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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暗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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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赴走后没多久,楼半妆想趁着出城的事还没被父亲发现之前回云渊,就听见前方被树木遮挡的山洞里,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楼半妆走过去,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哭。
女孩看到她吓了一跳,往后躲着,可身后也没有多大空间。
楼半妆放轻声音,“小妹妹怎么了?”
女孩还是很防备,眼睛来回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不是坏人,你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呢?”
女孩犹豫了下,“我…我父亲被河神杀了,娘亲给我们拿了吃的,把我和哥哥送到这里避难,过几天就接我们回去。”
她又哭起来,“可是,吃的都没有了,娘亲还是没来,我饿的受不了了,哥哥就去山里摘果子,都已经好长时间了,哥哥还是没回来。”
楼半妆看着眼前不大的小姑娘,竟是想起了小的时候父亲公务繁忙,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独处。
别的孩子都有娘亲陪着,可她父亲没有妻子,小孩子们也都不和她玩。
她从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都是一样的孤独又可怜。
收起心绪,哄着小姑娘道,“那姐姐先带你去吃东西,待会儿再陪你一起等哥哥好不好?”
女孩要说话,楼半妆打断她,“别急着拒绝,要不然等你哥哥回来你早就饿死了。”
小姑娘瘪了瘪嘴,“那好吧。”
楼半妆带她去了城里的包子铺,要了几个包子。小姑娘低着头吃的狼吞虎咽,怕她噎着,楼半妆给她递了杯茶。
“小妹妹慢点吃,姐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姑娘抬起头,咽下口中的包子,冲她一笑,“我叫阿泱。”
说完放下手中的包子,也不吃了。
“哥哥也好几天没吃了,这些给哥哥留着吧。”
又有些着急,“哥哥会不会找不到我们啊?”
楼半妆拿着打包好的包子,“所以我们回去等他。”
阿泱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真好。”
她牵着阿泱的手还没走几步,一个瘦高的半大男孩撞到了她。楼半妆没怎么样,那男孩却是摔倒了,怀中的果子撒了一地。
他边捡边道,“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的阿泱探出头来,“哥哥,你去哪了?”
男孩抬起头,“阿泱,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半天,还以为你被拐走了。这才跑到城里来问问有没有人看到你。”说完警惕地看着楼半妆。
阿泱道,“姐姐不是坏人,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回来,又饿又怕,正好遇到了这位好心的姐姐,她带我过来吃东西。”
她看向楼半妆,“姐姐,这是我哥哥阿卓。”
又拿过楼半妆手中提着的包子,“哥哥,我给你留了几个,你吃吧。”
阿卓接过包子,可能是见到妹妹安然无事很激动,楼半妆注意到他的手有些发抖。
阿卓向楼半妆鞠了一躬,“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楼半妆道,“没事,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阿卓垂下头,“我之前以为阿泱去找娘亲了,就回了一趟家,结果…看到别人将我娘亲的尸身抬走了…”
楼半妆心道,果然,他们的娘亲也没能幸免于难。
阿泱听到了,瞪大了眼睛,“我不信,哥哥在骗人,娘亲才不会不管我们呢!”
阿卓也红着眼眶,拍了拍阿泱的肩,没再说话。
楼半妆于心不忍,“走吧,我给你们找家客栈休息一下。”
到了客栈,阿泱不再哭闹了,但还是时不时抽噎着。
阿卓去给她打洗脸水,阿泱两手放在桌子上,就那么发着呆。
“姐姐,我没有娘亲了。”
楼半妆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我娘亲最疼我了,父亲也待我很好,但是现在我只有哥哥了。”
阿卓端着水盆进来,楼半妆把帕子浸湿,给小姑娘擦脸。
再后来小姑娘一直都很安静,不吵不闹,楼半妆将她哄睡了才出来。
阿卓在门口等着她,“姐姐,谢谢你。”
楼半妆笑了一下,“行了,你一天也没闲着,又遇到这么大的事,早点歇息吧,我就在你们隔壁,有事来找我。”
“姐姐晚上就别出来了,怕你凉到。”
楼半妆道,“行,去休息吧。”
阿卓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道,“好。”
半夜,楼半妆听到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来又听到了几声“咔嚓”的声音。不过也没太在意,又睡了过去。
至于怎么和父亲交代为何夜不归宿,明天再说吧。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楼半妆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看到有士兵站在那里,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来抓她的。
结果看了一会儿,好像不是,那士兵正和客栈的老板说着什么,太远了听不清。
接着朝身后的两人比划了下,那两人就将一个盖着白布的东西抬了出去。
等周围的人散了,楼半妆去问客栈老板,客栈老板苦着脸,“唉,昨晚死人了,骨头都被掰折了,早上好多人来退房,这多影响我生意啊。”然后摇头走了。
楼半妆也很惊讶,原来昨晚听到的咔嚓声,是这么回事。
身后的门开了,阿泱已经穿戴整齐,迈着小短腿走出来,昨天给她的打击太大,小姑娘眼底有很明显的青色。
“姐姐早上好。”
楼半妆摸了下她的头,“阿泱早上好啊,哥哥呢?”
阿泱揉了揉眼睛,“哥哥说这间客栈不安全,去退房了。”
“退房啊,也好,这里确实不安全。”
阿泱疑惑道,“这里怎么了啊姐姐,你们都说不安全。”
楼半妆带着她往前走,“这里啊,有吃人的妖怪!”
