起死，根本没想过要活着回来。

　　这算是用自己的命去换闻熙的命吗，真的值得吗？

　　闻熙醒来的时候程不渝还没醒，他伤得不重，洪钟只是用药将他迷晕了之后又打了一顿，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打断了，陆秋风将发生的事情和他大致说了下，还感慨了一番程不渝的所作所为。

　　“平时看着冷冷淡淡的冰美人儿，都是你贴着人家，我是真没看出来，原来小老板竟然这么喜欢你，这是命都豁得出去啊。”

　　“你是没听到，我和川儿听到她跟你说，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的时候我他妈都要哭了。”

　　陆秋风用手肘推了推不说话的闻熙，“怎么样，听着感动不，作为一只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什么感觉，嗯？”

　　闻熙被他推得肉疼，“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我他妈是个伤患，能不能注意点儿啊。”

　　“带我去看看她。”闻熙现在懒得跟他贫，迫切的想看程不渝一眼他才能安心。

　　“额，那个，就是吧，还有个事儿没跟你说。”陆秋风支支吾吾的说着

　　“有屁就放，先过去，边走边放。”

　　陆秋风：……

　　“年前在京城宴会厅里见着的那个，表姐说玩未成年的人渣也在，他居然就是章明宇，那未成年就……就是小老板。”

　　闻熙脚步顿了下，接着走得更快了。

　　“哎，哎错了，右转。”陆秋风赶忙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