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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失控了还是棨尘失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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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吹散了地面上堆积着的落叶,草木皆枯黄,葱郁的林间也黯淡无光。
擂台上,二人伫立许久,顾宴以为钟暮辞是因害怕而不敢上前,殊不知钟暮辞只是在静心蓄力,耐不住寂寞的他,也决定不放水了,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比试。
“祭吟”,顾宴唤着自己的武器,随后拨了一下弓弦,就见那弓上凭空出现几支箭,粗略一看,和刚才的箭相差无几,但仔细观察,却能看见那箭上闪着微微的白光,犹如明月般皎洁清透,只是在这阳光之下难以看清。
“兄台,你为何一动不动?”顾宴想着,还是提醒钟暮辞一句吧,不然偷袭得逞,该被人说是胜之不武了!
钟暮辞一心不能二用,他任由顾宴说着,却也不敢回话,他怕自己一分神一切就成了徒劳。顾宴见钟暮辞许久未回应,难免有些不耐烦,他也不做什么正人君子了,索性举起弓,架好箭,用力向后拉着弓弦,这一副潇洒姿态配上顾宴那清秀而又不失成熟的长相,好一个翩翩公子,洒脱侠客。
少时,他那拉着弓弦的右手停在半空,只听到一声低沉的呼吸声,那箭不知何时一下子向钟暮辞直直飞去,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如金色的鱼鳞般,熠熠生辉。
钟暮辞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箭,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欲心存侥幸地躲过去。“嗖”的一声,那箭猛地刺在了离钟暮辞心脏几寸的胸口上,他猛得向前一倒,一口鲜血一涌而出,一袭白衣瞬间被染成血红色。
顾宴一惊,这家伙怎么不躲开,这箭他可是专门瞄准钟暮辞的心脏的,他以为钟暮辞能躲开,可谁知这家伙竟然没有躲?
“喂,你为何不躲开啊?!你想死吗?钟暮辞,你是不是疯了?”顾宴几乎是在怒吼,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关心对手,更不明白眼前这家伙为何不躲开,凭他的身手,躲掉这箭绰绰有余。
钟暮辞整个人趴倒在地,鲜血顺着箭滴落在地上,缓缓流淌着,他的脸沾满鲜血,只有那双犀利的双眸尚是清晰可见,他的呼吸声明显放慢了许多,不如说现在的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顾宴,你不会把他杀死了吧!?”楚宁鸢生气地瞪着顾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和几分担忧,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关心这个师尊要求“针对”的家伙,不如说这种关心是一种本能,是她作为人的本能罢了,对林烟璃说的话也好,对钟暮辞的担忧也罢,都仅仅是她的本能反应。
“宁鸢,把他送去黎暮阁!”沈昼衿不知为何,竟会如此慌张以致乱了分寸,擂台上除非胜负已定,否则各长老不得干涉。
那主持走到钟暮辞身边,小心翼翼地蹲下问道:“你还好吗?我看你伤的挺重的!”
钟暮辞眼冒金星,依稀听得见身边人的话语,随后他双手撑地,似乎是要爬起来,可身体才离开地面不到一厘米,他就又倒下了,这一倒,让那支插在他胸口附近的箭又往身体里面插进去了一些。
钟暮辞痛的大叫一声,“小兄弟,你伤得那么重,我叫人来带你去疗伤吧,这箭虽没刺中心脏,可它离心脏就差那么一点,一不小心就,就……”主持没敢再说下去。
钟暮辞全然没有理会那主持,又试着起身,但如今的他,也只能勉勉强强得跪在地上,而钟暮辞觉得这姿势实在像是给顾宴下跪,自尊心受损,硬要站起来。
他摸索着地面,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离尘,缓缓爬过去握住剑柄,随后用剑撑着地面,晃悠悠地站起身。由于是跪在地上爬,钟暮辞的膝盖早已被地面磨出了血,伤口血肉模糊,还染上了灰尘,而他全然未知。
顾宴看着他站起身,惊得双眼瞪得犹如两枚铜钱一般,他怎么还能站起来!?不仅仅是顾宴,台下的楚宁鸢,林烟璃以及四位长老都不由得一惊,这孩子该说命大吧,还是该说他毅力过于顽强?!
“这钟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站得起来?!太不可思议了!”林烟璃震惊得猛得站起身,又有些惭愧地望着钟暮辞,如此毅力,是她触不可及的!