小姑娘赶紧抱住她,小脸都吓白了,“那我们找到哥哥就赶紧走吧,阿泱好怕。”
“可是姐姐不能陪你们了啊,姐姐得回家呀。”
楼半妆把钱袋放到她手里,“这个你拿着,以后和哥哥要好好的知道吗?”
阿泱又要哭出来,“姐姐也要走了吗…”
楼半妆心软了,但也只能这样,“以后你们想姐姐了,就去城主府看姐姐。”
阿泱擦了下眼泪,“姐姐住在城主府吗?”
“是啊,所以啊,你们以后有困难的话,姐姐可以帮你们哦。”
阿泱用力点了下头,“好的姐姐,我会和哥哥好好的,你能把我和哥哥送回清水河再走吗?我想再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楼半妆想了会儿,“行,那我们去找哥哥,再一起走。”
正好阿卓那边退完房,三人就前往清水河。
到了那里,楼半妆看着眼前萧条的景象,意识到清河之事的严重性。
附近已经没多少人了,剩下的基本上都在收拾行李打算搬走。
这些人无一不是满脸恐惧和愤怒,说云渊的人办事效率低,甚至还有人说云渊城主多么自私无能。
一位妇人领着孩子边走边抱怨道,“云渊那老城主看来是真的老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解决。他自己在城中倒是没事,反而苦了我们这些外城的小仙,要我说啊,还不如上一任城主呢。”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压低声音道,“我怎么听说,是现任城主的城主之位来的不干净,这河神就是上任城主的冤魂所化,要与现在这位鱼死网破呢!”
那妇人也大吃一惊,“真要是这样,那咱们更得搬走了,可别殃及到咱们这些无辜的!”
“谁说不是呢…”
那几人走远了,再说没说什么也不知道了。
楼半妆皱着眉头,又想起了父亲不让她插手清河之事,就忍了下来。
阿泱走在前头,快步奔向一个小木屋,楼半妆想跟上去,阿卓拦住她,“姐姐,你回去吧,房屋许久没打理,太乱了,别弄脏你衣服。”
楼半妆道,“没事,我再陪阿泱一会儿。”
看着阿泱在屋里发呆,楼半妆心里也不好受。
阿泱以为楼半妆没看见她刚刚偷偷擦了眼泪,笑着走过来,“姐姐,你稍等一下,我去摘朵花送给你。”
楼半妆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想告诉她慢点跑别摔着。结果阿卓又过来,拽着她的手,“姐姐,回去吧,你要是再不走,阿泱更舍不得你了。”
楼半妆看向阿卓,“你怎么总赶姐姐走啊?”
阿卓有些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
突然阿泱大喊了一声,楼半妆赶紧跑过去,就看到阿泱坐在地上捂着腿。
“怎么回事?”楼半妆看了下她的伤口,应该是被蛇咬了。
阿泱头上起了层薄汗, “没事的姐姐,这蛇没毒。”
说完把手中的花递给楼半妆,“好看吗?”
楼半妆接过来,“阿泱送的花,当然是最好看的了。”
小姑娘甜甜地笑了。
帮她包扎好伤口,楼半妆背着小姑娘走出去,阿卓才慢吞吞地上前,“我来背吧。”
楼半妆对他的态度感到奇怪,还是把小姑娘放到他背上,在后面跟着。
这里的人所剩无几,昔日的热闹繁华荡然无存。
晌午的天有些燥热,走了一会儿,阿卓把小姑娘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他也坐下歇着。
楼半妆蹲在小姑娘面前,“姐姐去河边给你舀点水解解渴,和哥哥在这待着不要乱跑哦。”
阿泱笑了笑,“那姐姐早点回来,清河最近不是很太平,我怕姐姐出事。”
楼半妆帮她理了下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小姑娘还是笑。
她走到一个偏僻点的地方,看了下四周,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清河的水清澈透明,放眼望去碧蓝一片。
云流于空中漫过,午间的阳光自叶片间隙垂落,在地面留下块块斑驳。
过了会儿,打开阿卓拽着她手时悄悄塞过来的纸条。
见上面写着:花有毒,她一直在骗你,快跑!
是了。
她早该想到的,为何要回城时碰巧遇到了小姑娘哭,让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心软救了她。
为何非要把她引到清水河,看到这里的人对云渊城主的愤恨和怨言。
又为何,自己明明已经说了要走,小姑娘却频频出事。
现在细细想来,简直疑点重重,阿卓曾多次暗示,她也没察觉出来。
先是阿卓见到自己妹妹时的手抖,以及那天告诉她晚上不要出门,还有半夜的“咔嚓”声和第二天死的人。
还有什么?还有她腿上受的伤,和送给自己的,有毒的花。
明明已过了早春,又是阳光和煦的晌午,她却惊出一身冷汗。
那孩子才多大啊,心思就这么深沉,太可怕了。
又或许幕后真的有双手在推波助澜,想让她继续调查清河之事,如果她不照做,事情极有可能会更加恶化…
当然不排除是她的错觉,一切都真的只是碰巧而已。
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闭上眼睛深呼吸,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风将树叶吹落一片,又吹落一片,一个又一个落在地上打着圈儿,像是被舍弃的。
她突然有点怕,怕下一个被舍弃的,就是自己。
“姐姐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