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隐》青衫短衣

3、第3章

　　她扭头，只是一个余光，看向一旁的服务生，一头整齐的大背头还散发着油光，一身得体的工作服收拾的干净利落。

　　除了那几分谄媚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成熟得体。

　　服务员叫白山，算是她在这最熟悉的一个了，在这里上上下下的事他都帮着打点，每一次看到她也会立马迎过来。

　　白山对她的抬眸措手不及，心神有些慌乱，眼神有些沉沦又躲避不敢直视。他心里暗自唾弃自己，见了这么多次，每次都会受不住她的眼神。

　　可是人家的眼神却始终没有波动过呢。他心里不禁有些悲哀。

　　但他又反感这份悲哀，不能如此的。

　　可这一切都埋藏在他的心底，他的面上，还是一副谄媚的模样。

　　“哪敢啊，不过这儿最近可是新来一批小生，我敢打赌二爷绝对会有兴趣的？”

　　白山偷偷的望向四周，似乎怕被人听到，用手掩着嘴悄悄的趴在乔二爷的耳旁俯身说着，但又不敢隔的太近。鼻尖是熟悉的清香，让他有些分神，想就这么伏在她的耳旁。

　　“那就看上两眼。”

　　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气声，柔柔的，像刻意压着声线一样。
　　说着，乔二爷便起身离席，服务生跟在后面，灯光隐隐绰绰的照在乔二爷的身上，红色，绿色，打在艳丽的旗袍上，透着一丝迷幻，她行走的姿势似乎配合着灯光的律动优美，身姿绰约。显得华贵，雍容。两摆叉开的缝隙里，修长的白腿，扭动的身姿，欲语还休。

　　身姿绰约，凤眼妩媚。

　　不知是因为灯光有些许暗的原因，还是什么，这身影似乎流露着一道悲哀。

　　犹如那腐烂的华丽中一朵盛开的花，极尽璀璨，夺目，却不属于这座城，即使被人簇拥，也是孤独绽放的花。

　　白山也曾见过有些穿着新衣服在台上走路的美人，他们说那是走秀的模特，说是叫什么猫步之类的，和这，倒是像极了。

　　扭动的身姿，白皙的双腿，哒哒的高跟声，似乎一切嘈杂都不在他耳中了。

　　这乔二爷是L城城主的女儿，本名叫乔汐落，叫她二爷，是民间流传起来的，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地方，总有民声怨载，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叫声二爷，一半是觉得这样的位置当然是男儿更合适，配得上一声“爷”；另一方面也是认为一个女子怎么能当首位呢。

　　无论如何，也要剥削她名头的权利。

　　只是白山始终想不通，这样的动人女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莫名恶意呢，眼里不禁怜惜。他一边思索着一边也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百花门的正中央处，一对对的男女相互搂着，表演自己的舞姿，不时有人欢呼几声，也不时有人，推着身边的人上去，看着同伴羞涩的目光，自己一副看戏的神色。

　　不少女子也是旗袍装扮，但是乔汐落却显得尤为突出，旁边有人似乎觉察他的身份，有人上来打招呼，却悻悻而归。
　　有人鄙夷的神色暗藏，却也对她的身姿眼波流转。
　　其中一名悻悻而归的男子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看着那不可方物的女子，内心各种思绪流转。
　　真想把这娘们狠狠地按在身下，就一臭娘们，跟我得瑟，要不是看你是城主女儿，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恨恨地扯了下脖颈的领带，西装革履，颇有一副正人君子的样貌，眼神里却是止不住的猥琐憎恨。
　　也有人毫不在意，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面上的表情依旧欢乐，欢乐的继续自己的欢乐，带着自己的女伴走上二楼的房门。
　　这百花门名义上是个歌舞厅，实则暗里有着大家都默认的一条明规矩。
　　不少高官贵人都会来这寻个消遣，不只是表面的歌与舞，若是看上了这里的舞女，舞男的，不用管对方情不情愿，也没有不情愿的资格，要与她云雨一番或是怎样都行。

　　毕竟从外面踏进这儿的人，多半都不是轻易能得罪得起的。

　　在这儿的人，大多是被卖来的，丧失了人身自由，或者是被大街上光天化日直接掳来的，不听话，那就打，打到你不知道白天黑夜，各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要实在是有骨气，大街上的乞丐就是你的结局。
　　还不一定四肢健全。毕竟是人家花了成本弄来的，少说也要在你身上泄了愤再让你出去，出去后让你当乞丐乞讨来的钱还要上交。
　　即使你是受害者，即使你什么都没做。
　　当然愿意留下那就省事了，给你个目标，到了什么时候，就放你走，走不走的了呢，能走到哪儿呢，那只有走了的人才知道了。

　　丧失了人权的和权势滔天的，都在这儿了。

　　这是所有人乃至整座城默许的一条明面上不存在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