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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接风宴利嘴埋祸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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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
威国早在七年前已显称霸之意,在绿猗大地大大小小一十六国中,财力,战力傲视群雄。凡是征战,十之六七,皆胜。但一口气吞并其他国家却还暂时力所不及。
于是,打胜了,威国便要求割地、赔款、送质子。壮大自己削弱并牵制敌国。
石淇就是因此到的大威。
大岚在十六国中地理位置并不优越,国君又将外交搞得一塌糊涂,时不时来场卫国战,故而国力着实不太好。
但纵大威扬言欲兵临城下,踏平岚国,石磐也死活不同意石淇为质之事,一脚踹开他,横枪勒马便欲死战到底。
噫!岚国,嗟尔小国!敢直面大威,实是勇气可嘉。
不得不提,岚国屹立在十六国中,小而不灭,靠的便是石磐的能征善战的硬杠。
可石淇不是石磐,他苦苦哀求,“爹爹,你送儿去威吧。儿一条命微不足道,可换千千万万将士的命……”
“给老子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小屁孩儿你懂个屁!”石磐直接打断他的话,上脚就踹。
“儿十四了,已然成人,并非添乱。”石淇爬起来,重新跪端正,倔强的抬头看着石磐,“民重君轻,儿自出生便享受大岚百姓的供养,所以自当为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
石磐重重扇了他一巴掌“放屁,谁教你的,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江山就是要你去死的?”
石淇捂着脸,泪眼汪汪却仍坚持己见,“爹爹,为质不一定会……”
“滚,老子不想和你说话 ”撂下这句话,石磐便甩手走了出去。
石磐一天两夜从空流赶到边境吉萨城,整军督战,严阵以待。枕戈待旦大半月,却只看到孤零零一个大威使自远处来。
半月前
“暖哥,你真的要随行?”石淇顶着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眼睛还肿着,明显刚刚哭过。
“殿下,我意已决。”
石淇略显稚嫩的嗓音认真道,“虽然我也很想让哥陪我,但此一去山高路远,龙潭虎穴,恐再无归期······”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我是殿下侍卫,岂有主子犯险,我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之理?”
“好吧。”不情不愿的拖音,有种不得已妥协的无奈。
温暖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再开口。
石淇仿造圣旨违抗父命,带着大岚国宝——金莲冠,只身入威,半月后,消息传到威国,众人尽皆讥讽石磐。
“哼,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识抬举又不自量力,早干嘛去了?还敢抗威王之命,石磐以为他是谁啊?”
“可不是,我听说啊。亥国,五安等国审时度势早早便将太子遣送入威。就他!可显他了!连威王宣旨的侍卫都被他乱棍打出去了,誓死抗争,搞得好像守节烈妇一样,最后呢,有什么结果?还不是得乖乖把儿子送过来。”
“就是,不光送过儿子,还得捎上国宝,真是糊涂!早干嘛去了?”
持此见者大多是随各国太子为质的仆从,侍卫。整日里守在驿站无所事事,便效无知妇人乱嚼舌根。
另一些确知内情的人则一副作壁上观态。
“石淇这小子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要扮猪吃象,石磐都闹成这样了还敢去威国,这一去可有热闹瞧。”
“再好不过,要是他真有本事搅浑大京那摊水,活着回到岚国,也证明他是个人物。到时候还能看一场父子相争的好戏,臭石头亲手养大的劲敌回来和他过不去,想想都解气。”
“甭解气不解气了,如今局势先求自保吧。”
撇开闲言碎语,以时节讲,威王确实不想动兵。石淇入威这个举动不能完全说明智。
此时乃冬季,冬春季不发兵乃兵家惯例,威王令众国入质,既是要拿捏诸国软肋,也是要试探各国态度。发兵不过是个威胁。威王也不愿在仓廪未实之时大动干戈。
谁料别国皆痛快的将太子拱手献出,唯有岚国,如在喉之鲠硬生生卡住,让人难以下咽。客客气气招待了使者,却给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要钱?可以。为质?免谈。
要求送质的旨意已下,一个不送,一个就要,威岚二国谁也不妥协。僵持了半月,已入严冬,陆陆续续已有别国将质子送来,再添点金银财宝,当地特产之类的进献。威王于是在朝会上讨论是否发兵吞岚以震慑剩下的一些国家。
谁知,刚下了朝会,忽传信使报,岚国太子已入威,还携着岚国国宝金莲冠。
发兵之意本不强烈,就此便罢。
石淇一路仓仓惶惶,怕被自家军发现抓回去,又怕威军当成奸细,当场斩杀。携着伪造的圣旨和温暖连夜赶路,终于在两天两夜后到了威国边城,见到威国大将兆信。
自此近七年的背井离乡开始,而与那个人的爱恨纠葛也就此展开。
