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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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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半妆抱着胖云升回到房中，打算对它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突然有人敲门，“小姐，城主让您去书房找他。”
楼半妆放下云升，打开门，冯瞳轻声道，“城主知道您还没睡，让奴来唤您，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啊，不过这么晚了，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冯瞳给她递了盏灯，笑着回道，“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也对，那我去看看。”
去书房的路不远，小时候有印象，父亲每晚都会在书房看很久的书才睡，久而久之，楼半妆在他的潜移默化下也经常会看书。
来到书房，楼渊坐在案前，旁边放着一盏烛火，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楼半妆坐在他对面，“您这习惯多年了都没变，还是这么爱晚间看书。”
楼渊见她来了，把书合上放好，“多看点书总是好的，白天没时间，就只能趁晚上看点。”
他拿起一旁的青瓷杯，喝了一口茶，“这么晚让你过来，是要和你说点事。”
楼渊放下杯子，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
“我做这云渊城主也有几百年了，早年一心想要做个好城主，等安定下来，却发现自己无亲无子，身边甚至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
他摇了摇头，“也想过要是有个孩子能陪着我就好了，结果不久后就在罗云山捡到了你。”
说到这，楼渊的表情很祥和，“当时一只手就能抱着你，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
“十三，你觉得父亲待你如何？”
楼半妆连忙道，“父亲从不曾苛待十三，一直视如己出，您今天是怎么了，说出这种话？”
楼渊叹了口气，“为父从小便对你要求极为严格，是希望你能有护自己周全的能力。我是云渊的第十二任城主，唤你十三，也是为你排好了位置。”
楼半妆有些震惊，“是这样啊。”
楼渊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道，“方才去见国师了吧？”
楼半妆解释道，“是云升不听话乱跑着玩，女儿去追的时候恰巧遇到了陆国师，否则女儿怎会做出深夜与男子独处这种事？”
楼渊笑道，“没有怪你的意思，为父自是知晓你的品性的。不过你这样，倒也不是坏事。”
“父亲此言何意？”
楼渊低下头，手指摩擦着瓷杯边缘，“这就是这么晚了还叫你来的原因。无论何时，记住为父的话，一定不要与国师为敌，他也绝不会害你。必要时你要与他统一战线，他能护住你。”
紧接着他又犹豫道，“这关乎到神魔两界是否会再度战争。”
“当年为父还只是个云渊城的小神，千年前的神魔大战，我天界损失惨重，两界开战人人自危，陨落的上神不计其数，可谓生灵涂炭。若非当年濯霁星君占出了那个星象，事态可能会更加严重，你我哪还能坐在这里。只是濯霁星君最后还是陨了。”
他闭上眼睛，似是在极力忘记当时的痛苦。
楼半妆识趣地没再说话，她知道此时只需做好一个倾听者即可。
至于那位星君，她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她的事迹。原文是“濯者为清，至清则为霁。通天文星象，晓八卦命理，身居高位而不僭越。将欲以静，入目皆定。道传六界，福泽八方。受天地君亲师护持，封号濯霁。”
总而言之，此人在天界极受推崇，美名远扬。
她自知无法同那位星君一般，“将欲以静，入目皆定。”若是人人都能以静制欲，无论看到什么都能将心定住，不燥不争，又言何苦楚？
楼半妆思索着道，“父亲不必再深陷过去，那位星君虽是陨了，换来的却是长达数千年的天下太平，比起她自己元神毁灭，她或许更不想看到你们始终深陷自怨自艾中。”
楼渊深深地看着她，“是啊，你说得对，星君与日月共生，虽是元神毁灭，但始终是看着我们的。”
“所以，记住为父的话，阻止神魔大战，国师是最好的突破口，切不可掉以轻心。”
楼半妆点头，“女儿明白。”
楼渊揉了揉眉心，“行了，你也长大了，你的生活，为父也不能事事都插手，别伤到自己就行。为父也老了，是时候该歇歇了，你回去吧。”
楼半妆答道，“好，您早睡，别看得太晚了，还是身体重要…”
楼渊示意她快走。
楼半妆无奈，只得退下，又替他关上了窗。
书房的烛火被关窗带来的风吹得摇摆不定，没过多久便完全灭了。只余下燃烧半截的蜡和上面吹着的烟，在朦胧的月光映照下，那烟也随风而去了。