“这位小兄弟,命大啊!”那韵涣真人不知是真关心还是什么,虽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可这话听着却有些嘲讽的意味,但熟人都知,这柳泽清就算关心别人也不会好好说话。
“昼衿,你刚刚如此惊慌,莫非你认识这孩子?要不要让阿嗣给他看看?”宛瑜真人果真是个女子,心思细腻,一眼看穿沈昼衿。
“眼熟罢了。”沈昼衿有些担忧,又有些惊慌,一时不注意竟撒了谎。
台下的说话声络绎不绝,而钟暮辞全然没有在意,他微微抬起手,握住箭柄,猛地将那支箭拔了出来,他强忍着疼痛,没有喊出来,但痛苦的表情在脸上显得更加清晰,在那张稚气尚存的脸上突兀极了。
“谢谢,我还能继续!”钟暮辞向主持拜拜手,示意他自己还撑得住,不必担心。那主持还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被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
他看见钟暮辞那张沾满鲜血的脸上露出坚毅而极为冷静的表情,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说“我还可以!”,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他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竟也会露出这副表情。
钟暮辞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离尘,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顾宴,而顾宴还未能从刚才的恐惧中清醒过来,只觉得寒气逼人,转过头才发现自己正被钟暮辞的“兽眼”凝视着,活像一只小白兔被一匹饥饿的野狼注视着一般。
“棨尘,林羽阵!”
花落,草枯,血流,却将那凋零的野花染成红色,竟让它多了些生气。
钟暮辞举剑刹那,唤出“林羽阵”这三个字,沈昼衿听罢,觉得十分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是从何处听来的,便也没深究,只是专心看着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试。
在钟暮辞喊话后的片刻,擂台上方便乌云密布,那灰蒙蒙一片,几乎将整块蓝色都遮拦无余。忽然,空中闪着几道银光,闪电一般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似乎是在叫嚣。
“怎么回事,这天为何突然阴了?”韵涣真人难得露出一副严谨的表情。
“泽清,你看看这云,有点不太对劲,似乎是那孩子召出来的。”幽冥真人望了望这天,又转眼看向钟暮辞。只见钟暮辞突然把棨尘抛向空中,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嘴里念叨了几句,而后双手松开,就见那天上闪着的亮光化成了数支银箭,闪烁着紫光。在他眼睛睁开之际,那数支银箭接到指令,一齐向顾宴射去。
不好!顾宴的心突然一悬,他慌忙举起祭吟,向空中射去,纵使顾宴的箭术百发百中,可这么多箭,他如何抵挡得了!
“不对!”沈昼衿猛地看向钟暮辞,他那犀利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红的双眸,甚至有些呆滞,黯淡无光,除了红色只有红色。
“钟暮辞,钟暮辞!”沈昼衿大声喊着,而钟暮辞却像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怎么了?”楚宁鸢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拽了拽身旁的林烟璃。沈昼衿发现事情不太对,什么也没说就起身,飞向那擂台,他身着一袭白衣在空中掠过,清冷的目光更显得让人难以接近。
“默琴”,宋雲召出自己的武器,她虽不知沈昼衿为何贸然上去,但既然是他的决定,那自有他的道理。她没多想,抚着默琴,弹了几个音节。
“护!”,宋雲看着钟暮辞的双眸,越发觉得有些奇怪,“这孩子,不对劲,泽清,你去帮顾宴,我制造屏障!”
韵涣真人二话不说便也飞去那擂台,落到顾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那箭上,用了毒?”“没有!”顾宴草草回答,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哪还有闲工夫回答这柳泽清,只能简短陈述事实。
“昼衿,钟暮辞的剑有问题!”柳泽清从远处对沈昼衿喊道。而此时的沈昼衿,看着钟暮辞那双血红的眼睛,不由得慌了神,没注意听柳泽清的话。
他唤了好几声钟暮辞的名字,却不见他回应,只见钟暮辞转过头对着沈昼衿,阴险地笑了一下,这一笑,让沈昼衿立马失了魂,这孩子,被操控了?!
他转头看向空中悬着的棨尘,跳起来伸手欲将它取下来,谁知在他快要碰到棨尘的一瞬间,一股气流袭来,将沈昼衿一下子弹开。沈昼衿向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子。
他望向楚宁鸢,喊了一声:“宁鸢!缠住它!”
“是,师尊!”楚宁鸢应了一声,召出自己的乐卿,“乐卿,缠绕!”
随后,那乐卿就冲向棨尘,却也被那剑气给弹了回来。“师尊,不行啊!”楚宁鸢焦急地喊道。
沈昼衿一听,咬了咬牙,脸颊微微泛红,随后看向宋雲和萧嗣,“各位……”话还没说完,那柳泽清倒先开了口:“关键时刻,还得靠我们,这剑来历不明,封印?”三人齐齐点头。
随后,四人站在擂台上,绕着棨尘围成一个圈,一齐向离尘注入灵力,将其封印。这棨尘似乎有人性一般,在空中乱飞,好在四位长老将它压制。
“宁鸢,快去看看钟暮辞!林姑娘,顾宴就拜托你了!”沈昼衿望向台下的楚宁鸢和林烟璃,脸上挂满了忧愁和焦虑。
“这剑,不好对付,是把凶剑!”宋雲望着三位长老,有些担忧。
“能封印就好了,也不知那孩子从哪弄来这把凶剑,真是捡的?那这运气也太……”柳泽清似乎就长着这么一张欠收拾的嘴,被萧嗣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别贫嘴!”,“好好好,我不说了,阿嗣别生气!”事到如今柳泽清还嬉皮笑脸的,萧嗣索性不再理他了。
四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剑勉强封印,“这剑还真难对付,昼衿,之后该如何处理?”萧嗣盯着离尘,露出一丝忧愁。
“为了防止这剑再控制他人心智,先行放在我那保管吧!”沈昼衿紧紧握着离尘,叹了口气。
“也好,还是交给你最放心!”宛瑜真人看着柳泽清,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想想某人之前弄丢了多少东西,谁还敢相信他啊!”
