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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第九章    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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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承诺
  “好,我答应你,待十日之后,任凭王爷驱使!不过,九王爷身份尊贵,说话算话,请先帮我救活叶公子!”潇莲儿神态自若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掌在空中停住。虽然此时她只是一个头发凌乱、身穿普通的麻布衣裳的小丫头,但是漆黑的眼珠中,闪着炯炯的光芒,神情异常坚定地看着他。
  “那是自然,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九王爷有一瞬间恍惚的愣神,沉浸在内心激烈的欣喜和狂热中,垂下头沉思,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动。忽而睁开面具下的眼眸,五指分开,比她大半个手掌的手,交叉覆盖在小手上面,温热的手掌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
  “上车——”九王爷松开她的手,带着不由分说的口吻。
  “我身份低微,不敢污了王爷华贵的马车。走路就成,不碍事的。”潇莲儿听到这句话,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泥巴,一时间不知所措,不好意思地躲到一边。
  “让你上就上,怎么,还怕本王吃了你不成?你现在又饥又渴,走路比乌龟快不了多少。本王能等,恐怕那位叶公子的身体可等不了多久!再磨蹭一会,你就只能看见一具尸体,后悔也晚了——”九王爷嘴上嘲讽地说着,一手却掀开里面的精致华美的帘子。
  “好,好吧,有劳九王爷了。”潇莲儿震惊于四面都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黄色的绉纱遮挡。心想叶清玄这匹死马,目前只有九王爷救得了,因此不敢忤逆他,只得战战兢兢地照做。
  “王爷,道台大人和众官员还在府中等您,您是不是——”冷月看着潇莲儿刚跨上踏板,上前恭敬禀告。
  “哦?有什么要紧事吗?”九王爷整理胸前微乱的衣领,让开了一处空位,似乎心情很不错。
  “王爷有所不知,江南地区每到夏季,阴雨连绵,长江下游频发水灾,恐怕是为修建岸堤、募集军粮而来。”冷月皱着眉头,看到潇莲儿脚踩在丝绒缎面上,身上还散发出幽幽的汗臭味。一向爱干净的王爷就像没看见一般,镇定自若,任由她上面蹭了不少黑色的泥土。
  “本王的军粮,可不是那么好要的。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来了,呵呵——”九王爷面具下传来阵阵冷笑,听得潇莲儿头皮发麻,身体使劲往外面靠。
  “属下也是这么想,近日西北战事虽未紧张,但蒙古残部虎视眈眈,经常骚扰边境,军粮是万万不能动的。江南本是富饶之地,商贾名流数不胜数,何至于没钱?此番这群文官来求见王爷,定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冷月瞟了瞟潇莲儿,见王爷丝毫没有避讳,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下去。
  “好啦,不用管他们,他们喜欢等多久就让他们等好了,你去把府上的太医请过来!”九王爷摆摆手。
  “可是,这姑娘——”冷月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本王的事,还需你过问?”
  “是,王爷恕罪,是属下越级了——”冷月浑身一抖,接着施展轻功,跳上房梁,消失不见。
  马车徐徐驶过小巷,车轮辘辘声单调地回响在耳边,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更显得车内的气氛古怪,令人坐立难安。潇莲儿闻着绸缎中散发出来的香料味,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看着闭目养神的九王爷,手心里满是紧张的汗水。
  “不喜欢本王车里的香味?”九王爷薄唇轻启,带着成年男子的磁性嗓音问道。
  “不是,王爷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珍稀香料,是我不懂欣赏罢了。也许是今天吹了冷风,鼻子不舒服。我这鼻子异常敏感,闻惯了乡间的野花香,倒对名贵的香味不适应——”潇莲儿揉着鼻头,歉意地一笑。
  “你喜欢什么香味的花?”