回去的路上楼半妆反复琢磨父亲的话，为何陆昱能左右神魔两界的关系？若只是天界单方面的退让，魔界也未必会妥协。
除非，那位国师是魔界派来的至关重要的卧底，有一定的话语权。甚至是魔主也说不定。
楼半妆越发肯定，摸了摸自已的头，今天脑子状态不错啊。
她还没笑出来，就有人从身后用帕子捂住她，刺鼻的气味传来，倒下前最后一个念头，谁居然敢在城主府劫持？
楼半妆醒来后，预想中的被拐到小山沟的情况没出现，也没被绑住，反而还有熏香阵阵。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房间。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只不过床边多了一个撑着脸盯着她笑的男人。
见她看过来，男人笑道，“醒了呀？”
虽是在笑着的，可他眼中闪烁的寒光实在是难以忽视。
楼半妆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直视那人，“是啊，睡的挺好的。”
男人挑了挑眉，“那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不了，怕耽误你的事。”楼半妆果断拒绝。
男人终于舍得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行吧，马上就天亮了，你现在送我出城。”
楼半妆没立刻回话，男人看出她的犹豫，冷嘲道，“你应该明白，我既然能在这儿悄无声息地抓了你，也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杀了你哦。”
楼半妆抬眼看他，“我知道啊，所以我没想拒绝。”
男人又笑了起来，“这样才乖嘛。”
一切准备妥当后，楼半妆和他坐在马车里，那人好像闲不住似的，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抠抠那儿。
城门附近，士兵例行检查出入人员。楼半妆掀起车帘，为首那人看到楼半妆，上前行礼，“原来是小姐。”
“不必多礼。”随后状似无意问道，“今日是怎么了，排查的这般仔细？”
“是这样的小姐，半个时辰前巨妖晏赴潜入城中，杀了程大人一家，城主这才下令严查以防他逃走。”
楼半妆垂眸，半个时辰前，正好是她旁边这位去找她那时。
最终还是淡淡道，“好，辛苦了，我尚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士兵抬手示意，“是小姐的马车，放人吧。”
又行了一段路，楼半妆回头看着旁边无辜眨眼的人，后者也看她。
“没错，就是我。”语气甚至有点骄傲。
得，这位就是天界那喊打喊杀的巨妖晏赴。传言他父亲是神族，母亲却是妖族，这本就是一段不被世俗认可的爱情。
故而当年便有众多神官极力反对，烧死了他的母亲，连他那位上神父亲也没放过。
童年时期便跟着母亲东躲西藏，整日提心吊胆地怕被发现，难免会对神族有所怨言。
可想而知，本就有妖族暴虐血统的晏赴，经历此事后更是对神族恨之入骨，就养成了他现在这性子。
用他的话来说，只要你跟神族作对，那我们就是朋友。
时间久了，晏赴反倒成了魔族的入幕之宾，也就给天界留下了一个难以扭转的印象：只要出了事，就是晏赴干的。没出事就说明他还没来得及实行。
这也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清河之事和晏赴脱不了关系的原因。
其实晏赴看面相给人的感觉应是位翩翩公子，虽说行为举止奇怪了些，但那张脸是真的加分，实在是无法想象怎么杀了人全家的。
楼半妆向外看了看，是一处山谷，便对车夫道，“停下吧，你可以走了。”
车夫依言停下，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般赶紧跑开。因晏赴多疑的性子，车夫也是他找来的人，她完全没法插手。
楼半妆半倚在车厢内，“这里人少，你就在这下去吧。”
晏赴突然凑近她，“我说，你还真敢和我出来啊。”
楼半妆毫不在意地偏过头，“你现在糟心事都够多了，不会想杀我再添一个大麻烦的。”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我与那清水河的河神是一伙的，就是要毁了你们云渊的呢？”
楼半妆这才正眼看他，“但我怎么觉得，清水河之事，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于你？”
晏赴打量她片刻，“你不会是觉得，还有个幕后之人吧？”
他不甚在意地轻呵，“谁敢让我背锅？”
说完又啧了一声，“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楼半妆继续给他添堵，“看吧，坏事做多了，都没几个人会相信你了。”
晏赴不再搭理她，跳下马车，临走前回头笑了下，“看在你送我出城的份儿上，奉劝你一句，清河水深，淹死的人多的是，要真算起来，你们天界没有一个干净的，别趟这浑水，你还能活得久一点。”
他扬了扬手中的钱袋，“走了，后会无期。”
楼半妆低头，看着自己消失的钱袋。
“这人…”
等她再抬头时，早已不见那人踪迹。
天色微光照亮这片山谷，晨间的薄雾也已褪去。
山间风止，枝折惊鹊鸣，惊得都是那些乱了阵脚不听话的鸟儿。