“不是,阿雲,没必要啊,旧事不提!旧事不提啊!”柳泽清似乎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那张嘴此时却不管用了。
“别叫我阿雲,我跟你不熟。”宋雲丝毫不留情面。
“那这场比试,怎么评定结果?平手?”萧嗣是个老实人,一语道出现在最麻烦的比试结果,“按理说,顾宴和钟暮辞中胜出的那一个会与楚宁鸢再进行一场比试,若胜出,则拜入昼衿门下,如今,该如何是好?”
沈昼衿顿了顿,觉得钟暮辞这孩子实在非同寻常,且不说是师傅举荐的,还带着这样一把凶剑,若就这样让他走,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还是自己管教比较可靠。
“钟暮辞这孩子疑点颇多,我看还是收作我门下弟子,日后好生调教,以免再生事端!”三人点头同意,毕竟钟暮辞这孩子,他们也不敢管教。
“阿嗣,我让宁鸢把钟暮辞送到你那边治疗,你是否方便?”
“这孩子,命大啊!我就是想不救他,他也能活过来!”萧嗣少有的玩笑,却让在场三人陷入沉思,这孩子是真的命大,命大得让人心疼。
清雅阁内,草木修剪得恰到好处,树木没有旁逸斜出,也没有枯枝败叶,花儿也被好生伺候着,朵朵向着阳光,吮吸着新鲜的空气,饮尽甘露。
离那复赛,已过了一周之久。
钟暮辞缓缓睁开眼,就觉得自己的头十分沉重,他环顾四周,慌忙坐起身。他盯着屋内的陈设,有些诧异,这不是清雅阁的客房吗,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自己在和顾宴比试,当我使用林羽阵时突然一阵头晕之后就失了意识,醒来后就,就在这里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何会在这里?
钟暮辞的脑袋一阵酸痛,他努力回忆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回想不起那天昏迷后发生的事了。这一切,对于十六岁的钟暮辞来说,来得突然而又莫名其妙。
他起身准备下床看看,突然,客房里进来一名男子,一袭红衣被微风吹起,他面目清秀,棱角分明的轮廓,看起来已有十八。他手里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托盘上有一茶杯,显然里面是药之类的。见钟暮辞醒来,他迎面走上前去,露出一丝笑意:“你醒了?”
“这里,是清雅阁?敢问兄台,我为何会在这里?你,又是谁?”钟暮辞用迷茫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红衣男子,他不知自己以前见过他。
“我呢,是辞清真人的三弟子,楚宁郁,你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认识楚宁鸢吧?听名字你也知道她是我妹妹,是辞清真人的第四位徒弟,也是他唯一的女弟子。至于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也说不清,但我知道,你是我的小师弟,对了,小师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楚宁郁满脸笑意,看起来很真诚。
钟暮辞虽然不认识楚宁郁,但要眼前这个人让他莫名地心生好感。他想着楚宁郁的话,获取着有利信息,等会,眼前这个人叫他小师弟?!这样的话,那他不就……他惊讶得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你刚才叫我什么?小师弟?也就是说,我被辞清真人收作弟子了?!”
“对啊,所以小师弟,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楚宁郁摆出一脸好奇地模样,向钟暮辞那边凑了凑。
“钟暮辞!”钟暮辞激动得一下子握住了楚宁郁的手,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好像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他连忙看向门外,一个黑衣人正在门边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眼睛犹如恶狼,令人生畏。
钟暮辞看见那黑衣人正盯着自己的手,便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手,他居然一激动不小心牵住了楚宁郁的手,他有些羞愧,立马松开。
楚宁郁看着钟暮辞这奇怪的举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外,然后噗嗤一笑:“你怕他?”钟暮辞连连点头,他转过头,迫切地想要躲开那黑衣人的目光,“别担心,那是我的二师兄,宋萧樾,只是看起来很凶而已,其实人很好的。”
钟暮辞这才放下心,楚宁郁方才想起自己手里端着的药:“快把药喝了,不然要凉了。”
钟暮辞看着那药,眼里满是拒绝,他最怕苦的东西了,楚宁郁还以为钟暮辞是拿不动,刚准备喂他,却听见宋萧樾咳了两声,冷冷地说了句:“让他自己喝。”
钟暮辞连忙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比起这苦药,那宋萧樾的眼神才更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