  “莲花,自带一股妖而不媚的清香。多一分则太浓,减之一分则太淡。王爷是北方人,若有时间,可去附近的莲花池观赏,纾解压力,怀古愉景。江南风光,如婀娜多姿的少女,让人流连忘返。再尝尝当地农家酿制的米酒,用新鲜的莲藕、莲子做成的各色甜品,也不失为消暑的美味——”潇莲儿说得眉飞色舞,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恩,人美,景美,是个好地方。小时候,听闻先帝下江南时,曾为一女子所迷惑,本欲带回京城,封为贵妃。受到当时的孝德皇太后和重臣极力阻拦,才作罢归朝,后来思念成疾——”九王爷转醒,靠在软榻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少了很多威严感。
  “自古红颜薄命,历史的罪名不应该安放在女子身上。希望我父亲的事,不会影响王爷跟凝香姐姐的婚事——”潇莲儿又想起了与凝香相处的时光,忍不住劝解道。
  “无非就是跟本王结亲,以为用美人拿住了战神将军的软肋,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哼,本王可不是先皇,一群愚蠢贪婪之辈!听闻潇道台在任三年,为民办事鲜少出力,这官架子拿得可够大的。你不必多想——”九王爷对着她说起了潇磊的事情,发觉话头不对,转而安慰她。
  “最近听青楼里的姐妹常念一首诗,不知九王爷听过没有?”潇莲儿没有接话,反而眼睛轱辘一转,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勾起了九王爷的兴趣。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这是汉朝卓文君的《白头吟》,希望天下的男子不要像司马相如那样,负心移情,用金钱来衡量真心——”潇莲儿看着脸色转白的九王爷,意有所指地说道。
  “小女子孤陋寡闻,平日里很少听父亲提起这些。自幼与娘亲相依为命,与父亲的感情倒不是很亲厚。况且父亲对妻儿的所作所为,其薄情的形象已然天下尽知,所以王爷无需顾虑我的感受。只是我在潇府半年,唯有凝香姐姐待我如同亲姐妹,对她挂念得多也是应该的。”潇莲儿脸上保持波澜不惊,说得情真意切。
  “哦?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对人世间的情爱看得如此透彻清晰!不过,本王觉得,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不必刻意回避或者带着悲观的看法,就像本王以前那样。你这般小荷还未长开的女子,受尽艰难摧残,需要一个人好好爱护,方能恣意绽放。放心,既然事情发展到这里,本王定当给你姐一个名分,好好善待她,只要你——”九王爷突然顿住,脸上有一抹害羞红晕,带着期待的眼光看着她的小脸。
  “九王爷,有您这就话,我替姐姐谢谢您。我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是不是我身上的味熏到您了,不好意思,我坐远一点?”潇莲儿察觉到他表情不对,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知趣地把屁股挪得只有一瓣靠在垫子上面。
  九王爷听到她的问题,差点一个失手,把油灯给推倒了。敢情刚才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明白。简直是对牛弹了半天琴,此时恨不得念几遍清心咒,来稳定失落的心神。
  “小丫头还小,不急不急,要慢慢解开她的心结,心甘情愿地跟他。现在她除了家人,还不会关心其他人,那个叶公子就是一个突破口——”不禁挠了挠青筋凸起的额头,拍着情绪起伏的胸口小声安抚自己。
  “王爷,医馆到了。”外面的如霜吁的一声,拉住两匹枣红马的缰绳,朝里面说道。只见王爷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脸色比锅盔还黑,明显隐忍着一股怒气。
  “小丫头,你在车里说什么了,把王爷气成那样?”如霜忍不住朝潇莲儿使了个眼色,小声咬耳朵问道。
  “我哪知道,可能是被我身上的汗臭味熏到了,我今天拖着叶公子跑了一天,又不是深闺小姐成天涂脂抹粉,普通人肯定会有体味的嘛。你家王爷是什么男人啊,我以为他在军营闻男人的汗臭味习惯了,没想到鼻子这么灵!”潇莲儿没好气地耸耸肩,无奈地回答。
  “这就难怪了!你不知道,王爷年轻的时候,跟我们同吃同住,睡的都是大通铺。其他的生活习惯倒还好,唯独太爱干净了,我们在他面前都尽量收拾衣物。有一回,另一个帐篷从不洗脚的兄弟在他旁边说话,一边说,一边还拖了鞋袜抠脚丫子。那味道,你想想,豪不夸张的说,臭出了五里地。王爷直接口吐白沫,臭晕过去。没办法,谁让他的嗅觉天生敏感,是王府从小为了防止刺杀,专门训练过的独门绝技。”如霜栓好马,一副了解的表情。
  “哇,那是我错怪了他,还想他太娇贵了?他在车上忍了我这么久,着实辛苦了!”潇莲儿懊恼不已。
  “小丫头,你可算回来了,差役呢?这两位是?”老汉摸黑打开门,借着微弱的灯光,仿佛一晚上就苍老了十岁。
  “大爷,叶公子怎么样了?”潇莲儿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