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吟》月不寐

33、第三十一章 风车生欢喜 水晶问心事

　　想起往事，师曲寞更加心情沉闷，转头看见架上的风车，开口道：“来人。”
　　进来的正是袁遥。师曲寞道：“去拿些高粱来。”
　　袁遥万万不曾想到师曲寞要高粱是为了玩风车，还以为他突发奇想，想要吃高粱饭呢。因此过了许久，端了一盏高粱饭来，看得师曲寞莫名其妙，半日才想明白袁遥或许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说道：“给我生高粱即可。”
　　袁遥脱口说了一句“生高粱不能吃！”见师曲寞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说，忙闭了嘴，端下高粱饭去，不多久便拿了生高粱来。临走的时候还暗中多看了师曲寞两眼，心想师左使莫不是变成乘风公子的兔子小雪了，竟然也生吃高粱。半日才想起无意间瞥见师曲寞架上的风车来，才明白师曲寞要做什么，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心想幸好方才左使大人没有顾及到别的，万一计较起来，谁知是什么后果呢。
　　师曲寞见屋中无人了，才起身走到架子前面，把乘风放在上面的风车拿来，在案前坐下。先是好奇这个风车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虽然不曾看到里面，不过发现这个风车若是放在外面有风的地方，自己就能转动起来，不必人力就可以研磨高粱。若是没有风的地方，则需要转动下面的把手。师曲寞转了转把手，又把高粱放进去，风车里面闷闷的响起声音来，不一时，这边就有高粱的粉末出来。师曲寞拿了一个茶杯放下下面承接。玩到高兴处，新奇得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又是惊喜又是好奇，好像这些高粱的粉末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玩了好一会儿，才把风车又放到架子上去。但是当他把风车放到架子上，转过身来时，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了，快乐也随之而去，稍纵即逝了。

　　去星洲的日子已经确定下来。轩辕魔已经许久没有出山，师曲寞之前也有些来去匆匆，因此二人商议了早些走，在路上可以看一看景致。北方的秋天分外壮美，漫山遍野的花黄红叶，一望无际的茫茫苍穹，山峰雄奇者有之，平缓者有之；流水壮阔者有之，涓涓者有之；相比做一教的左使，师曲寞更喜爱山水。
　　各分坛坛主明日就要回去，轩辕魔才想起来中原武林盟送来的礼物，不过是些金玉珠宝，也无甚意思。不过里头有几样新奇些的，让人拿去送给师曲寞，剩下的都赏了人。师曲寞看了，虽然东西难得一见，但也没什么赏玩的兴致，倒是乘风见了喜欢，都让他拿去玩了。
　　前番各位长老再三要求同行，师曲寞都拒绝了，倒是想着带乘风同去。想来乘风到山上也有几载光阴，皆是因为自己平时疏忽了，不曾带他出去长长见识，倒是耽误了许多。这次正好武林盛会，三年一次，也是赶巧了。乘风听见自己可以同去，果然十分欢呼雀跃。想想自从到了迷苍山上，四五年的时间再也没有离开过。刚到卿曲府时因为好奇，到处乱逛，后来逛得腻了就无聊起来，师曲寞便只好教他习武。乘风别的没有学会，唯独轻功学得最好，也因此才改叫乘风。因为之前不曾读过书，师曲寞还叫他认字读书，学习诗文。开始时除了这些时候，乘风常常很难见到师曲寞，每次都要自己去找他，撒娇卖痴粘着他，才能在一起待一会儿。只是这样的手段也不是每次都能用的，多了师曲寞便烦了，乘风也只有观言察色，找适当的时机才用。时间长了，乘风便知道师曲寞什么时候会包容自己胡闹，什么时候会生气。人人都说师左使最亲近乘风公子，但细细算下来，乘风和画棠在一起玩耍的时间都要比和师曲寞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
　　虽然迷苍山上的风景雄壮俊美，但看多了也让人厌烦。若不是后山还有些乐趣，乘风的性子，恐怕要憋出病来。师曲寞去山外的时候，乘风也十分向往，只是屡屡想要说起，却从来不敢开口，生怕师曲寞烦他。可乘风还是得意的，毕竟在这个世上，只有他是师曲寞最愿意亲近的人了，连秋断弦也做不到。看见乘风高兴，倒惹得师曲寞更又自责起来。
　　明日就要出发，深夜的时候乘风还不肯睡，对轩辕魔送来的礼物玩得不亦乐乎。师曲寞有些累了，想要早些躺一躺，无奈乘风带着小雪在这里玩，也只好由着他玩累了回去再准备休息。轩辕魔送来的东西里有一个黄灿灿的金兔子，乘风戴到小雪的脖子上。小雪不大习惯带这个，一脸不高兴。跑去师曲寞身边蹭他的脚。
　　师曲寞放下手中的书，抱起小雪，说道：“小雪戴着这个坠子难受，咱们给它解下来，你说好不好？”
　　乘风说道：“可是这个兔子是金子做的，很好看啊，小雪今天白天的时候还玩它了，怎么会不喜欢呢？”
　　师曲寞便说：“小雪可不管是不是金子做的，它带着太难受了，你看它都不高兴。”
　　乘风看小雪的确常常把脖子坠下去，一会儿又再抬起来，也觉得小雪戴着累，便拿下来了。
　　乘风自己则一直在玩一个水晶球，那水晶球在烛光下闪着神秘而绚烂的光芒，令他爱不释手。乘风还说：“这个东西很有意思，以前乘风在中原的时候也没有见过。”
　　师曲寞说道：“这是天方的赛因人占卜用的，也不知武林盟怎么会有。”
　　乘风说：“乘风曾经在中原的时候听说过，常常有很多外国人到咱们这里来，他们带来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呢，这个肯定也是他们带来的。”
　　师曲寞道：“武林盟倒有些意思。”
　　师曲寞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乘风更加兴奋起来，一时半会更不去睡了。他从床上爬起来，说道：“这个水晶球可以占卜，不如乘风来给公子卜一卦吧。”
　　师曲寞笑道：“乘风哪里会占卜，不是才听说水晶球可以占卜罢了。况且我也没有想要占卜的事情。”
　　乘风道：“乘风可以依水晶球里的花纹看出事情的好坏来，公子怎么会没有想要占卜的事情呢？不如仔细想一想。”
　　师曲寞道：“那便愿乘风以后每天都开心欢喜吧。”
　　乘风道：“说乘风做什么呢，公子就没有自己的心愿吗？”
　　师曲寞果真仔细想了一想，脑中一片空白，一时的确想不出什么来，便说道：“实在没有。”
　　乘风道：“公子仔细想想么！”
　　师曲寞无奈，只好笑道：“不如乘风把水晶球留在这里，我也许就想到了。”
　　乘风还在判断师曲寞的话是真是假，是否根本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真是想法，师曲寞又催促道：“快去睡吧，你看小雪都困得这样了。”乘风只好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师曲寞，要他夜里想到了明天一定要告诉自己。那些东西乘风一样也没带，都留在师曲寞的卧房中了，只带走了小雪。
　　师曲寞拿起水晶球，实实在在地想了一会儿，想得头发疼，心中发躁，仍旧想不出来，便将水晶球放在枕边，睡觉时还看着它，还没有想出自己的心愿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沉睡了。那时夜将要尽了，天光微芒。
　　第二日乘风又早早的起来，本来想去找画棠玩，但是因为起得太早，画棠若是侍寝，肯定还未必能出来，于是只好来找师曲寞。见师曲寞未起，也不敢进来打扰，又只好到后山找他的小虎去了。