坐在去大京的马车里,颠的翻天覆地,骨头都快散了架。将近一个月,石淇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本欲骑马,这样一月的舟车劳顿只需缩短为半月。可当他第一天上路被整整饿了一天后,他就明白自己的处境,身为质子,岂容挑三拣四?而且这一月的颠簸甚至就是特意安排的下马威吧。
石淇自幼文武皆习,身体看似瘦削却并不羸弱,而此番入质更是咬牙不能堕了父王的脸面。所以一路即使被各种零碎折磨,缺食少衣,晓行夜宿。这个十四岁的孩子也咬牙不吭一声,甚至连和温暖抱怨都不曾。
可今日便要入大京,龙潭虎穴就在前方,自己未知的命运又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可石淇绝不会退缩一步。
沐浴换衣,着华服,戴玉冠,参加接风宴。
接风宴早在另十四国太子均到时举办过了,这场宴可以说是专为他一人举办。
石淇接到消息时心下苦笑,这可真是项羽宴请刘邦,妥妥的居心不良啊。
站在宴客的禧宁殿外,石淇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牛鬼蛇神们,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吧,让老子看看你们一个个什么德行!石淇心中调笑两句便迈步直入禧宁殿。
禧宁殿内
阶下,共一十六张小几已对称整齐的摆好,上面放着精致的点心,人还没到齐,除了宫娥来来往往摆放着菜肴瓜果,只有几个身着华服的公子三三两两扎堆站着叙话。
石淇观察了半晌才抬脚跨过门槛,甫一入殿一旁的一个貌美宫娥便迎上前来,柔声道:“公子,请跟我来。”
另一个太监则要将随他前来的温暖引走。
石淇缓缓随宫娥移了两步,见她要将自己引向大殿右旁末座,便倏然站住,轻声细语冲那宫娥解释了一句:“本王暂不入座”便转身踏出了大殿。
温暖眼神本就一眼不错盯着石淇,不肯走远,见石淇出殿立刻迎了上去:“太子,怎么了?”
石淇不置一词,任温暖跟在身后,信步走到一处开阔无人处,定定站住。
他背对着温暖,低低开口“暖哥,唉,突然想家了。”石淇本想叹气,没叹出来反倒哽咽了,眼眶一热,眼前便一片模糊。压抑了一个月的委屈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极力的忍耐,拼命的压抑也遏制不住,一泻汪洋。
温暖环顾四周,见近处无人,大殿门前的阶梯也已离二人远了。于是熟稔的抬手轻拢了一下石淇肩膀,自然的揉了揉他的头,“小淇,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啊。”
石淇静立了片刻,任眼泪风干,旋即又转身大踏步回去了,温暖知道,小淇性若蒲柳,心若磐石,既已决定便会坚持到底。只是,到底还是会心疼。
经过这个小插曲,再入殿时,十五张几案后已满了人,众人交头接耳,殿中微显嘈杂,他一入殿,本有些嗡嗡杂声的空气登时一净,澄澈了下来。石淇翩然入座,端正跪好,对各色打量目光恍若未见。
大殿静了半晌,又慢慢响起低低交谈之声。
又过了小半时辰,威王才携着宠姬姗姗来迟,屁股刚刚挨着王位便迫不及待揽起人来撮了一口。丝毫不顾威太子凌奥和众小辈还坐于下首,更不用说威国在其他一十五国的形象了。
石淇装做饮酒,抬手掩面之时将对面八位太子的神态收入眼底,心下暗自斟酌,面上却一派平和,甚至还带着些许微笑。
威王大庭广众之下你侬我侬了半晌,才在宠姬的娇嗔下转脸看向阶下,预备干些正事。
“那个,小奥今儿是哪国的人来做客来着?”
王位下,左首位,一名上穿红衣,下着黑裳的人由跪坐改为跪立,拱手行了一礼,恭敬道:“回禀父王,是岚国石淇。”
“哦,岚国那臭石头开窍了,送人侍寝来了。好好,快上来让孤看看,可是绝色?”
“绝色倒是绝色,只是……”凌奥语气迟疑。
“并非女子?哎,那传出去确实是有些难听,不过既是绝色,孤也只好笑纳了。这事你去办吧,”说着威王压低声线,用全殿人都能听得真真切切的悄悄话说道,“可别传出去了。”
冷眼旁观完阶上阶下两人一唱一和的侮辱,石淇清清淡淡来了一句:“由心见性,心中有鬼,世事魍魉。”言下之意便是,心存yin念,便万物皆是美人儿了。
石淇声音不大,但殿中本就无人敢说话,威王父子俩又刚刚表演完,故而,这一句话便清清楚楚递到了每个人的耳边。
石淇两眼一扫将众人变化的脸色看了个大概,便低头饮酒再不做声。
威王玩味的瞟了石淇一眼,故作闻而未听,跳过了刚才被带刺儿回击的话题,慵懒地开口道:“咦,岚国来的客人吗?你怎么坐那么远,这是有自知之明的敬陪末座么?”语调上扬颇显调侃。
石淇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袖,跪直了,拱手行了一礼,答道:“禀威王,因入末国只好敬陪末座。”
“呵,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威王身子一扭,笑嘻嘻打了个哈哈,又接到,“威国虽不强,末国二字却高攀不起,请诸位来喝喝茶的实力还是有的。”
石淇听后轻轻笑了一声,道:“岚国有句俗语流传极广,想来很是应景不知大王可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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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信乃造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