　　当天便出发去星洲。因为带着游玩之心，轩辕魔和师曲寞不是骑马赶路，而特地备了四辆马车，一路边玩边走的。
　　乘风说什么也不肯乘车，非要骑马，他又从未骑过马，师曲寞让人教他，他也不肯，说骑马是极简单的事情，不用学也会的。谁知他到了马上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兔子，不留神摔下来，侍卫保护不及，摔伤了腿。幸而那马性情温顺，因此伤得倒不是很重。侍卫生怕师曲寞责备，乘风又哭唧唧的，也不敢请他说情，只好跪在一边，心惊胆战地等着。谁知师曲寞并未迁怒，让他起来，好言安慰了乘风几句，抱他到马车上去了。乘风又非要和画棠坐在一起。画棠也不在自己车中，竟是在轩辕魔那里呢。原来轩辕魔骑马走了一程，有些想休息了，便上了马车，传画棠前来服侍，不一时看外面景色辽阔，又下车骑马去了，画棠还未离去。师曲寞便将乘风送到轩辕魔的车上。
　　画棠初次离开迷苍山，看什么都新鲜，轩辕魔走后便掀开帘子，尽情地看外面景致。见师曲寞抱着乘风进来，乘风又撇着嘴哼哼唧唧的哭，便忙丢了车帘，小心谨慎起来。问：“乘风哥哥，你怎么了？”因为过于关注乘风，忘了向师曲寞行礼，便又行礼问好。
　　乘风道：“别提了，骑马摔伤了腿。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画棠解释道：“在看他们骑马，似乎很好玩的样子。画棠长了这么大，还不曾骑过马呢。”
　　乘风挥手道：“哎呀，我跟你说，不要骑了。你看我的腿都摔坏了，连走路都不能。其实骑马很危险的。”
　　师曲寞无语得很，心想你若不是非要抱着小雪，也不至于从马上摔下来。只是看乘风高兴，不曾说出来罢了。
　　画棠心中虽然羡慕，听见乘风如此说，只好点头，不再提骑马的事。乘风见他不大高兴，便把小雪抱来给他，说道：“让小雪陪你玩也是一样的，吕布的马还叫赤兔呢，小雪也是兔子啊，你把它当成马就好，起个名字，就叫白马吧。哈哈哈。”
　　画棠伸手去接，小雪果然过去用他毛茸茸的脑袋蹭画棠的手，画棠笑笑，因为师曲寞在，也不敢说话。不过乘风见画棠高兴，自己心下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对于画棠，乘风的心里一直有一种负罪感。只因当初轩辕魔本来是要将他收为娈童养在身边，不料因为师曲寞喜欢，就将他送给师曲寞，因此才又有了画棠。今日乘风看到画棠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初次被送给师曲寞的情形，心中也十分惶恐，更多的是对未知的不安。尽管对师曲寞并没有太多的害怕，师曲寞也一直是冷淡如霜的人，可是乘风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觉得师曲寞不过是外表冷漠，内心柔软，才试探一般的，在他面前渐渐的显露出自己的本性来。再看轩辕魔之于画棠，虽是枕边侍奉之人，却是半点感情也不见，仔细想想，实在让人心凉。难怪每次乘风见到画棠，都觉得他心事重重，问他时他又不说，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渐渐的也参透了一些。在乘风看来，画棠如今是替自己受过，因此在平日里对他格外照顾。
　　乘风让人把自己车里的点心盒子拿来，在车里洗了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师曲寞口中，说道：“公子尝尝这个，这个蜜糖冰雪糕又软又香甜，乘风吃了好多呢，小雪也爱吃的。”

作者有话说

　　你是没有自己的心愿，还是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